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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且孤独多吉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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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窗外,路灯在夜色中被拖成一条条光影。且孤独多吉看到父亲圣诞老人扎西醒了过来,慌忙用手轻轻地扶着他的肩旁。

    “爸爸你还好吧。”看到父亲手里握着的三叶虫化石,且孤独多吉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问题。

    “我问你这是哪里来的。”圣诞老人扎西手颤颤巍巍的将化石向且孤独多吉眼前一送,加重了语气。

    “是官若存让我暂时代她保存的,她说是她父亲给她母亲的信物。”说出这话后,且孤独多吉感觉父亲双眼突然失去了颜色,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爸爸你先休息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圣诞老人扎西微微愣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眼里浮现出了官若存的脸庞。微微卷曲、齐肩的短发,高挑的身材,立体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克莱因蓝色的眼睛,大脑里的蓝妹妹官若存就像莎拉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唯一不同的是蓝妹妹官若存和自己一样有着黑色的蜷曲的头发,但现在在他的脑海中,那头黑发正在耀眼的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圣诞老人扎西回忆起了前几天看到蓝妹妹官若存和且孤独多吉在阳光充足的病房里时的情景,两个年轻人好像两只绞着脖子的白鹭,那是两个年轻的躯体,一如年轻时的自己和莎拉。他记得,那天下午,阳光让病房充满金黄,微尘在光线里翻腾,两个年轻人看到自己显得有些慌乱,特别是蓝妹妹官若存像只猫鼬一样敏捷又笨拙的掩饰着情感,她的脸就像用红气球灌满了水,红彤彤、胀鼓鼓。

    当时圣诞老人扎西就有一瞬在梦里一样的念头,但是那个梦境的由来却说不清、道不明,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答案。这块化石是自己亲手送给莎拉的信物,蓝妹妹官若存是三叶虫化石主人的女儿,那么蓝妹妹官若存就是莎拉的女儿,一切都说得通了。但是他的脑海里又冒出了无数的疑问,莎拉当年抛弃了承诺,离开了自己,为什么蓝妹妹官若存从小又会是在塔克长大?她和莎拉和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化石是官若存父母的信物,难道?”想到这里,他感到胸口郁闷,沉重的黑色像山一样将圣诞老人扎西的意识埋葬。

    圣诞老人扎西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了,且孤独多吉坐在床边守护着他。夜晚的急诊室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日光灯闪耀着惨白的蓝色光线。窗外夜色黑暗,比夜色更暗的是影影绰绰的、秋叶已逝的枯树,它们在黑暗中摇曳着更黑暗的树影。圣诞老人扎西病床旁边躺着一个喝醉酒的家伙,额头上包着一圈洁白的纱布,泥土和污血混在他的脸上显得纱布特别的白,因此纱布中刚刚隐隐洇出的血便和脸上的血显出了十分的不同。相比那些污血的丑陋,它显得十分妖艳。

    圣诞老人扎西醒后,先看到闪烁的灯管,他眯着眼睛感受着这种闪烁,耳朵里像听着水龙头的哗哗声。

    “官若存的母亲是不是莎拉?”圣诞老人扎西盯着天花板的日光灯问且孤独多吉。

    “是的。”且孤独多吉回答。

    “莎拉说化石是官若存的父亲给他的?”

    “是的。”

    “为什么官若存一直在这里,你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你们在一起。”圣诞老人扎西的眼睛依然盯着日光灯没有偏转。

    “等你稍微好一些,我再慢慢告诉你,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且孤独多吉一边说,一边为圣诞老人扎西扯了扯被子。。

    “你现在就告诉我。”圣诞老人扎西一把抓住了且孤独多吉的手,转头盯住且孤独多吉。且孤独多吉觉得父亲的眼睛又像老鹰一般的犀利了,这种眼神,从那次雪山事故之后已经消失了快两年了。

