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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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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住酒店主办方有安排,去往的路上,付佳希一直在发信息。

    岳靳成叠着腿,坐得板正,端直。路程过半,他的不耐传递在手指尖,有下没下地轻敲。

    “人家不辞辛苦追到这里来,需不需要给他安排酒店?”岳靳成不咸不淡地说,“别怠慢。”

    付佳希头也不抬,“你连我请俞彦卿的攀岩的费用都不肯报,我不信你这么好心。”

    岳靳成轻嗤,就怕她当真。

    付佳希忽然伸过手,把手机递到他眼前,“幼儿园上周的趣味篮球赛,看儿子的表现,是不是很可爱?”

    教练老师发来制作好的赛事视频和花絮,小小男孩穿着篮球服,有模有样。

    原来她一直是在看嘉一。

    岳靳成凑近了些,付佳希将手机音量调大。不知不觉越来越近,他的肩膀轻轻蹭挨她手臂。车流密织,车身启停频繁,稍急的一脚刹车,付佳希惯性往前冲。岳靳成一把抓住她的手,连带着手机,悉数包裹进自己的掌心。

    付佳希下意识地挣了下,岳靳成也下意识地将她握得更紧。

    车外的汽车鸣笛突兀响起,如敲钟的警醒,越界的分割线重新描画。

    各自归位,余温尚在,烧着指尖似沸腾。

    苏州三十五度的高温,司机将冷气又调低了些,而那一点彼此的体温,从单薄到虚无,最终散在了鸣笛烟尘里。

    —

    次日,活动九点举行。

    付佳希拿到流程安排表,才知道俞彦卿竟是发言嘉宾。

    他甚少出现公开场合,这次不藏不掖,众人猜测,大概是准备再次入职的信号。不难想象,活动结束后,多少猎头会争取,而她付佳希,恐怕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付佳希看了看时间,离他发言还有15分钟。

    前排列席嘉宾席的岳靳成,在与几位同仁交流,每隔一会,他会往付佳希的方向瞥一眼。

    与某基金经理多聊了两句,再寻人时,那边已了无踪影。

    ……

    俞彦卿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人堵在洗手间两次。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

    俞彦卿刚系扣上皮带,衬衫下摆还没完全扎掩工整。他不敢想象,但凡动作慢两秒,怕是底色都会被她看了去。

    那真是说不清了。

    付佳希反手压实门板,目光烁烁。

    俞彦卿有半秒分神,在她柔和皎好的面容上,看到视死如归的决心。

    “俞彦卿,我……”付佳希也知这样不体面,矛盾交杂,难以启口。

    “换个地方。”俞彦卿抬手看表,“给你五分钟,我们聊工作。”

    不再打太极,不再敷衍,而是认真、专注、宝贵的五分钟。

    “柏丰集团的五年战略计划里,基建板块是重点方向,正在推进的项目里,高铁、风力电基站的建设,以及国外承建的产业链,是

    省政的示范性名片。”付佳希说:“我们原材料的采购体量庞大,资金注入可观,账户的手续费、利息、交易分成,这些都可以再谈。”

    俞彦卿不为所动,目光如熨斗,可以追平她语气里的任何一丝破绽。

    “我知道,收益选项不是你最在意的。”付佳希说,“柏丰集团,这么多年,一直保持民营企业标杆位置,他的业态循环、管理理念,都是健康良性的。与这样一家企业合作,我不敢说有多助力,至少,我们可以顺畅合作,不会有阻碍。”

    俞彦卿问:“你能带给我什么?”

    付佳希答:”有求必应的协助,知无不言的沟通。”

    俞彦卿说:“这是作为合作方,你的基本履职义务。”

    听出来了,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付佳希努力争取,“或者,你的需求,你可以先跟我说。”

    俞彦卿识破她的缓兵之计,直言不讳,“你并不能给我确切的答复,等你汇报,批复,再反馈,是浪费时间。”

    语毕,他再次看时间。

    还剩一分钟。

    付佳希明显急了,“不会浪费太长时间的!我能马上打电话。”

    俞彦卿不语,只食指轻轻点了点表盘,提醒着她。

    眼前的男人冷血,果决,是从市场上残酷厮杀的角斗场里,存活下来的真正王者。

    付佳希忽然心口一酸。

    那种被强烈光芒压下来的感觉,照透了自己,沧海一粟,渺小蜉蝣,是她掉队的时光。

    付佳希低下头,又气又急,抬手抹了把眼睛。

    俞彦卿皱了下眉,这是……哭了?

