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温馨
所有人都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平稳的过下去，枪侠已经从最开始的不速之客，变成了这里的一分子，那个拿腔拿调的贵族慢慢不再出现，而大家其实心里都在期望一件事。
那一天，叔叔向爱伦坡姐姐单膝跪下（博兰叔叔教的终于有一次能用的上了），简直像一块冰冷的铁终于开口说话。
“怎么样，对于那个苹果派的抵偿还满意吗？”枪侠在少女耳边低语。
爱伦坡回想起早上对着镜子哈气，看到一个唇印时的复杂心情。
“不满意就再来一个。”
伴随着起哄的声音，枪侠看到远处朝他笑的博兰对他眨了眨眼睛。
一切都像是自然而然，爱伦坡姐姐看起来并不惊讶，而是与枪侠叔叔相视一笑，然后拥抱，没有人瞎起哄，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两人相比恋人更像是家人。
两人的相处方式并没有发生显著变化，只是早上的时候，爱伦坡姐姐的脸会挂着些许红色，而枪侠叔叔则保持着某种肃然的沉默，或是看看天空，然后在对上医生的怒视时移开目光，插兜，看“蓝真天白真云”，假装吹口哨。
博兰！谁家好人会在尴尬的时候真的做出这种动作啊，你又教了他些什么！
这份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灾厄随之而来。
战火突发，席卷了北方成片的焦土。随后是叛乱，征兵，无休无止的征兵，一座小城镇在一夜间，会失去所有的壮丁，有时连妇女孩童都会遭殃，早上赶集的商人，回来时还能看见火炉和茶是热的，整座村子却已经悄无声息，只有家中的婴孩还在熟睡。
没有烧杀抢掠，这或许是他们与强盗之间最后的区别。
医生去了前线，没有人逼迫她，她将这里的事务留给了一个大孩子处理，枪侠赶来时只有一封不辞而别的信。
这时候，爱丽丝已经17岁，三姐妹们的年龄也可以同样计算。
很久以前，爱伦坡就提到过，这么大还玩玩具熊的孩子是有一些“非比寻常”了。但是无论怎样，她丢了很多东西，但只有这三个玩具熊一直好好保存着。即使就在去年，玩具熊们不再移动过，她们像是失去了生命，变成了普通玩具，不再能和她写信留言。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她的问题。
“孩童在小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幻想，幻想朋友，伙伴，一起冒险和游戏，这很正常。”
不对，这不对，不是这样的，她们明明是真实存在的，骗人……
都是骗人的。
而薇儿丹妮他们无能为力，那种随她们降临这个世界而伴随的力量像是消耗品，会随着时间逐渐被用完，很快她们不能再说话，不能互相交谈，甚至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走路，她们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爱丽丝在床上痛苦的自问与哭泣。
心理医生也表示他无能为力，他不懂孩子的心，讥笑和冷嘲热讽，最后在枪侠的怒吼下仓皇逃走。
但枪侠不是医生，即使他能保护爱丽丝不受到伤害，却无法阻止她自己伤害自己，女孩的精神一天天的衰弱了下去。
他，无能为力。
爱丽丝疯了，她穿过孩童恶意而天真的歌谣。
“疯爱丽丝，疯爱丽丝，给她压顶帽子，头上结着荨麻，穿过雏菊丛林；疯爱丽丝，疯爱丽丝，月季铺满婚床，亲吻池塘青蛙，溺死芭蕉叶下。”
爱丽丝当然没有溺死，但她常常盯着水面发呆。
枪侠警诫她不准靠近那里，但女孩却看咧嘴笑着，“我不敢靠近那里，我怕看见它。”
晚上她把所有的镜子打碎，握着锤子的手被碎片划得支离破碎。
“镜子里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怕照见自己？”
爱丽丝一脸疑惑，“我？不，那当然不是我，我可不是怪物。”
枪侠背后发凉，回头看那个被砸成碎片的镜子，每一片都独立的反映着完整的影像，爱丽丝的眼睛正透过所有碎片注视着他。
“它笑，我也笑，它哭，我也哭，这样它就以为是在照镜子了。”女孩歪着头，“你看，它拿出刀子了，这是要刮自己的肉吃。”
她举起了手中的刀，但被枪侠紧紧握住。
“爱丽丝！”
女孩嘘了一声，“你看，你也有自己的怪物呢，我们配合的真好，这下……”
女孩的声音仿佛低语。
“它也发现不了你了……”
爱丽丝还是死了，没有人伤害她，她在镜子上插了一支笔，谁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她的血被拖的到处都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着拽来拽去，即使胸口插着刀，她却依旧以恐怖的毅力坚持爬行，完成了这一行杰作。
“枪侠叔叔，我被抓到了，嘻嘻。”
三只被遗弃的小熊被人扫进了角落，再不知人世的苦难……
…………
“剩下的时间，我们在昏沉的黑暗中度过，许久，许久，我们都快记不住时间，直到被我们父亲发现时便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薇儿丹妮摸着脸上的褶皱，也有些感慨。
“很多人都不相信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但是我们已经见证了太多，所以，我们打算就这样度过余生，用剩下的时间互相陪伴彼此。”
仿佛是看出了雀明眼中的担忧，思蔻尔德笑了笑，“我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政府给了我们补助，足够让我们呆在这里养老了。”
“呵，还不是迫于舆论压力，你们这些记者虽然问东问西嘴上没个把门，说话没下限，但就是这方面好。小妹你也真是不嫌累，每次来都要讲一遍，结果报道的故事一次比一次浮夸，要我说，下次我来讲，编个更催人泪下的，保证能把这个补助金再往上提一提。”
“少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两位，让你们见笑了。”莴德本来想揪她耳朵，但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头发。
“嘶，本来这个年纪就掉发，你再扯就更少了！”薇儿丹妮一边乱叫一边护着头发道。
精神状态真好啊，即使肉体的衰老也无法禁锢她们的精神，如果不看她们的外表，真的会以为是三个花季的少女。
剩下的就是例行公事，雀明与鬿雀对视的眼睛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虽然依旧没有感受到遗蜕的灵感，但这次的收获可以说是非同寻常的惊人。
关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