第30章 会操
跟第一周的训练比起来，盛煜谦简直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样。
且不说已经连着两天都没有拉过紧急集合了，最后的那几次，下了楼也只是站几分钟军姿或者端一端腿，就会放他们回宿舍休息。
貌似单纯是为了保持一下集合的速度而已。
中午之前一般是正步、齐步的摆臂幅度和统一步幅的分解训练，下午则是军姿纠正和步法变换。
要说只是这样的话，大家倒也不必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地揣测盛煜谦的想法。
可谁让他总爱在下达了指令之后，站在旁边抱着臂支起一只手来托住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每一个人。
“稍息，立正。按队列散开。”
周四早饭后集合，盛煜谦正灾情领着他们练习行进间转法，不一会儿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倏然叫停。
“周日有个军体拳的会操，现在学一下。”
大概是盛煜谦今天的心情还不错，再加上同学们表情里的茫然太过明显，他简单地解释道，末了还一脸随意地挑了下眉。
“前几天临时下的通知，我忘了。”
军体拳里包含了拳打、摔打、踢打等格斗动作，其实对于发展力量、耐力和速度都有着不错的作用，因此在部队里也称其为“军体操”，用以增强体质。
但是由于不被列在军训结束的学员会操项目里，现在只有少数的教官偶尔会带领学生操练了。
这套拳术总共有十六式，除开预备姿势之外每八式分为一段。
盛煜谦放慢了速度将每一式都展示了一遍。
其实动作的整体并不难，所以如果想要在会操中拿到高分的话，更需要必须处理好每一处动作的细节。
打起拳来的盛煜谦和平时很不一样。
眼神冷冽、招式狠戾。
如果说之前是慵懒随意、只有偶尔几个瞬间能窥见他如兽王一般的威慑睥睨和暗藏的危险，那现在就像一柄锋芒尽现的寒刃。
记住招式并不难，程栖的目光牢牢锁在盛煜谦的身上，并且一边在脑海里演练着。
只是眼里倏然泛起几分错愕。
怎么感觉这套拳的某些动作，和小时候在家里叶梧之领着她练的有些相似？
程栖将疑惑抛之脑后，凝神压下心头的异样。
训练开始。
同学们的学习速度很快。
盛煜谦只是简明地讲述着动作要领和发力技巧，偶尔遇到一些略微复杂的动作才会再次演示。
教完第一段之后，盛煜谦留了些时间自由练习，他则是站在一旁细细地观察着。
不同于其他从一开始便直接进行动作分解练习，盛煜谦比较主张先临摹“形”，再掌握“神。”
这种时候往往能够体现出学生的学习能力和悟性，短短十分钟，全班就已经能够照猫画虎地打完了第一段的八个招式。
倒是有些出乎盛煜谦的意料。
虽然他的标准一直都在往严厉的方向靠，但其实自己的心理预期并没有很高。
学生们在一开始进行训练的时候，无法达标才是常态。
所以盛煜谦每天的乐趣更多在于揪出那些完不成任务的学生，变着花样地“惩罚”他们。
惩罚内容虽然看起来刁钻古怪，也多半是立于“锻炼身体”的基础之上。
如此一来，大家在每天训练之余还要跟盛煜谦斗智斗勇，而他也是乐在其中。
这大概也是促使盛煜谦这些年以来，总是担任教官的主要理由了。
常常和活力无限的年轻人待在一起，他觉得还是挺有利于保持年轻心态的。
又将30人分成了三个小组，盛煜谦开始依次给他们纠正。
直到招式每一个动作的运行路线清晰标准、脚下的步型沉稳规范、力度定势具有明确的定位感，才会给他们算作达标。
而后去磨砺下一组。
相比之下，这样的教学方式能够使他们在一开始就清晰地掌握动作流程，不容易出现学一式忘一式的情况。
接下来就是对全体学员进行连贯动作的调整，着重对待动作的衔接和整体的连贯。
仅仅一个小时，一套军体拳就学完了大半。
盛煜谦表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暗暗感叹。
这不比其他班那些教了大半个星期还没学完一套拳的崽子们要强得太多了吗？
心情颇佳的盛煜谦，当机立断地决定奖励他们一段五公里轻装越野。
一行人苦着脸去往后山，盛煜谦闲闲地落后了几步跟着。
道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青葱色银杏，阳光从叶子之间的缝隙钻进来，细细密密地撒在他们的身上。
盛煜谦的视线却径直穿过斑驳地光影落在程栖的身上。
一个人是不是练过武术相关的东西，其实很轻易就能看出来。
比起其他人，程栖的动作流畅又熟稔，各种步型和招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信手拈来。
盛煜谦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在她身上出现的矛盾感。
