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万物有灵
之前被称作鸦村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一些茅草棚屋更是被点燃，伴着零散残缺的旧民尸体一同化作飞灰。
一路40余人的军队行走在不远处的泥路上，随行的还有10余名年幼的孩童，中间的推车上则放着铁羽鸦那半死不活的残躯。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这些士兵只能对孩童或抱或扛，虽然稍显粗鲁，但也注意不让孩童被两侧的树枝划伤。
杨飞除外，他不幸的被轻绳束缚住手脚，然后好似行李一般被随意横放在队首的一匹短腿小马上，骑马的则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救了他的蒙甜将军。
山路有些颠簸，起伏不定，顶的杨飞肋骨腹部生疼。是的，他早醒来了，但眼下状况不明，理智的他选择默不作声。
受伤的伤口，此刻都用洗净的布条稳妥的包扎好，并且散发出清凉舒适的触感，应该是上了异世界的伤药。
只是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被绑在这，明明偷瞥到其他小孩都没被绑。
这难道就是异世界处理伤员的方式？为了不让伤员乱动导致伤口破裂，所以进行了友善的捆绑？就像前世做一些手术需要束缚患者手足一样？
“你是叫杨飞吧？”一道女声从杨飞身前传来。蒙甜虽未回首，但已经发现了杨飞的小动作。
既然已经被发现，杨飞索性不装了，艰难的抬起头问道：“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吧，为啥把我绑起来！”
蒙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从行囊里掏起东西，后方的士兵则是跟木头一般，更不可能做任何回答。
“找到了。”
蒙甜拿出一卷棕色卷宗，随即摊开念了起来。
“甫兰城周边近年屡屡有孩童走失，疑似有妖物痕迹，所以我们定期对周边进行扫荡，你这里是被我们剿灭的第8个伪村，也是最偏的一个。”
“不过我仔细看了下失踪者名单，里面似乎没有你杨飞的名字？”
感觉到对方言语中的不善，杨飞谨慎起来。
搞半天，这丫头是在怀疑我身份，难道我穿越者身份暴露了，不，这绝对不可能!自己明明还有身为土著的记忆！
想想对方之前对待乌鸦时那野蛮原始的举动，杨飞毫不怀疑她能在瞬息之间将自己切成肉片，比刨子刨的羊肉卷还薄的那种。
“我是九年前被掳过来的，我。。我记不得我家在哪了。”
可能是受到生死危机的刺激，杨飞紧张到开始结巴。
“哦，九年前啊，那拿错了。“
蒙甜又换了一卷文书。
”等等，杨飞哦找到了！”
她读到一半突然一顿，短暂的沉默了片刻，随后语气放缓地说出一声“抱歉！”
随后她把文书递到杨飞面前，示意让他自己看。
只见上面用方正汉字写着：秦历328年，杨氏夫妇于村外搜寻其子时遇妖物袭击，皆亡
等等！这异世界也用的汉字而且还是秦历，这世界也有大秦？
突然，杨飞觉得胸口一堵，视线也变得模糊。
虽说自己是穿越者，但根植在这具身躯的血脉在此刻依旧发出了悲鸣。只是这股悲伤，好似是残留在这个身躯的灵魂的最后回响，虽猛烈但不持久。
“节哀，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大秦有完善的孤儿收养设施，会负责的将你们养大！”
蒙甜收起卷宗，略自豪的说道，但随后语气一低，稚嫩的脸庞竟又闪过一次与年龄不符的凶狠。
“至于那些妖物，早晚必将被大秦屠灭殆尽！”
路上的军队就这么安静下来，杨飞情绪也逐渐恢复，开始思索起自己的处境。
秦328年，秦不是二世而亡吗？以自己贫瘠的历史知识也可以确定，秦绝对没存在这么久，看来这是一个平行世界，且存在不同寻常的生物。
而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并不不羸弱，似乎存在某种特殊力量。
眼看军队似乎还要在森林里走很久，杨飞趴在马背上实在难受，还是忍不住说道。
“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了？再这么走下去还没到，我就要难受死了。”
从前方的倩影传来噗嗤的笑声。
“想松绑也不是不行，我这不是还在等你解释嘛。”
“哈？解释什么？”
“还装傻！”
蒙甜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看着杨飞。
“你得解释清楚你体内为何没有属于你自己的灵力，又为何可以直接吸取我的灵力！在解释清楚之前，我可不敢轻易给你松绑！说实话，我还想打断你四肢来着。”
好个狠辣的丫头！动不动就要打断别人四肢。之前的同情难不成是装的？
