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刘力为什么回来
“杜鹃婶，我想学着编帽子，这边紫外线太强了，编个藤帽遮遮阳。”
“帽子最好用麦秆或者轻一些的草杆，带着会更轻便舒服。”杜鹃说着，往她家后面杂物间走去。
“杜鹃婶，这时候不是说小麦还没收割吗？那哪里来的麦秆？要不我去拔些菖蒲替代可以吗？”话刚说完，杜鹃就抓了一大捆麦秆走出来。
“这去年没用完的，我之前编篮子用的，已经高温蒸煮除过虫了，可以保存很久。”杜鹃把麦秆往地上一放。
“杜鹃婶，你的设备好齐全哇，想得也好周到。”兰青真心这么认为，谁会想到提前把麦秆拿去蒸煮保存呢，那得费多大功夫呀。
“兴趣使然。来来来，你们看，编草帽有很多种方法，其中一种是从中间顺延着往外走着编，这种收线会收得更精细，但是难度系数更高。”杜鹃扯着麦秆顺着往外绕，编几下停下来指着给他们看，兰青和刘力也跟着抓着麦秆扭起来，这个编法确实难一些，不过杜鹃把每个动作缠绕编织拆解开来给他们看，真正学起来也还可以。
杜鹃把第一个编的夹在腋窝处，再拉着另四根打辫子“另一种就是一根辫子打下来，再用针线缝制，这种方法简单易学，速度也快，不过细节比第一种差很多，喏，第二种方法这么编。”杜鹃举着她打的辫子，举给他们看，类似头发编辫子，几根麦秆打着辫子转圈，杜鹃编这个动作飞快，但是他们俩还是看懂了，“很多工厂为了批量定制，这种方法机器模具开发简单低成本，基本上市面上买的麦秆编织帽采取这种方法。”
“我要学第一种。”兰青举手。
“成年人不做选择，肯定要最难的。”刘力笑着说，兰青看着倒怔了一会，这刘力跟当地人确实不太一样，说话、处事态度还挺与时俱进，连长相气质都完全不像这土生土长的模样，当地人长得黑红黑红的，刘力虽然皮肤不是白净型的，牙齿也不像村里大家没有刷牙清理长满牙结石，他笑着露出两排大白牙齿，衬着小麦色皮肤倒有好几分阳光大男孩的味道，。
“刘力，问你个问题。”兰青手上跟着杜鹃把麦秆顺着转圈，抬起头顿着看着刘力的脸，犹豫着还是想问出来。
“什么事？”刘力虽然是个爷们，做事倒是精巧，他两个手指拉着麦秆，一边手指夹着麦条，在手边飞快穿梭，完全没新手的生疏和别扭。
“你之前有离开过这里是吗？”兰青先试探问道，毕竟算第一次跟人聊天，直接开门见山还是不太够礼貌。
“对呀。”刘力陷入回忆，沉思了片刻……又拉着麦秆继续穿梭。
“你那时候去了哪里呀？”杜鹃盯着兰青看着，这小妮子倒直接。
“就翻了前面山头，去了镇里坐了车到市区一家面粉厂打了几年工。”刘力随时往东边方向一指，“看来镇上应该是往张家村方向”兰青暗自猜测。
“哇，那挺远的，你去坐车贵吗？是不是要花好多钱？”兰青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刻意。
“15块钱单程。”刘力倒没多想，直接开口。
“那你后面怎么想着回来呀？”兰青看刘力直肠子不扭捏，也不打算弯弯绕绕，直接问他。
“我打算把户口转走，离开这个地方。我想出去外边学习，面粉厂的工作不是太适合我。”刘力顿了顿说“结果回来这边才发现家里没上我的户口，我是个没有户口的黑户。”刘力无奈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想呆这里了？”兰青继续追问。
“这么二十多年，我觉得自己白活了，跟只青蛙一样死在这口水井里。”
……
兰青没再接话，对于别人的人生选择她没资格指手画脚，况且对比一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念了那么多年书，努力赚了票子、房子、车子，结果还不是困在这里。
“嫂子，你之前是在哪里？”刘力问道。
“我在f市。”
“哇，f市，那边经济特区，这几年发展很好，也有好几所知名大学，你在那边工作吗？”刘力好羡慕她。
