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黑色桔梗（摆烂了）
白色的天花板，同色调的床单，映衬着男人更加苍白的病容，天气还算暖和，可是阳光穿过这里也逐渐失色，变得纤尘不染。
他今天的心情还算好，只是在等他的护工将他推出去晒晒太阳，希望他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就在他百无聊赖时，门开了，来人却不是穿着白大褂或护士衣，他被明令与非工作者接触，可现在，他有了第一批客人。
“同化症”
三个红字赫然显示在床头的病人信息上。
除此之外，他只是一个健谈的男人。
“我的妻子在我的床头摆了金鱼，你们没看到，那真是两条可爱的存在，但是后来医生把她们丢掉了，从此我连一束花也不能看到。”老先生伸出自己的手，展示着表皮覆盖的金色鱼鳞，即使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断开合。
“我可比金鱼们幸运，第二天我就应该注意到异常，当鱼缸被丢掉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自己的眼睛。”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想。
“就像我的手一样覆盖的密密麻麻，连瞳孔的颜色都别无二致。”
即使是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话题，唐纳德却依旧津津乐道。
从医生那里得知，他的精神好像一直不是很好，就连现在这副神经质的表现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抱歉让你们听我啰嗦那么久，我可能忘记了你们的记者工作，那么，你们也是想聊聊关于【治疗】的经过吗。”
“也？”
【我正在让人调取当天监控，但别抱太大希望。】
虎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虽不方便出面，却也凭借着三人的灵感频道倾听着这里的情况。
能在殷腥卫眼皮底下进出秘密医院，留下破绽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也会来这拜访您？”雀明有些紧张的按着弹簧笔帽。
会是谁，在这么恰好的时候，先他们一步来拜访这个特殊的【一号】。
【别那么紧张，可能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起了好奇心，随便问问也是有可能的。】鬿雀好心安慰道。
面对疑问，男人此时的表情却有些恍惚，像是在发呆，瞳孔也微微张大了，陷入了半昏迷状态，鬿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后对着少女微微摇头。
发病了吗？
又呼唤了一会男人，见还是没有动静，两人有了离开的打算。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雀明示意鬿雀起身走人，决定拜访下一名病人。
鬿雀有些不甘的收起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原本的她打算用【解构】，这样粗暴又快捷，但是雀明不允许他这么用，而且这些病人大多精神衰弱，使用权能可能会适得其反。
“他无处不在，我看见他闭着双眼浸泡在水池里，下一秒又和我交谈。”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谁也没想到唐纳德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男人却用左手打着节拍，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愉悦的表情。
“从政治到哲学……我们坐在火炉旁听莫扎特，他总是和我聊起一个医生，一个少女，一个天使，她的爱人……就算他不承认，我也知道是那种关系……”
他睁开了眼睛，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那简直是一种罪过……”他露出了愧疚的表情。“我光是听着就爱上了她，我痴狂的迷恋，没有人能像我一样和他感同身受，爱上同个女人。”
“他应该是生我的气了，很久都没来看过我了……但是在昨天，他还抱了一束花来看我，给我念了康德，你看……”唐纳德指着两人身后的桌子。
“那些黑色桔梗花就是，希望没有枯萎的太难看。”
二人无言，因为桌子上空无一物。
“哈，哈哈，我就说这个老先生精神不太好吧，你看，都有严重的臆想症了。”
“你，你心情受影响了？”鬿雀露出了有点小心翼翼的表情。
雀明看了鬿雀一眼，“我觉得这不是癔症，刚刚，我的灵感有……”
“唉，你就是共情能力太强了，灵感能够对群体事件的走向作出预知，但不能对个人作出判断，它能辨别情感和谎言，但疯子说的真话你相信吗，镜子脏了自然就只能映射光怪陆离。”鬿雀在少女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是这样吗。”雀明用手指摸了摸额头，然后甩了甩大脑，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
“你听虎年也说，这两天连病人的家人都没来看望过他，怎么可能嘛……哎呀，走啦走啦，名单上那么多人今天都要问完呐。”鬿雀不由分说的拽过她的手。
这样啊，连家人都没来看过，一个人呆在床上等着护工……
“喂，发什么呆呢。”
兰德猛然从文件标题上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生命工程一号文件”足足一个小时了。
虎年有些无奈的指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这么多都要看，我要找的10月份选入种子基因编辑的作物种类在不在你那啊，算了，给我吧，你去帮我把那一份我整理好的再对照一遍。”
真是的，这种事明明一个人就够了，怎么连鬿雀姐姐都跑了，这种级别档案又不能随便找个人来帮忙，而且都是纸质的，啧，好不容易抓个人又心不在焉。
“啊啊啊啊，我真是天生劳碌命。”虎年转了圈发酸的手腕，抬眼就又看见兰德在继续发呆。
“喂，欸，给我好好工作啊！！！”
“啊，哦，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其他事情。”
“是在想你的父亲，还是fcigta。”虎年将头埋在两边的文件之间，却分心询问道。
“不是……”兰德有些欲言又止，“昨天，我叔叔和我谈过了，他说，要把关主的位子交给我。”
“所以呢？”
“我，还没有准备好，我的父亲，从来没有教过我怎么做一个关主。”
“你怕弄砸了，所以有点患得患失的，对吗？”
“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想做一个，至少合格的关主，不求做到像父亲那样，但……”
“我？”这是虎年唯一一次抬眼，但很快又放下去了，“我只知道怎么毫无痕迹完成一次谋杀，做关主，我一窍不通。”
“这样啊。”
兰德肉眼可见的再一次迷茫了起来。
“但是你的父亲，最开始也没人教，不是吗，你的父亲的位置不是继承得来的，乔布莱恩特巴李赛，原本只是老关主的近卫兵，通过刺杀政变推翻了前代的统治。”
“所以，我做不到像父亲那样，有些人天生就合适做统治者，但是我……”
“我左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有一本关于你父亲的日记，你有空可以看看，我觉得在那里，或许比我两三句话更能让你找到答案。”
日记，父亲竟然也会写日记吗，虎年不再继续浪费时间说话，他正在和一份百页的合同附件奋战。
于是他自己将那本日记拿到了手里。
一本普通的黑色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