    圣诞老人扎西蠕动着想坐起来,且孤独多吉将他扶起来,用一个枕头垫在了圣诞老人扎西的腰间,然后将蓝妹妹官若存和莎拉如何失散又重新相聚的故事告诉了圣诞老人扎西。

    “她去世了?”圣诞老人扎西不敢相信,他回忆里那么年轻美好的生命如此迅速便凋谢了。

    当得知莎拉最后的遗愿是将化石还回托木尔峰,圣诞老人扎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且孤独多吉发现圣诞老人扎西的眼角噙着泪水,这是且孤独多吉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父亲的泪水。圣诞老人扎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憋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他问且孤独多吉:

    “官若存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92年10月1日,这是孤儿院为她定的日子,真正的生日应该在9月。”

    圣诞老人扎西默默算着日子,内心中残存的所有相关数据纠缠成一个矩阵在眩晕的大脑中飞速地互相证明着一个慢慢浮出水面的事实。这个事实如初生的太阳照耀了自己内心中一块遗忘的黑暗角落,那些灰尘、蛛丝、蝼蚁、爬虫一下像受惊一样扑腾起来,蚯蚓在泥土发出“呲呲”的声音,一瞬间,泥土上冒出了细细的沾着晨露的绿芽,大地像长了一层随风舒展的绿色绒毛,它们在晨光里发出柔和的光亮。

    “官若存是你的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帮助她完成莎拉的心愿,那也是我的心愿。”圣诞老人扎西将脸转向天花板,泪水不停的从闭上的眼睛里滑落。

    “姐姐!”且孤独多吉低声地重复到。

    就在且孤独多吉愣在圣诞老人扎西的床前,被父亲的话震惊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刘二狗焦躁急促的声音:“多吉大哥,你在医院吧?财旺和德彪的人马上就要到医院了,说是要抢一块什么石头。德彪已经放话说,如果你不把石头交出来,会要你的命,你赶快跑吧。”

    且孤独多吉挂了电话,移身到病房的窗口,他看到王八蛋德彪正甩着一身肥膘带着几个人向医院大楼走来。病房在医院的二楼,且孤独多吉转身看了一眼正在黯然神伤的父亲,稍一迟疑,便翻出窗户从二楼纵身一跃跳到一楼。

    “德彪,你个王八蛋。”且孤独多吉对着王八蛋德彪喊了一嗓子,转身便走。

    夜晚的寂静让王八蛋德彪把这句问候他的话听得十分真切,他循声看到了且孤独多吉疾走的背影,他指着且孤独多吉的方向,大声对身后的小喽喽说:“多吉在那,快抓住他。”

    王八蛋德彪的小喽喽飞快地朝且孤独多吉跑去,王八蛋德彪挺着肥大的身躯像只帝企鹅一样落在后面。王八蛋德彪每跑两步便会停下喘气,呼哧呼哧的声音像破洞的风箱。且孤独多吉引着小喽喽转到了医院后面的街道,在夜色掩护下,且孤独多吉杂耍般优雅地翻过一道高墙。

    小喽喽在后面看到且孤独多吉一个简单的助跑跃起便消失在墙后。他像是右脚在左脚上踩了一下,“嗖”一下便升到了空中,像猴子一样轻巧地翻过了三米高的墙。“梯云纵。”一个爱好武侠小说的小喽喽脱口而出,另外一个看起来地位更高的小喽喽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纵你妹,还不追。”小喽喽们采取搭人梯的方式先送一个小喽喽骑在了墙上,这个小喽喽再用手勾住墙头慢慢地从墙头下到另一边。

    在小喽喽对且孤独多吉穷追不舍的时候,王八蛋德彪落单了。当且孤独多吉绕回到医院外一处街角的时候,正看到王八蛋德彪在前面不远处扶着一盏路灯大口地喘着粗气。王八蛋德彪脖子上的肉像沙皮狗一样松垮垮皱巴巴地垂着,头上的王八被抹上了一层汗水在路灯下被照得程亮,活像沙皮狗顶着一只金龟。

