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开山走地
此刻的赵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儒雅。
反而像是个正统的湘西老农，挺直的腰杆顿时躬了下来，双手拢袖。
睁着浑浊的老眼看向变成怪物的二仙姑，笑容憨厚。
二仙姑也从他突然变化的形态上，看出不对来，始终挂在嘴角的诡异笑容，慢慢收回，取而代之的是肃杀的阴冷。
“十三太保中的青奴俏？原本以为是个唱青衣的戏子，没想到居然是你！”二仙姑嘿嘿笑道。
赵缨拱手，谦卑的说道：“人生如戏，人世亦不过书情戏理，在哪里唱倒是无所谓。”
二仙姑不再搭话，手中驴皮鼓，轻响不断，大世界的大厅里，阴风一阵接一阵。
不一会，大世界的地上居然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霜，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
但原本最柔弱的赵缨，此刻却好似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有条不紊的轻声介绍道：“傩戏，名为‘跳魈’，又称‘搬案’。能够驱鬼逐疫，俺们这一支叫开口傩。”
“开口傩，祀杨吴将军欧阳晃。”
“共有：开山、走地、先锋、功曹、绿品、杨帅、鲍三娘、花关索、小鬼、判官、上关、下关、童子、前司郎、城隍、皂班、土地、点兵、四大天将、雷公、大菩萨等二十四位神祗。”
赵缨从怀里突然掏出一张木制假面来，那面具青面獠牙，头戴钢箍，赵缨举着面具，四方顿首，大喊一声：“有请案神——开山将军！”
说着戴上那面具。
顿时，大世界里平地升起一阵黑色旋风，吹散阴风，席卷空间。
戴上面具的赵缨，摇头晃脑仿佛变了一个人，如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双手点指，唱着听不懂的经文，迈着四方步，缓缓前行。
二仙姑鼠眼一翻，嘴里发出烦躁的吱吱声，三步并作两步，再度高高跃起，手中利爪犹如五把钢钩，勾向赵缨。
然而，已然戴上开山面具的赵缨却不慌不忙，血盆大口中，吐出滚滚黑烟，将二仙姑笼罩其中。
二仙姑被黑烟呛得连连咳嗽、双眼迷离，那黑烟浓稠如墨，即便是二仙姑连连挥爪，也没能将黑烟驱散。
而烟雾中，缓缓走来的赵缨，却恍如一座开路金刚，怒目圆睁，手持金色斧钺，对着二仙姑的脑袋狠狠劈下。
二仙姑赶忙回头，瞪着双眼，怒视赵缨，但已然来不及了。
尖锐的斧刃，厚重的斧背，吹毛立断！
赵缨手起斧落，二仙姑那戴满花的怪异脑袋，登时身首异处，轱辘着洒满一地血。
看到对手如此轻易死去，赵缨扮演的开山神，“哼”的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流。
坚硬的面具，居然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开山神拎起二仙姑的头颅，高高举起，正要仰天长啸之际。
嘴里的吼声，突然变成了痛苦的厮嚎，一只尖锐的爪子从胸口突出，手里还攥着砰砰跳的，血淋淋的心脏！
开山神口中喷血，艰难的转过头去。
那原本已经掉了脑袋的二仙姑，此刻却完好的站在那里，只是，原本的鼠头鼠脑的脸。
现在嘴巴更加前突，更像是一只刺猬。
二仙姑残忍而阴鸷的笑道：“嘻嘻嘻，白仙活死人肉白骨的能耐，岂是你们这些淫祀、邪神能比得上？”
开山将军口中喷血不止，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戴在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也裂开深深的口子。
随即，开山神面具破碎，从赵缨的脸上滑落，赵缨苍老狼狈的脸又一次显现出来。
他忍着嘴角溢出的血，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面具，戴在脸上，那面具白面丰颊，像是一个发福的年轻官员。
赵缨咽下嘴里的鲜血，勉强张口喊道：“有请案神——走地太尉！”
话音刚落，戴上白面具的赵缨，仿佛又满血复活一般，此刻的气质却如之前不一样了。
举手投足斯文有礼，抬手先捋袖，迈步先撩袍，甚至能从那面具后，感受到贵胄堂皇的仪态。
只见走地太尉，攥紧二仙姑的手，缓缓的将那透出胸口的手臂，从身体中拿了出来。
而后另一只手温柔却有力的，一根根掰开二仙姑攥紧的五根手指，将手中的心脏拿了回来。
而后，一口囫囵吞下。
二仙姑此刻却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丝毫没有办法，尽管她用尽全力。
但在走地太尉的惊人的力量之下，她的手还是被迫抽离赵缨的胸口，紧紧攥住的手指也被掰开。
这是二仙姑所不能容忍的，“啊啊啊啊啊！”二仙姑如同一个泼妇，抱起脑袋开始大吼大叫，撒起泼来。
而就在她满地打滚之际，她的刺猬脸，又悄然改变了形状，嘴更加前突，脑袋慢慢变小。
等她披头散发，抬起头时，已经变得更像一只黄鼠狼。
“哦？黄仙家~鄙人有礼了~”走地太尉看着二仙姑的样子，上前轻轻作揖。
“嘿嘿嘿嘿！”二仙姑嘴里发出摄人心魄的笑声：“咱们黄家心眼小，可不怎么讲道理，仙人可要小心~”
走地太尉正要再度作揖，只见泼妇一般的二仙姑，立刻跳着脚的，来到身前，一把薅住赵缨的头发。
另一只手，向着走地太尉的脸上抓去。
走地太尉大惊失色，猝不及防下，一边护着脑袋，一边叹息连连：“啊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二仙姑的尖锐的爪子，奋力往走地太尉的脸颊上挠去，走地太尉尽管力大无穷。
但在二仙姑疾风骤雨的攻击中，还是顾头不顾腚，更况且头发还攥在对方手中，受制于人，实在无力发挥。
“如此者，可谓穷矣！”走地太尉的脸越加惨白，痛苦唱道。
然而，下一句却话锋一转。
“君子达于道之谓达，穷于道之谓穷！”随着这句气势恢宏的话，走地太尉的手臂突然膨胀起来。
虬结的肌肉，撑开衣衫，一把抓住薅着自己头发的手。
而后随手一巴掌，抽在二仙姑脸上，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拍得二仙姑横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