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刘天君
霍山县衙之内。
张缘洞寻了一处辟静的厢房,坐于床榻之上。
先是敬了宗主神灵,焚香三炷,静心凝神。
而后,张缘洞郑重的从包袱里取出一块白玉牌。
这块玉牌,乃是恩师所赠,上写自己的八字姓名,待得日后授箓之时,充作为自己的心印。
可惜,如今恩师已然故去,玄一门只剩自己一人。
张缘洞深吸一口气,收起感伤的情绪,凝视着面前这道玉牌。
只需将自己的丹田之内的罡炁存入便可。
张缘洞内观己身,自丹田气海而起,取肾阴织女之气,过尾闾,至于黄庭所在,又纳心阳牛郎之精,是此鹊桥相会,玄妙自生。
一道极为凝练的精纯气机猛然上窜,怒过夹脊小关,如鱼跃龙门,直达玉枕。
张缘洞头上冒出一阵白气,已然到了最后关头。
只见他玄关之处,真炁犹如长龙,盘据泥丸宫。
张缘洞睁开双眼,朝玉牌轻轻一叩。
额头一阵沁凉,面前玉牌微微颤动。
张缘洞呼出一口气。
成了。
张缘洞一手拿起刘天君的画押心印,轻轻盖在了自己的心印之上。
脑海之中,一尊黑面少颜,怒容,绯袍,撒开红发,金鞭金甲,足蹑火轮的神威大将显现。
张缘洞登时以心中火炁内炼。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大将睁开双眼,窜出张缘洞顶门,立于空中。
张缘洞擦去头上的汗水,诚心默念:
“洞玄九阳苍牙铁面神王!”
暗室之中,顿起一道霹雳,随着,刘天君金鞭架起。
“天帝差吾,护佑真人左右,事无大小,感之即应!”
张缘洞满心欢喜,但心中也有些不自在。
恐怕除了护佑之功,也有监督之职吧。
看来以后自己得少些狂放了。
“那便多谢天君护佑了。”
刘天君稍敛怒颜,脸上竟然泛起笑容:
“真人,我主《洞玄玉枢雷法》,和你所知的法门不同,虽说日后召练兵马,也可行雷,但还是通晓一番为好。”
“教我改换门庭”
“诶,不是这等说,玄门雷法驳杂,修习者多有参悟,也算借石攻玉。”
张缘洞见刘天君这么说,也只好点头答应。
刘天君当即心传了坛法科仪,侍立一旁。
张缘洞站起身子,收拾了一应事物,就准备出门。
“天君,眼下我无兵无将,日后委屈了。”
“诶,真人何须如此多言,昔时雷部将我差在白真人坐下时,情况也大差不差。”
“天君不介意便好。”
“嘿嘿,若是真人有意,每日也可上三炷清香与我。”
张缘洞不禁莞尔。
“自然得管饱。”
说罢,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面金乌高照,无因和王玄觉站在门首。
两人见房门打开,连忙扭身看去。
“嗯?禅灵道长,只有你一人,那刚才房里”
张缘洞看无因脸色惨白,也记起了他的夜叉护法被旱鬼吃了,当即抱拳说道:
“无因大师,这回连累了你,贫道一定多做补偿。”
无因连连摆手:
“没什么的,还有本源收在体中,日后多下功夫养炼便是,道长不必挂怀,刚才”
张缘洞看了看身侧的刘天君,只见他伸出手指竖在嘴边,笑了笑:
“不是时候。”
张缘洞了然,当即打了个哈哈,给面前两人搪塞了过去。
王玄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此番伏魔,唯独我没出什么力,真人前番那场许诺,我是在有愧受之啊。”
张缘洞笑了笑,“这有什么,我只是看道兄和大师修行正道,一心向法,这才微动恻隐,又不是看法力高低。”
“那要是炼魔司都是我等这般末流僧道”
“嗐,二位可不是末流僧道,好歹有些手段在身,进了炼魔司,多的是机缘奇遇,何愁眼前呢?”
两人禁不住张缘洞的劝说,只好听从。
三人一同走出廊道,只听得衙门外锣鼓齐天,好一番热闹。
无因和王玄觉似乎已经习惯,带着张缘洞朝大堂走去。
才要转过屏风,就听见外面一堆人在那里叫喊。
“谛勇大师,小人是北街开酒楼的李遣,这回若不是大师相救,我等早已做鬼,现下北街百姓让小人来请大师前去,轮流作斋,好好供奉一番!”
“大师,小人是东街的”
“大师,这是我西城百姓合供的银两”
张缘洞缓缓走出屏风。
只见那一众衙役并列两排,县中官员候在左右,谛勇则是喜气洋洋的高坐大堂。
栏外人山人海,一众百姓手捧粮食米面,钱财金帛,堆在那里喧嚷。
“张真人出来了!”
人群之中一声喊,张缘洞循声看去,正是东街的陈太爷。
又是撼山动海的一阵喊,说不尽救人大德,道不完活命之功。
张缘洞一一奉承过去,谛勇早下了大堂,在一旁叫道:
“牛鼻子,真好脸面,还想着吃斋么?”
张缘洞先谢过众人,转来对他说道:
“我看你倒有这个心思,你不是要重建觉禅寺么,借此拿些银子也好,充作这一趟的酬劳。”
谛勇脑袋一撇:“这方百姓不忠厚,只有西街奉银,偏巧那西街”
谛勇并没有说下去,而是哼了一声:“报上炼魔司,少一分,洒家便老大拳头打他娘的!”
张缘洞摇头一笑,把他丢在一边,朝县里官员走去。
“无量天尊,此件事了,贫道身上干系又重,这便告退了。”
竟是来做别的。
刘县令连忙拉着,挤下几点眼泪来:
“真人啊!您的大恩,下官永世难忘,但如今旱灾未绝,百姓还是不免饥馁之苦,真人能降伏那厉害的大魔,想必也有求雨的法力,望”
未等他说完,张缘洞便抢先道:
“那旱魃尸骨犹在,斩下头骨,放于坎地,再加上僧道做法,自然有雨,这个大人不必担忧。”
刘县令闻言大喜,几点泪水瞬间收进眼中。
“这般,下官也得做一斋。”
“一斋怎好?二斋,三斋,就是吃干了衙门,还要吃时,也得奉上!不然,老爷叫你衙门招灾!”
谛勇高声吼道,身后百姓尽皆应和。
刘县令面上尴尬,对着谛勇说道:
“大师父说笑,您吃一斋,衙门得留下半年的缺。”
谛勇冷哼一声,不去理他。
张缘洞抱拳一礼:
“我这位朋友,向来如此,不须作斋,只需四匹快马,我等将谷璧送上京城便好。”
刘县令连连称是,亲自带人到马厩挑马去了。
谛勇斜睨张缘洞一眼,扁着嘴揶揄:“只需四匹快马怎不御剑啊?”
张缘洞摊了摊手:“那时节有月华相助,现在有什么,只有你一张想吃斋的驴嘴!”
谛勇冷笑一声:“这县令忒小人,吃他该我的!”
张缘洞叹了口气:“少了谷璧,这地方自然五谷不如以前丰盛,他要求雨也是应该。”
谛勇朝百姓挥了挥手,转过身子,向马厩走去。
“洒家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这么着急,那咱们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