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亲爱的孟小姐
人间疾苦，生育率低，古陌黄泉客栈依旧住了非常多的鬼魂，迟迟投不了胎。
古陌考虑到时间住太久，消费太高。他决定将房间的价格调低。
这样，鬼魂们前世今生积累的钱财不至于消耗太多。
“希望他们无论在哪里，都能有钱花。”
鬼魂们都说古陌是个好鬼。
……
奈何桥上，孟小姐比前段时间轻松许多，几十万鬼魂都喝了孟婆汤，在古陌黄泉客栈过着有规律的生活。
她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五光十色的望川，想起了久远的过去。
“孟煜，你怎么还在照镜子啊？就知道臭美！”
一个仙女趴在孟煜肩头，嬉笑问道。
“我在看人间风景。”
孟小姐轻轻挥手，将镜子藏好。
“诶，你呀你呀！好好修炼吧，不要多管闲事了。”
孟小姐微笑，不言语。
每个夜晚，她总是默默拿出镜子，看着遥远的人间。
父母不疼爱孩子，孩子不孝顺父母；兄弟之间，无情无义，不如外人；亲人之间互相坑害，算计；夫妻之间，背叛伤害；师徒之间，教授知识藏着掖着……
悲伤、痛苦、嫉妒、憎恨、悔恨……
这种痛苦的情绪占据了人间，只给快乐幸福留了一点点位置。
他们生而为人，大部分都是痛苦的。
从出生开始，便是带着痛苦仇恨而来，死去的时候，带着更多的痛苦回忆离开。
累生累世，慢慢叠加，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难以逃脱痛苦的摆弄。
“我，孟煜，无法再继续潜心修炼，让我去地府吧。”
天道之主鸿钧，没有言语，点头应允。
孟小姐磕头拜别。
她站在云端，闭上眼睛，身体往前倒下。
堕入云端，穿透土地，坠入地狱，永守奈何桥。
一锅孟婆汤，熬了几千年。
喝下一碗，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赤裸裸，坦荡荡，重新开始。
她总是回忆着给古陌喝汤的情景。
记得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跟着其他鬼魂来到奈何桥。
其他人喝了一碗便直接往黄泉路走去，而只有古陌不肯走。
“我……再喝……一碗。”
“一碗够了，去吧。”
“姐姐，再……给……一碗……求……求你了。”
“好吧，再给你喝一大碗。”
孟小姐换了个大碗，给他盛得满满当当的。
古陌一饮而下，他开心地笑了。
“我……饱了……”
说完向孟小姐挥挥手，往黄泉路走去。
孟小姐看到这样的鬼魂，倍感心酸。
在人间饿怕了，连孟婆汤都要喝个饱。
孟小姐记得，她给古陌盛了九次汤。
有时候她也很疑惑，明明是十世，为何只见了他九次，那还有一次呢？为何没见到？
古陌站在孟小姐身后，看着孟小姐正在发呆，便一直默默无声在一旁等候，等她回过神来。
孟小姐起身，发现古陌站在他身后。
“你在这站很久了？”
“嗯……等你。”古陌有些害羞，一直看向他处，不敢正视孟小姐。
“等我做什么？”孟小姐斜着脑袋，调笑道。
“你这几天空下来了，我想……”古陌磕磕巴巴的毛病好像又回来了。
“你想什么？”
“我想带你去人间走一走，散散步。”
古陌终于顺利地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如释重负。
“那，行吧！”
孟小姐抿嘴笑着，默默走在古陌的前面。
古陌走在她身后，甜丝丝的滋味涌上心头。
他们走出地府，沿着鬼差的专门通道，慢慢来到了人间。
这时正是深夜，月亮又大又圆。四处还有青蛙呱呱的叫声。
古陌微微低头，直愣愣地看着孟小姐，露出甜蜜的笑容。
孟小姐察觉到他在偷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头都不敢乱转动。
“你……真好看。比天上的月亮还好看！”
古陌说完，立刻看向别处，生怕孟小姐看到他的表情。
孟小姐脸羞得通红，柔声自嘲，“他们都说我年纪太大了，是个老太婆。”
“他们胡说八道，世界上哪有你这么善良美丽的老太婆。”
孟小姐含羞低头，没有言语，默默向前走。
“即使你是老太婆，我也喜欢。”
古陌愣住了，自己竟然这么直接，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说不出口。
孟小姐听到，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古陌为什么敢这么说。
对于鬼神，谁敢轻易诉说爱意呢？
百年，千年，甚至万年……
人间夫妻几十年早已相看两厌，鬼神的百年千年万年，该如何去面对？
“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我认识你那么多年，虽然以前只见过九次面，但是……”
古陌觉得自己太直接了，忽略了孟小姐的感受。
也许，是一厢情愿吧！
孟小姐见古陌犹豫了，她追问道：“但是？但是什么呢？”
古陌没有回应，走上前，牵起了孟小姐的手。
孟小姐被突如其来的牵手震撼，但是，她并没有甩开。
两鬼魂牵着手，沿着月光漫步，来到了一片荷塘边。
古陌低头，他目光深情似水，“我是个可怜人，谢谢你，从来没有嫌弃我。”
月光下，古陌的眼中含着泪，孟小姐紧紧牵着古陌的手。
古陌明白了，不是一厢情愿，是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