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让整个江南知道你的名号（下）
“咚——咚——咚——”三声锣响过后，月旦评开始了。钱楼衍提着长袍，在一片簇拥声中，一路踏着小碎步登上了一处高台。
“首先感谢各位王孙公子今日肯赏光来我小小满觉陇参与这四年一度的诗会。鄙人钱楼衍，字季长，家父临安郡守钱铎，家叔当朝御史大夫钱锋。”
“好！”众人喝彩。
“鄙人是第一次承办如此重要的盛会，”钱楼衍遥望远方，继续说道，“遥想四年前，我只不过是一介孩童，尚不知诗文之美与各位耆老之力，只跟着堂兄在后边玩耍。”
“他的堂兄是？”黄尘不解地问。
“广陵郡守，钱科。”沈柚轻蔑一笑。
“所以各位的到来令我们倍感荣幸，蓬荜生辉！我宣布，今日诗会第一项，月旦评，正式开始！”钱楼衍用尽力气敲了一下锣。
他瞟了一眼沈柚，像是没说完什么似的，连忙把手高高举起，再慢慢将众人的视线引向沈、黄二人的方向。
“适才忘了介绍了，名满江南的公子柚，今日也来我满觉陇作客了！不如公子柚，您第一个，给我们这些文坛后辈打个样？”
沈柚心里暗骂：我谢谢你啊。但嘴上却轻轻一笑，打开手中的扇子轻轻扇了扇，一作辑，说：“承蒙钱公子抬爱。今日有那么多江南耆老在场，这样说岂不是折煞我了？”
众人掩笑。
他继续说道：“想必各位都了解我，在下并不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今日来也只是学习的，恐怕要扫大家的兴了。这样吧，我给这诗会赠诗一首，聊表歉意，如何？”
钱楼衍连连摆手，依旧满脸堆笑：“公子柚此举必有深意，说不定这诗就是他的评论内容之一呢！”
周围一片议论。
钱楼衍将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公子柚，请吧。”
沈柚将黄尘留在原座，自己起身走到台前，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虎啸龙吟闹小楼，尽风流，几时休？万古长安，全见醉颜羞。凭吊此乡孤雁影，心安是处，不言愁。
全场叫好，博得满堂喝彩。
“公子柚，假以时日，你必将成为江南文坛领袖，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小弟我呀！”钱楼衍大声地恭维沈柚。周围一片附和。
沈柚冷笑了一声，打心底里看不起台下这帮空有虚名、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
“那······我们请下一位？”钱楼衍正欲把他请下台，他却用手势制止了。
沈柚作辑，先是拜谢钱楼衍，然后话锋一转：“钱公子，你素来赏识人才，我今日便带来一位潜才，请他上台代我评论诗文，还请诸位诗家品评。”
钱楼衍脸色一变，却依旧镇定自若：“若是郡主，我自当欢迎。但若是您那位结拜兄弟，请恕钱某招待不周。”
“秋得兄，请。”
“且慢——”一位老者站了出来，“公子柚，你可还认得我否？”
沈柚连忙作辑，“钟老怎会忘却。”
“老夫与吴中沈氏你叔父沈午远是世交，有些话就当教育自家子侄了，”钟老顿了顿，“公子柚，此处是满觉陇，此时是诗会，一个白丁入则入罢，也敢在世家人前放厥？”
黄尘顿时无地自容，眼神示意沈柚不要再帮他了。钱楼衍则幸灾乐祸。
沈柚知黄尘心意，却仍然强硬地回击钟老：“钟老，如今九品中正没落，您便要这样挽尊吗？在我看来，世家子弟与平头白丁并无二致，理当一视同仁。虽说这诗会号称风雅，但阳春白雪也终究属于这世间每一个人。秋得，大胆地上来吧！”
“你······你······”
“钟老莫气，少年人的狂话罢了。且看那白身有何高见。”钱楼衍连忙安抚。
黄尘犹豫地到台前来，沈柚坚决地向台下走。两人在台阶处相遇，沈柚一瞥黄尘，对他说：“我说过，我会让整个江南知道你的名号。快去展现你的才华吧。”
黄尘上了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柚看，心里有些许紧张。他刚开讲时，台下众人并无掌声，除了沈柚，人人脸上都挂着不高兴的神色。
但当他讲至诗与词当为一家，不应当辱没词时，台下以钟老为首的一帮江南耆老眼神中明显带有了肯定和赞许，这让一旁的钱楼衍越听越没底，背后冒了一身冷汗。
沈柚自然也是为他高兴的。一阵微风吹过，正好吹起陈白座前的纱帘时，两人相视一笑。陈白悄悄地给沈柚竖了一个大拇指。
······
诗会散会了，黄尘是在一片雷鸣般的鼓掌中下台的。沈柚拉上黄尘一路小跑到陈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你看，我就说我会让他黄秋得的名号传遍江南吧！”
“嗯！”三人开怀大笑，勾肩搭背走出了满觉陇。
“公子柚——陈姑娘——”钱楼衍迈着他那标志性的小碎步叫住了三人，“还未与我拜别，怎的就先离去了？”
黄尘冷冷一笑，陈白则环顾四周，独留沈柚一人面对这等尴尬场面。
沈柚不知如何回答，只一句“后会有期”便拉着黄、陈二人匆匆离开。
望着他们不知所措的背影，钱楼衍招招手，叫来身边小厮：“传我命令，给广陵去信一封，告知堂兄今日之事。我定不会让这公子柚无灾无难的回到华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