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疼痛
阳旭不得不承认，他有些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此时他进退维谷，攀登所消耗的体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寒冷吞噬掉了他大多数的能量，最重要的是冰山这一面太过于陡峭！
很多看似可行的路线，在他艰难挪动过去后才发现，与那里接壤的地方根本无法继续向上攀登！
而且，风暴越来越近，那漏斗状的浑浊云柱已经与冰山接触。
冰山的另一面，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血尸跌入龙卷
就连阳旭这相对安全的一侧也受到了影响，他不得不消耗更多力气才能保持住身体的稳定。
劲风肆虐，乱流鼓荡。
他此时必须争分夺秒，但凡慢上一步，就可能被拖拽进死亡的深渊。
哪怕手指僵硬到无法弯曲，身体冻到发木，阳旭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咬紧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穿，疼痛让他麻木的神经再次活络。
阳旭口腔里充斥着血液的腥甜，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重复着攀爬的过程。
先是红肿的脸颊涌上热意，接着是那双血肉淋漓的手掌，最后他只觉得浑身燥热，木讷的思绪也在此时兴奋不已。
可身体越是这样，阳旭心里越是害怕。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极度寒冷下，严重失温产生的反应。
‘反常脱衣现象’在很多攀登冰山的遇难者身上都有体现。
这是由于人在极度低温的环境中，体温调节中枢失效所导致的。
血色山峰顶端，一双青紫的肿胀双掌蓦地扣紧陡峭的边缘！
“呼！”
阳旭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攀上了山顶！
他整个人瘫躺在地，胸腔剧烈起伏着，热气不断从他嘴里吐出。
山峰西侧，无数血尸登上山顶，它们无视摊倒在地的阳旭，兴奋地嘶吼着。
这时，阳旭耳边传来狂风凄厉的嘶吼。
龙卷云柱不知何时已经将冰山笼罩，风眼周围环绕着的强大气旋，把无数尚未攀登到顶端的血尸吸入风壁，
血尸鲜红的尸体在气旋中极速盘旋上升，快要到达顶端时就被无情甩出！
而有些运气不好的血尸，身体刚一跌入风壁便被猛然扯碎，冰渣混杂着尸体的碎块冰雹般砸落。
感受到身上的细密碰撞感，阳旭这才挣扎着爬起。
此时，他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部位，糜烂、青紫的手指、满身犹如绽放花瓣的细密伤口……
疲惫、疼痛如梦魇般萦绕在阳旭的耳畔，不停教唆、怂恿着要让他放弃。
可每当他闭上眼睛，一张妖艳无比的面容就会蓦然出现在眼前，讥讽、揶揄从她那丰润的嘴里不断吐出。
与短暂且虚妄的幸福不同，愤怒更为持久和深刻，拥有更能鼓动人心的力量。
心底燃起的无名怒火驱使着他再次加快脚步，跟着那些血尸冲向山顶的中心位置！
此时，龙卷风的风眼已然来到山顶中央，相比于风壁那强烈的风压，风眼处无比平静，只有淡青色的波纹轻轻荡漾。
血尸只需要借着风眼平和的上升力，便可以一跃而上，逃出仁慈之境！
可随着风暴的移动，风眼存在的时间仅有短短的数分钟。
不断从崖壁爬上的血尸能不能迈入风眼，全靠实力！
但沦为血尸后，它们早已忘了自己生前的身份，就连记忆也是散乱的碎片状。
它们只能依靠身体的强度相互撕扯、争夺进入风眼的资格！
“你们给我滚开！”
“撕碎你！”
“哈哈哈，我通过仁慈之境了！”
无数血尸正嘶吼、争抢着。
作为血尸，它们唯一优势便是无惧大部分疼痛。
所以它们相互争抢的画面无比血腥，失败者连一块完整的肉块都留不下来！
阳旭眼神木然，神情有些呆滞，手中的短斧机械般的挥出，把靠近他的血尸全部砍碎！
人的疼痛到达极限会有两种结果，一种便是陷入昏厥，这是来自大脑对身体的保护机制。
而另一种，由于疼痛会不断刺激着中枢神经系统，人会不由自主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兴奋状态！
疯狂分泌的内酚酞会让人在痛苦里感受到丝丝缕缕的愉悦感！
而此时，阳旭就深陷这种亢奋状态！
面对血尸的撕咬，他不躲不闪，那张麻木的脸上荡起妖异的笑容。
「武者八技卸」只能规避掉大部分的钝器打击，而面对血尸血淋淋的尖牙等同于无物。
碎肉堆叠的尸堆中，阳旭浑身浴血，只不过这次身上大部分的血液都是别人的！
身体上是无法言语的剧痛，可他心里却被奇异的舒畅所填满。
在此时，痛苦于阳旭而言，便是仁慈的恩赐！
青蓝色的旋涡状风眼缓缓移动，就在即将离开山顶的瞬间，阳旭跃出山顶，凌空触碰到了风眼！
霎那间，阳旭感觉到他被一股暖风包裹，身体轻盈无比！
在阳旭的脚下，无数血尸怒吼着，甚至有只火气大的，居然想要跃起把他从风眼里拽下。
结果…那只蠢货便被龙卷风的风壁撕成了碎片。
同一时间，在另一座冰山的半山腰处。
北漠抬头注视着随风眼逐渐升高的阳旭，嘴角一抽。
而北漠的背后，双头犬被绷带紧紧缠绕。
“你特么还不死？”
一阵谩骂后，北漠继续背着狗子，艰难朝着冰山顶部爬动着。
龙卷风下一个路过的，便是这座血色冰山！
半空中，随着不断升高，阳旭觉得有些头晕，奇怪的颠倒感渐渐涌现。
随后是强烈的坠落感，下一秒，阳旭重重摔落在蓬软的沙滩上！
他慌忙起身，突如其来的颠倒感让他有些失衡，整个人前后摇晃几下，才算平稳下来。
他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几座冰山倒悬于血红色的冰原之上！
“奇怪的地狱布局…”
阳旭吐槽了一句，旋即观察起周围。
四周布满灰黑沙粒，一片圆形的暗灰色湖泊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湖泊里盛着的，并不是湖水。
而是粘稠翻滚的血色肉块。
腐败、糜烂的肉块将整个湖泊填满！
有几只血尸从半空跌落，但它们的运气不太好。
正巧落入那腐肉组成的湖泊之中，仅仅眨眼睛的功夫，它们便被‘浪花’淹没，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