要不是杨飞被绑着，非得削她两下。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气势绝对不能被小鬼压一头。
殊不知杨飞此刻外形不过是13岁稚童，比起同龄人还稍显瘦弱，只是一个奔三的灵魂不许他丢掉自尊。况且杨飞在鸦村时扮演的还是个被人依赖的角色。
想到这，杨飞情绪又变得低落，杨娜死前的惨状仿佛又历历在目。
突然杨飞像是想起什么，努力像一个虾仁一样弓起身子四处张望。
“黄杰！你个狗n养的东西，居然敢出卖我和杨娜！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的？杨娜死了你知道吗”
杨飞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黄杰，大喊大叫起来，只是黄杰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杨飞在莫名其妙的扭动。
“你我之间的谈话，他是听不见的。不过既然你还有要事，那就迟些再说吧。”
蒙甜一时没了兴致，转过头去专心驾驶起来。
四周的声音也明显嘈杂了起来，这时候黄杰终于听见了杨飞的叫骂。
黄杰不敢直视杨飞的眼睛，但通红的双目证明他显然哭过。
他像是发泄一样对着杨飞歇斯底里起来。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不想被选中，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一定会被选中！杨娜也是，她也许就不会死了。这一切都应该怪你而不是我！！”
“够了！”李仁出声打断了二人。
“我当时就应该带你们一起离开，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去找什么救援。”
这时杨飞才发现李仁也在人群之中，军队似乎是李仁指路才找过来的。
“李仁，你知道黄杰做了什么吗？他为了自己安全把我和杨娜卖了！”
“我知道，他已经和我说了，但你真的觉得能逃得掉吗？”李仁目不斜视，盯着杨飞。
杨飞则沉默了，他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是的，就算从洞穴钻出，又真的能逃掉？
当时杨飞确定村长并没尾随自己。这样算上黄杰告密的时间，村长赶来也不过区区数分钟。
这样的速度，凭借自己和杨娜的腿脚，能逃走？显然不可能。
而且一旦被发现，被抓几乎是必然结果。
往最坏的方向推测，黄杰如果不告密，三人都有极大概率被村长抓回来，而黄杰的举动只是救了他自己，从结果上来看，无可厚非。
“所以，事情从我探路开始，就已经是个死局。我应该先带你们一起离开的。”李仁作为团队的最年长者，此刻显得无比自责，忍不住流下悔恨的眼泪。
“够了，都安静些！”队伍中一个魁梧的士兵似乎听不下去了，怒喝道，“这一切的过错都在妖身上，你们不要搞错了对象！况且，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
“妖不是死了吗？”队伍有小孩提出质疑
“铁羽鸦不会是这些伪村的建立者，它只是丙等妖物，并不具备高级智慧。”
“所以肯定有另外一个妖存在，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蒙甜这时候解释道。
“现在闹也闹够了，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情况了吗，小家伙？”
蒙甜突然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四周则又变得有些安静。
小家伙？我可大着呢！
不知道为啥，杨飞不能接受眼前这个女孩的轻蔑，总觉得容易上头。
但此刻他还是咽下了反驳的冲动。
“灵力是什么？”
杨飞没有回答，反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连这都不知道？”蒙甜顿感诧异。
但她投过来的眼神落到杨飞眼里，就变了味，仿佛在歧视智障。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杨飞有些忍不住怒火，要不是被捆着就要上去扑咬了。只是因为年幼，外加被捆住，反而变成了滑稽的扭动。
“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恼怒？感觉到了吧，这就是灵力。就在此刻，你仍在吸纳我体内的灵力。”
杨飞满头问号？
“这样或许更直观。”
蒙甜双目突然充血有些泛红，一股红色的灵光自她身体溢出。
炽热，凶狠，暴怒，以及杀意。
蒙甜此刻在杨飞眼中好似燃烧了起来，点燃了周边的空气。
“这就是灵力，任何人身上都有。它随着人的精神状态而变化，也会产生诸多不可思议的效果。而掌控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是掌控灵力的最直接的方式。”