清秀纯良的长相、堪堪达到公大的入学年龄，却有着远超常人的充沛体能和沉稳心智。
以及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于集体生活的格格不入和茫然无措。
而且，盛煜谦总能从她身上捕捉到一抹浅淡的熟悉感。
程栖很像一个人。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程栖警觉却隐蔽地望了望四周。
在她视线投过来的那一瞬之前，盛煜谦淡淡瞥开眼。
“橙子，怎么了？”
察觉到程栖突然脚步一顿，她身后的阮棠用微弱的气声问道。
程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有了上周的训练经验，轻装的越野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简直和如履平地没有区别。
结束之后，盛煜谦顺势在山脚下带领他们学完了军体拳的后半部分。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才花了一个上午而已。
周日早训的最后十分钟，上面通知每班派一个人去大训练场进行抽签，决定军体拳会操的出场顺序。
程栖不感兴趣，纪云疏嫌麻烦。
可她们偏偏每次集合都是最早到的几个，于是后来一班领头的人，几乎是在阮棠和穆雨舟的身上轮流。
“报告，教官想让我们第几个上啊？”
虽然盛煜谦玩儿他们的时候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但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偶尔在无伤大雅的时候，他还是挺愿意跟他们聊几句天的。
“一。”
盛煜谦扬了扬眉，随口道。
“早练完早休息。”
“切。”
阮棠撇撇嘴刚准备开口，却突然福至心灵。
“所以是练完就能解散了？”
盛煜谦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抽签结束，阮棠拿着一张写了“3”的号码牌回来。
8:30，准时会操。
开头是冗长枯燥的领导说话环节。
只是一次阶段性的会操，甚至还是临时决定的活动，却没想到领导来得倒是很齐全，甚至公安大学那边都特地来了足足有四五位。
早上抽签时的通知说，活动时间预计只会持续到中午，不会占用学员们周日的休息时间。
而且由于参加的班级过多，评分环节可能会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所以采取延后通报获奖情况的方式。
“这会操……怎么总感觉有点草率。”
阮棠控制着口型悄声和身旁的程栖传话。
程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每个班级的队伍都排成了两列，她们俩在第一排，阮棠左侧距离一步的地方，才站着教官。
听见轻微的动静，盛煜谦的目光轻轻瞥了过来，阮棠瞬间噤声。
不多时，会操开始了。
这种时候盛煜谦才突然明显地感觉到，学生与学生之间……
确实还是有差别的。
在有了前面两个班级的对比之后，却是更加凸显出了犯罪一班的训练成果之优秀。
盛煜谦却有些无奈。
现在的年轻人本来就浮躁，好不容易压平顺了他们的性子，这一早上过去，瞬间给他们鼓舞回来了。
盛煜谦在心里暗暗抱怨道。
“这算什么会操啊，不就是让我们来随便表演一下嘛。”
这不，他还没想完，就听到了队伍后方传来的自夸。
尤其是以戴奕鸣为首的几人，尾巴瞬间又翘起来了。
“就是，这拳法简直连我们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说对吗，程栖？”
冯霖贱兮兮地笑道。
被点到名字的人只是淡淡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没有应声。
反倒是身旁的阮棠和穆雨舟，心底泛起一阵恶寒。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冯霖总是莫名其妙地跑来找程栖搭话，虽然她从来没有搭理过，但就是不见冯霖挫败地知难而退。
突然，程栖似乎感觉视线范围里隔着一整个操场的地方，有闪光灯朝着自己的方向闪了一下。
她眯了眯眼，目光一处处扫过那四个黑黢黢的镜头。
升旗台附的领导席附近有专门负责记录活动照片和视频的摄影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某一瞬间，程栖真的感觉其中一台的摄像机，对准了他们这边的方向。
只是，一整个训练场有这么多人，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