    王八蛋德彪一边喘气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别让老子逮着你,哎,跑求不动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倏忽间看到自己路灯下的影子旁边又有一个影子冒了出来。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让王八蛋德彪头上的王八蛋龟壳上又渗出了几颗冷汗珠子,像海龟身上缠绕着几颗藤壶幼崽。他猛地转身,一个魁梧的身影挡住了他眼前所有的光。

    没等王八蛋德彪开口,且孤独多吉便一掌打在他的脸上,这一掌将洪七奶那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的精髓尽数施展。王八蛋德彪受了重击,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手挖出了脑子,乌龟老壳一片空白,身体更是不受龟头控制。就在王八蛋德彪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之时,且孤独多吉按住他的龟头又一个膝盖顶在他的腹部。王八蛋德彪吃疼捂着肚子弯曲了身子,头低下的一瞬间,且孤独多吉照着他头上的王八盖子又是一掌。顷刻间王八蛋德彪全身的肉都开始互相挤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洪七奶在为徒子徒孙鼓掌喝彩。只听“吧唧”一声,像牛车压死一只蛤蟆的声音,王八蛋德彪应声倒地,他摔在地上时就像一团面掉在案板一般摊开。王八蛋德彪在地上像一只受了重击,手脚缚住的猪一样哇哇叫唤。德彪的嚎叫勾起了且孤独多吉的怒火,且孤独多吉不想看他那张扭曲、恶心的脸。且孤独多吉闭上眼睛,循着嚎叫的方向就是一脚,世界一下安静了。一颗金牙从王八蛋德彪嘴里飞了出来,金牙在天上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撞在了电线杆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咣当”,声波像水浪一样在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慢慢飘荡出去。

    王八蛋德彪靠着一棵大树醒来,眼前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分散的人影。人影分分合合,好一会,他才清晰确定那是正在抽烟的且孤独多吉。看到王八蛋德彪醒了,且孤独多吉猛嘬了一大口烟,随即用力将烟头扔在脚边缓缓蹲下。且孤独多吉脸上的胡须像豪猪的刺一样锋利,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且孤独多吉将脸凑在到了王八蛋德彪的面前:

    “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动我父亲。”

    王八蛋德彪满脸的泥灰,血在头上脸上凝成一块一块。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且孤独多吉,王八蛋德彪抖擞精神,吐了一口血,龟头一伸,像就义前的猛士一样对且孤独多吉咆哮:“你他妈的敢动我,老子弄死你全家。”

    豪言壮语如利剑刺破苍穹,寂寥的繁星也被吓得哆哆嗦嗦。街道两边的居民楼里亮起了一两盏灯,又很快熄灭了。

    “你最好”

    王八蛋德彪话音未落,且孤独多吉腰胯用力送出一个直拳,准确地打在王八蛋德彪的豁嘴上。就在且孤独多吉觉得拳头被牙齿啃得生疼,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正要重新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拳时,王八蛋德彪刚才还硬挺的脖子像断了骨头一样缩了起来。王八蛋德彪变成了软蛋德彪,只见王八蛋德彪两只手向上举着,头向下垂闭着眼睛,头上的王八伸着脖子瞪着绿豆眼,像是他的谈判代言人。

    且孤独多吉放下举起的拳头,张开手掌压在那只王八上将王八蛋德彪的头靠在树上。且孤独多吉双眼冒着火似地盯王八蛋德彪红肿的双眼:“我爸爸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医生说他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我爸黄泉路上有你陪葬,然后我再去找金牙佛财旺给你陪葬。”

    听说圣诞老人扎西受此重伤,再加上且孤独多吉那要致人于死地似的决绝,王八蛋德彪早已经吓得瘫成了一团肉泥,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威风,汗水从他粗大的毛孔中涌出来,让他看上去像被刷了一层油,他双手不断地在脸前格挡着并不存在地攻击,疯疯癫癫、唯唯诺诺地说:“多吉老大,多吉大哥,这事和我没关系,是金牙佛叫我们去找石头的,你找他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王八蛋,我是龟孙子,你饶了我吧。”

