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妈妈
尽管处在黑漆漆的夜色当中，因为站得很近，黎妤羽还是看清了站在她面前黎慕的样子。
这是二十几年后黎妤羽第一次见到黎慕，脑海中妈妈的样子在她的眼前依稀清楚起来。
第一眼看过去，黎妤羽最大的感受是妈妈很清瘦，整个人透露着一股疲倦无力的感觉，眼里没有光，像这样站在这里不言不语，整个人仿佛和漆黑的深夜融成了一体。
黎妤羽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慕，却没有得到黎慕的一丝凝注，妈妈的眼神似是在放空。
黎妤羽说不清此时此刻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激动？忐忑？紧张还是不安？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就算两人是世上最直系最亲密的家人关系，也奈何不了因多年毫无联系而形成现在这种既陌生又局促的氛围。
黎妤羽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妈妈，她不知道黎慕看到多年未见的自己会是什么心情，或者说妈妈到底看到自己没有。
黎老叫了好几声黎慕，又跟她说了好几遍黎妤羽的名字，后来黎妤羽也试着轻声喊了几声黎慕，尝试着跟她说了几句话
“妈妈，我是小羽，我回来了。”
黎妤羽的声音非常轻，似是怕惊扰到黎慕一样，站在一旁的黎老，大少和凌少腾都听出了黎妤羽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很是心疼。
可是等黎妤羽这句话说完，周遭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安静，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大的风雨声。
黎妤羽没听到黎慕的回应，从她的脸上也没看出任何的反应，她心里很是惴惴不安，她不知道黎慕现在到底是怎样的状态。
凌少腾观察了一会儿黎慕，注意力又回到了黎妤羽身上，他的手一直紧紧牵着黎妤羽的手，偶尔还会握一握黎妤羽的手，似是在提醒她，自己在她身边。
这时黎妤羽侧头看向了黎老，想在外公那寻找答案时，大家突然听到了黎慕的声音，只是
“小羽？小羽是谁？你为什么要见我？你有什么目的？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黎慕的情绪一时变得激动起来，黎忆怀连忙在旁边安抚她，轻轻拥着黎慕，让她靠在他的肩上，慢慢平复着。
黎妤羽不敢有任何的举动，连话都不敢说了，她不知道自己哪里绊动了黎慕的情绪，再次看向黎慕的眼神有心疼、有自责、有难以言说的不明所以。
黎老这时对黎慕说道
“黎慕，小羽是你女儿，是你期盼多年才等回的女儿啊！”
听到黎老的声音，黎慕眼里的情绪有所变换，似是想起了什么，从黎忆怀肩膀缓缓的站正，眼神看向了黎妤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
黎妤羽默不作声的任黎慕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貌，等了好一会儿，见黎慕的情绪似乎平静了许多，抿了抿唇，又尝试着说了句话
“妈妈，我是黎妤羽，也是，何妤羽，我回来看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个名字，或者说是听到何妤羽这几个字，黎慕看着黎妤羽的眼睛突然就潸然泪下。
然后黎慕伸手抚上黎妤羽的脸，用她的眼睛描绘着黎妤羽的眉眼，仔仔细细，从左到右一遍又一遍，最后直直看进黎妤羽的眼睛。
黎慕只字未语却泪流满面，明明是想大声的哭泣，却被她硬生生的闷在了喉咙里，似是用全身的力气强忍着她悲痛的情绪，只是所有的力道被放在了抚着黎妤羽脸的双手。
即使黎妤羽感觉脸上有些疼，但她没有、也不会躲开黎慕的眼神和她现在任何的举动。
因为她看到了黎慕眼里交织着悲伤与爱意，黎妤羽发现妈妈不是在看她，妈妈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另一个人，是的，妈妈试图在黎妤羽的眼睛里找到爸爸的影子。
天空闪起一道亮光的时候，照亮了黎慕和黎妤羽的脸，所有人听到黎慕清晰的叫出了黎妤羽的名字
“小羽，我的女儿，真是我的女儿，何妤羽！”
黎妤羽本就五味杂陈的心绪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泪随着黎慕的呼唤如山洪一样倾泄而出，一应一和
“妈妈，妈！”
黎老满脸的悲伤，连一贯直挺的背脊也有些弯曲，看尽人生悲喜的双眼一片混浊。
作为家人，黎老竭尽全力的关心照顾黎慕，费尽心思为孙子孙女的安危布置安排，尽管如此，黎老深知自己仍然无法感同身受她们母女、还有忆怀这么多年难以言说的悲痛。
看着身边悲痛的妈妈和小妹，黎忆怀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只是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军人，黎忆怀的悲痛更易于隐藏，甚至从他的双眼也看不出分明的难过，他的目光甚至还不经意的扫过对面的凌少腾。
从刚刚到现在，凌少腾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紧紧牵着黎妤羽的手，眼神紧紧黏在自家妹妹身上，就算黎忆怀面上再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凌少腾眼里尽是对自家妹妹的心疼。
可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黎忆怀原定的计划。
雨越来越大，风也越刮得越来越响，黑漆漆的夜空下，万物似乎都混沌了起来，倒是掩盖了悲痛的哭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黎慕认清了黎妤羽，意识清晰的时候，黎慕突然停止了悲伤的表情，拉着黎妤羽的手，像大梦初醒一样急切地说道
“何妤羽，你回来太好了，你长大了，我终于可以带你去见一诚了，走，快走。”
黎慕说风就是雨，拉着黎妤羽就往前走，却被一股力道带着扯了回去，黎慕顺着黎妤羽的手看到了凌少腾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拉着我的女儿做什么？”
黎妤羽还在想着黎慕刚刚的话，见爸爸？爸爸不是牺牲了吗？怎么见？但就这一瞬间黎慕的情绪变得分外紧张，她连忙解释道
“妈妈，这是凌少腾，是我男朋友，这次我特别带他回来一起看你的。”
黎慕的表情有些变幻莫测，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沉默的凝视了凌少腾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又拉着黎妤羽的手就走。
黎妤羽回头看向凌少腾，她一眼就看出凌少腾眼里的质疑，凌少腾和自己想到一块了，所以他想弄明白再走下一步。
可是黎慕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一个劲的把黎妤羽往前拉。
黎老和黎忆怀当然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但为了照顾黎慕的情绪，两人都未出声阻止。
黎妤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断黎慕的做法，于是用另一只手拉了凌少腾一把，跟着黎慕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