    他还没来得及作出解释——

    “她能全权代表柏丰集团,与你进行沟通谈判。包括且不限于酬金、分点、交易自主权的界定、权利金、保证金的调拨划转,以及传达集团年、季、月的套保计划审定。”

    岳靳成置身三五米远,正装挺拔,像扎根稳重,蓬勃向上的翠柏。他走到付佳希身边,并肩而立,与俞彦卿目光平视。

    俞彦卿审视几秒,心里有了数,他主动伸出手,“你好,岳总,俞彦卿。”

    岳靳成回握,简短,有力,“你好。岳靳成。”

    之后,峰会上各嘉宾大拿的演讲干货,付佳希并没有听进太多。直至回去酒店,连外套都没脱,趴在沙发上,像一朵坠落枯萎的花。

    将醒未醒之时,门铃响。

    付佳希拖沓着去门边,从猫眼里看清了人。

    “你没去参加聚餐?”付佳希将一缕碎发别至耳朵后,把路让出,“你这号贵宾缺席,不给主办方面子。”

    岳靳成问:“不舒服?怎么不去用餐。”

    会场时,他一直注意着她。

    “吃不下。”

    岳靳成没强迫,只给酒店管家打了通电话,晚一点再送餐。

    付佳希:“你陪我一块挨饿?”

    岳靳成没回答,而是

    问:“俞彦卿对你说难听的话了?”

    付佳希反应过来,“我不是被他骂哭的。”

    岳靳成脸色稍稍好了点,抵着桌沿,大理石沁凉,顺着尾椎骨发散。跟刚才的情绪一样,不放心,吊着,不畅快。

    付佳希轻轻叹了口气,“你看过俞彦卿的履历吗,特别厉害,年少成名,没有败绩,做研究,做交易,难得的全能选手。”

    岳靳成“嗯”了声,“我知道。”

    付佳希自顾自地笑了下,“算了,我不该自怨自艾,又有多少人,能成为俞彦卿这样的人呢。”

    岳靳成说,“为什么要成为他,你是你,他是他。他有传奇色彩又怎样,你也不是没有光芒。你的人生与经历,他也无可复制。”

    付佳希愣了下,眼底透出迟愣。

    岳靳成忽然心疼,也开始自我怀疑,那些年,真正想过她想要什么吗?看似肥沃的土壤里,精心培育、以心血呵护,但为何还是走进了风雨飘摇,分崩离析的结局里呢。

    “你……听话。”岳靳成终是不忍心,走到她面前,克制着自己,想要伸去摸她头的手,“听话,好好吃饭。”

    午宴宾客众多,应酬往来,耗时不少。

    岳靳成不放心,中途给付佳希发了两次短信:

    “饭吃了吗?”

    “睡了吗?”

    “身体不舒服?”

    她都没有回复。

    岳靳成哪里还放的下心,匆匆抽身,径直去客房区。

    付佳希不在房间。

    岳靳成于门口徘徊,忍不住给她打电话。

    一遍又一遍,通了,却不接。

    第四遍时,终于。

    “喂?”却是男人的声音,“她去洗手间了,我帮她拿着包。”

    不用问,岳靳成已然知道是谁。

    沈也追到苏州,这份心意总是可贵。没有爱意,总有良心,付佳希做不到熟视无睹。她带着沈也逛苏州园林。大学毕业前,她在这座城市实习过半年,半个导游还是够格。

    园林逛了,引经据典介绍了,李公面吃了,松鼠桂鱼尝了。

    在她的特种兵式带游下,沈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

    平和、友好、充实的相处,情感的左右,都在付佳希的把握之中。

    她与沈也在观前街看人来人往,喝着1874的啤酒,彼此静默无言。过于沉默,前路未明,这不是付佳希需要的氛围。于是,她开始敞开话题。

    “这里好多漂亮妹妹。”