“对呀，在一家外资企业上班，另外跟着发小经营一家律师事务所。”兰青摇头苦笑道，她好想念宋依依，本来还计划着周五相完亲，周六邀她到家里烧菜喝酒看电影，也不知道她现在联系不上她自己会不会担心，已经过了24小时，如果发现她消失了是不是会报警，那爸爸妈妈也会知道她消失了，他们如果到处找她可怎么办，爸爸这几年检查身体心脏负荷高，怕他知道了可能会承受不住。
“那你好厉害呀！你是学法律的吗？律师证据说很难考。”刘力一脸崇拜瞧着兰青。
“对呀，兰青，你之前居然做过律师。”杜鹃也有点意外。杜鹃丈夫也是律师，女儿小小的时候，就跟着她爸爸每天看法制频道和各种新闻，天天囔囔着说以后她要当律师，要跟电视里的那些叔叔阿姨还有爸爸一样厉害。
“不过就是混口饭吃罢了，把别人出去恋爱的时间拿来学习考证工作，现在不是到这儿自身难保，我以前还想着学法律可以惩恶扬善，为正义而战。”兰青想到自己学法律的初衷，再对比一下今天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相当讽刺。
……
三个人停顿了，各自怀着心事，安安静静编着帽子。
过了一会儿，兰青对刘力说道“刘力，你有电话吗？”
“之前在外工作的时候买过一个手机，现在回村里没电也没信号，就跟废品一样了。”刘力说着。
“你需要上户口的事情……其实不难，如果说你在外面需要帮忙可以打电话给我发小，就报我名字，或者我给你写个推荐书给你带过去，委托她帮个忙……”兰青犹豫着想想还是开口说道，担心刘力怀疑自己别有用心，不过想想如果是依依自己自己现在还平安活在世上，家里人和朋友们可以少一份担心，她再添了句“我帮你引荐费用不高，基本上收你些材料费，你自己多跑跑腿。”
“真的可以吗？嫂子，我不是在做梦吧。”刘力倒没想那么多，笑得很开心，兰青往门口看去，还好外边没人，要不然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肯定会以为是她为逃跑找机会。
“可以的，也不是太麻烦，开一些证明，办理一下没什么问题。”
杜鹃朝着兰青努努嘴，兰青大概明白她想说什么，毕竟刘力刚认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有前面那个医学生惨死，她还是知道先守住自己的秘密。
傍晚时，刘力帽子编好了，兰青跟着修改了几次也完工了，杜鹃找了个借口让刘力先离开。
“兰青……”杜鹃对兰青讲着苏语，犹犹豫豫……
“杜鹃婶，我知道你想说啥，我只是看刘力积极向上，又有自己的梦想，想着能帮顺便帮他一把，没想利用他离开这儿，我这边大概想到办法了。”兰青压低声音，在杜鹃耳边讲着苏语。
“什么办法？”
“杜鹃婶，你会游泳吗？”
“在我们苏市，应该很少有不会游泳的人吧。”杜鹃恍然大悟，“所以……”
“没错，我今天找刘大娘聊了很久……”
……
接下来兰青把今天探听的当地禁忌、传说、方位跟杜鹃大概介绍了一遍……
杜鹃沉默想了很久，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只欠东风了。”
“是的，走，我们绕着这条河走一圈看看去。”兰青看杜鹃没反对，知道这个方案可行性高很多。
“对了，杜鹃婶，我想去翠花店里面看看。”
“好，她家离河边很近，我们待会绕路从那边过去就可以了。”杜鹃扛了把锄头，去菜地里刨了几个洋芋，再拔了一些葱，割了把韭菜，掐了些小白菜放在篮子里，再提着她这两天编的帽子、藤椅，带着兰青一起往翠花店里走去。
“翠花。”杜鹃拉着刚才拿的帽子和藤椅往翠花店铺走去。
兰青看着这个巴掌大的柜面，里面铺陈的东西真不少：香烟、米酒、五金工具、草纸、蜡烛、鞭炮，甚至还有卫生巾。
“杜鹃，你今天又带了啥好货？”翠花今天又换了一身连衣裙，翠绿色的，颜色材质挺好的，不过她那张脸灰扑扑的，被衬托得更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