随着蒙甜的深呼吸，四周的燥热感也逐渐褪去。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吸纳我的灵力。但对常人而言，即便是双胞胎，不同人体内的灵力也无法完全兼容。”
“而现在你之所以易怒，也是吸取我灵力后导致的结果。”
“而这个世上，只有一类可以毫无顾忌吞噬灵力的生物。我们一般称其为---妖！”
“所以你明白我为何绑你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你体内不存在自己的灵力，这点与妖不符，现在你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万物有灵，即使是以灵力为食的妖，也不可能体内完全没有灵力。因为那就意味着死亡！”
令人震惊的事实！
难怪之前那个铁羽鸦一直不吃自己，原来是因为他体内没有灵力！
在妖的视野里，没有灵力的人类，就宛若一份变质腐败的肉，丝毫激不起食欲。
不过杨飞完全可以接受自己的特殊。因为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些特殊是理所当然的。
但身为穿越者这件事，他是不可能交代出来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灵力的事我也是刚刚得知。我四岁时就被掳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接触外人。”
这是实话，只是没说全。
蒙甜则死死盯着杨飞似乎在确定他是否说谎。
到这时杨飞才有机会仔细端详蒙甜的面容，虽然还未长开，但数年后定是个美人胚子没跑，尤其右眼角还有一颗泪痣，衬托着此刻微弯眯起的双眸，煞是可爱。
似乎是发现杨飞正盯着自己，蒙甜脸上露出不满，随后赏了杨飞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转过身去。
“你没说实话，至少没说全。”蒙甜说道。
这你也看得出？杨飞心中全是问号，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似乎是为了解释杨飞心中的疑惑，蒙甜立刻接着说。
“你有没有发现，你是这群小孩里唯一一个没有哭过的，你不觉得你有些异常？或者说作为一个小孩，你坚强的有些过分？”
杨飞保持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永远不可能回答。
约莫两个小时后，部队走出森林来到还算平坦的大道上。
在这里竟还有10余名士兵，路边还搭建了简易的营地。
稍作整理后，行军速度马上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仔细看这些马匹，其马足上竟生有鳞片，速度快的惊人不说，倒也十分平稳。
别看蒙甜坐着的马小，速度却一点不慢，跑起来是游刃有余。
倒是周围的马匹似乎有些怕它，都不敢靠的太近，下意识让出一定空间。
“小丫头，之前是我不对，但能不能把我身上绳索解开让我坐正了，还是怪难受的。”
这回杨飞换上了请求的语气，但松懈下来后的他，默认带入了自己原本的大叔身份。
只是这小丫头三个字，让整个队伍为之一窒，瞬间停了下来。
“你说谁是小丫头！”蒙甜猛的回首，杏目圆瞪，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
不待杨飞解释，蒙甜一巴掌就拍在其臀上。
一股火辣辣的钻心疼痛甚至让杨飞眼冒金星，不对吧，这一掌拍在屁股上怎么让杨飞感觉全身都嗡嗡的，这丫头怕不是属猩猩的。
“没大没小的，要叫我姐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受的教。。”
话到嘴边蒙甜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不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再没大没小，我割了你舌头！”
随后蒙甜单手把杨飞像小鸡仔一样提起，一股红光闪过，手脚的绳子皆被斩断，就让他这样坐正在马腰上。
“笑！笑什么笑，你们再笑我把你们舌头一起割了。”
周围部分士兵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但在蒙甜的呵斥下又变成了扑克脸，只是有些强硬和抽搐。
短暂的插曲过后，又恢复了快速行军，只是这次蒙甜表情变得逐渐凝重了起来。
‘小丫头？？这家伙难道实际比我年长的多？’蒙甜心里默默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