    “那个戴鸭舌帽的,刚才看了你好多眼。”

    “我很喜欢苏州,美女根本看不完。”

    可惜,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应景。

    等她将话题岔到十万八千里远时,沈也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美女确实看不完,因为最好的那一个,今晚一直陪在我身边。”

    ……

    付佳希回酒店时,已近十点。

    口腹之欲得以满足,暂时治愈工作上的不畅快。这是付佳希数周当中,心情最释空的时刻——但在枯坐于大堂超十小时的岳靳成眼里,她微醺恣意的神色,无疑成了眼中刺。

    “咦,你在这儿?”付佳希语气讶异。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岳靳成语气压抑。

    “喔。”付佳希说,“那好巧。”

    “……”

    岳靳成审辨两秒,语气更冷,“你喝酒了?”

    “啊?啊。”付佳希说,“两瓶啤酒,不多。”

    岳靳成几近咬牙,“付佳希,你行,你真行,你好样的付佳希。”

    酒精后劲上了头,思绪与反应力都慢上四五拍。

    付佳希钝钝地点了下头,浑浑噩噩的下意识反应,“我哪里好样的……啊?”

    岳靳成的神色,如惨淡的水面,暗涌蛰伏,风雨欲来。

    付佳希走前面,他跟着。

    “你怎么还没回去,集团不忙吗?”付佳希走得慢,但脚步尚稳,“这次活动感觉怎么样?如果不是俞彦卿在,我觉得好无聊。”

    岳靳成心烦意躁,他能说怎么样。

    这类商务活动,他已明确交待过焦睿,尽量减少。汲取行业信息,结识业内人士固然重要,但从机会成本的角度来看,岳靳成有更重要的事可做。

    但他还是来了。

    “我不无聊。”他瞧着这位始作俑者,吞了苦莲一般,“看到我儿子妈妈的充实生活,很难不让人羡慕。”

    电梯门开,付佳希没说什么,垂着脑袋,像一朵被风吹进的棉花糖,轻飘飘地靠着厢轿的镜面。

    她侧了侧脸,看向岳靳成。

    灯影流淌,在密闭的空间里,像朦胧的夜雾。

    半晌,她开口,“那你就羡慕着吧。”

    岳靳成一愣,又气又想笑。

    到客房层,付佳希明显有些晃了,走廊灯是另一种亮度,光线一变,更加视物不清。

    踉跄不稳时,岳靳成一把将她架住。先是捞着胳膊,但一瞬的力道不轻,付佳希疼得皱眉。岳靳成便顺理成章的,手下移,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付佳希挣了挣,他手劲一带,更加没了重心。

    作罢,就这么一段距离。

    “房卡。”岳靳成问。

    付佳希拍了拍自己的包。

    刷卡,岳靳成一只手抵开厚重的双木门,另只手几乎将付佳希悬空,半走半抱着进去客房。

    付佳希皱眉,“岳靳成,你磕着我了。”

    他陡然松手,没了倚靠点,付佳希瞬间软摊在沙发里。

    “你怎么这么野蛮。”她不满。

    “我跟了你六年,没发现?”他语气不善。

    平日是正常丈夫,宛如暴徒的一面全留在了春宵里。

    付佳希哑了火,隐约感知到险意。

    岳靳成不依不饶,向她靠得更近,弯下腰,目光深邃、浓烈,“小男人对你温不温柔?”

    “嗯?”付佳希卡了壳。

    在岳靳成看来,这是犹豫的信号,他胸腔的焰火重新翻滚,“在比较?在回忆?还是对和他约会依旧恋恋不舍?”

    付佳希懵懂,“啊?”

    她微仰着脸,白净如月光,无主灯的套房,光亮像毛茸茸的壁炉火光,跳跃进付佳希的眼睛中,像暗闪的碎金。

    岳靳成伸出手,指腹想去触碰她眼角。

    付佳希的唇微微张开。

    像绞断最后一道防线的剪刀,伪善与妒忌宣泄而出。

    岳靳成低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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