    王八蛋德彪一副软骨头,满脸尽是血污,像条可怜的狗,但一想到医院病榻的父亲,且孤独多吉内心便又升腾出仇恨的火焰,火焰发出的能量让他牙齿打颤,手脚发痒,他反手又给了王八蛋德彪一拳。且孤独多吉看着自己的拳头,手背的关节处已经红肿乌黑,几缕黑血从里面渗出来,拳头微微抖动不停,伤口有着灼烧的痛感。

    疼痛让且孤独多吉稍微冷静下来,他对王八蛋德彪说:“他为什么要找这块石头,谁告诉你们石头的事?”

    王八蛋德彪看到且孤独多吉的双眼充满着仇恨,好像正在嗜血的吸血鬼,胡子上闪烁的汗水都像是刚刚吮吸遗留的血液。秋风瑟瑟,落叶纷纷,王八蛋德彪感到了空气中的寒意和大地的温热,他尿了,身上白的汗、黄的尿、红的血搅合在一起发出一种骚臭味,就像是那群王八蛋挤在屋里吸食毒品时空气中散落的味道。

    王八蛋德彪战战兢兢地说:“是安德烈要这块石头。如果我们能帮他找到石头,他能给我们搞到北国走私的代理权,那是大生意啊。多吉大哥、多吉爷爷,你有啥想不通的呢,你把石头交出来,我们到时候一起干,我顶你做大哥。为了大哥你,我一定肝脑涂地,一定舍生忘死。”王八蛋德彪突然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开始喋喋不休的规划起了未来,声音也不再颤抖,变得高亢尖利。

    “安德烈?毒品代理?”这两个词像分离缠绕的量子在且孤独多吉的脑海中旋转。蓝眼睛安德烈不仅隐藏蓝妹妹官若存的下落,现在还要插足边境毒品贸易,且孤独多吉想到他那张古典的、惨白的贵族脸庞,那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色头发,那鹰钩鼻,那瘦高的身材,那修长的手指,如果他披上一件红色的披风,不就是吸血鬼德古拉吗?蓝眼睛安德烈是一个获得了阳光下行走能力的吸血鬼,他有着千年的经历,他的想法和人不同,在他眼里,我们是食物、是虫子。

    这时,不远的墙头处,王八蛋德彪的小喽喽露出了地鼠一样鬼鬼祟祟的头,它们左顾右盼,终于发现正在欺负自己老大的且孤独多吉,老鼠们的双眼顿时发出了两道绿森森的光。只见小喽喽一个侧身翻过墙头,另一个小喽喽跟着侧身翻过墙头。第三个小喽喽翻过墙头时脚下一个瓣蒜,摔了个四仰八叉,又见他一个挺身,不顾身上的尘土,不甘落后地紧跟着伙伴。三个小喽喽“哇哇”地叫着,像三条飞奔着的、杂交多次的劣狗。只见它们舌头长长掉在嘴角一边,流着粘粘的、连成条的、上下翻飞迎风摇曳的口水向且孤独多吉冲了过来。且孤独多吉感到了一种忠诚的狗的杀气,杀气中带着吸食过毒品的癫狂气息。且孤独多吉回过身,朝着如盘的明月方向一个助跑,再次优雅地翻过一段围墙,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夜色中。且孤独多吉在翻越围墙之时,听见王八蛋德彪扯着喉咙大声地喊:

    “石头在他身上,给我弄死他。”

    洪七奶九泉之下呐呐反省,看来自己这套已经失传的从天而降的掌法还有继续研究的余地,否则哪来王八蛋德彪中招后如此旺盛的中气。洪七奶冥冥中推演招式,忽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原来如此这般便会更加威力无穷。但这亮光忽然间熄灭了,自己身在九泉之下,如何才能让阳间得此真传,思已至此,心如刀绞。

    阳间,且孤独多吉沿着墙根疾步走。月下,树影婆娑;月上,天河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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