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姨婆婆的往事
抬眼看到已经远去的马车，白青羽忍不住又问：“我们大伯叫什么名字？我们爹叫什么名字？”
林文涓瞪了她一眼，长辈的名字是不能随便说的。
但她还是说了：“‘我们的’大伯叫林玉坚，‘我们的’爹叫林玉光。‘我们的’娘叫白令霜，‘我们的’爷爷叫林承泽，‘我们的’婆婆叫黄小英。还有什么要问的？”
白青羽不好意思道：“哎呀！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一点，以免今后出错嘛！诶！有没有人说过，咱们林家的人都长得很好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就不说了，就连大伯和堂哥也长得很好看呢！”
林文涓白了她一眼：“没有我哥好看！”
“对！肯定没有咱们的亲哥哥好看！文涛哥哥乃是当今上最好看的读书人了。那气质，那风度，那神采，简直就是神仙下凡！这个神仙还顺便救了我！神仙的妹妹更好看，简直就是天上最美丽的小仙女！”
林文涓被她逗笑了，伸手轻轻打她：“哎呀！你这张嘴……能把人骗死！”
“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骗你去死呢？要死也是我先死。”哄人开心的话白青羽是张口就来，话风一转：“小可爱，大伯看上去人挺好的呀，怎么就分家了？”
小可爱叹了口气，说：“说来可就话长了。姨婆婆姓梅，是知府家的嫡小姐。当年我爷爷年少的时候，在家里不受重视，求学困难，后来得了我姨婆婆的爹——就是我曾外祖的重视，收为弟子，无论是在财物上还是在学业上，都给了他许多帮助。我曾外祖当年可是知府大人！哦！那时还是前朝，我们大晟还没建立呢。”
“大晟建国多少年了？”
“三十多年吧！反正那时候我爷爷就喜欢上了我姨婆婆，但是他家境一般，又没有功名，门不当户不对，就没敢上门提亲。反而是顺从家里的安排，娶了出身小门小户的……我婆婆。”
“那后来呢？堂堂知府家的嫡小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后来我爷爷上京赶考，高中进士，本以为可以做官了，结果突然就被连累了——有人罗织罪名说我曾外祖谋反，被朝廷收监待审。因为我爷爷是他的弟子，来往甚密，所以就受到了牵连，暂时无法获得官职。后来我爷爷去狱中探监，我曾外祖告诉他，一切都是被人蓄意陷害的，他从无谋反之心，也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跟谋反有关的事情。那时我曾外祖深感朝廷腐败，奸佞当权，怕是无法活着出狱，便求我爷爷救救他女儿，因为祸不及出嫁女，可以谎称他们早有婚约。”
“那时候……姨婆婆没有被收监吗？”
“没有！只有我曾外祖被收监了，而且那时候罪名也还没有坐实，所以府中的姑娘还是可以出嫁的。于是我姨婆婆就以最快的速度、很顺利地给我爷爷做了妾。当时是抬了很多嫁妆的。再后来，我曾外祖家就被满门抄斩了。当时官场黑暗，腐败严重，已经有人在各地造反了。再后来没多久，我们大晟的开国皇帝也跟着……”
“那后来呢？怎么就闹到分家的？姨婆婆还活着？”
林文娟叹气说：“我姨婆婆人很好，人长得美，还读过很多书，明理，大气。她总说当年是我爷爷和婆婆救了她，给了她一个家，所以对我婆婆一直很尊重，在这葫芦沟的房产家业，也大多都是用她的嫁妆置办的。她也从不跟我婆婆起争执，更不会……争宠……但是我婆婆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因为我爷爷总是住在我姨婆婆的屋里……”
白青羽叹息：“唉！这也难怪！没有哪个女人乐意看到自家丈夫跟别的女人恩爱，关键还是在自己眼前整天恩恩受家的……明明是一片好心，出手救人一命，结果却搭进去一个丈夫，换了谁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我姨婆婆总是处处避让着我婆婆，还总是劝我爷爷去我婆婆屋里过夜。只是……我爷爷嫌弃我婆婆性格粗鲁，始终不太喜欢我婆婆。我姨婆婆也没办法。她临终前对我哥说，千万不要纳妾，这样对正妻不公平，对妾也不公平，对庶出的子女更不公平。”
“对对对！”白青羽击掌以表认同：“这话说得太对了！深得我心！看来姨婆婆是有大智慧的人啊！真想与她老人家促膝长谈，听听她的教诲啊！可惜……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就在我爹遇害的那一天，她惊闻噩耗，当场就吐血昏迷，当晚就停止了呼吸。”
气氛又变得有几分沉重。
过了一小会儿，白青羽提醒说：“呃……还没说为什么分家呢！”
“以前是住在一起的，我哥和我大伯家的堂哥每天一起玩耍，一起读书写字……那时候我哥已经四岁了，堂哥大一岁，由我爷爷给他们启蒙。我哥读书要好一些，我伯娘心里有些不舒服，说话就有些阴阳怪气，但是又抓不住什么把柄。我婆婆也是更偏心我堂哥。后来有一天他们两个打了起来，原因是堂哥说我哥写的字是错的，我哥却说堂哥把字认错了，吵着吵着就动起了……”
白青羽道：“小孩子吵架打架都很正常，大人不该插手，小孩子自己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林文涓点头：“就是！可是我大伯娘和婆婆就插手了，明明是我堂哥先动的手，但是她们却非要说是我哥哥的错，结果是两人一起罚跪。后来我姨婆婆就提出分家，家里现有的东西一点不要，她只带走她剩下的嫁妆就行了。”
白青羽：“那不是亏了？”
“是啊！我爷爷不想分家，最终经不住我姨婆婆再三恳求，还是答应了。说是要把家产分一半给我爹，我姨婆婆不要，最终只要了房子——就是我我们家住的那座三进大院，是由我爷爷出钱修的。”林文涓说：“我姨婆婆经常对我们说吃亏是福。虽然少分了家产，但是分家后咱们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日子越过越好，那就是最大的福气。”
“这话说得太对了！充满了大智慧！只要能分家就好！分家更有利于家庭的稳定和发展！”白青羽肯定地说，马上又道：“不过在我看来，造成分家的原因肯定不止这一件事，肯定在以前还积累了许多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姨婆婆心力交瘁，最终才下定决心要分家。”
她是非常支持分家的，如果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且不说容易起矛盾冲突，还会降低生产力，因为是吃大锅饭，做得多未必得到就多，所有人都不会尽心尽力。
林文涓点头：“的确！听我娘和我姨婆婆聊天，时不时地会说起一些往事，的确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让人膈应。”
白青羽：“那分家后……是不是就跟那边不怎么来往了？”
“不！来往肯定有。”林文涓摇头：“分家的时候我娘刚好怀着我，搬到新家后才生的我。我爷爷婆婆就常常来看我们，时不时送点鸡鸭和疏散水果之类的，我娘说，反倒比以前更亲密了，我大伯娘每次看到我们都很热情，我婆婆也经常给我们糖吃。我姨婆婆也经常教导我们，要尊重和孝敬我爷爷婆婆。只是我婆婆……”
“她对你不好？重男轻女？”白青羽想当然地问。
“那倒不是！我记得小时候她还抱过我背过我，我娘教我规矩的时候，她也护着我，说咱们这是乡下，不用讲那些不能当饭吃的规矩礼仪。我婆婆其实人不坏，就是……说话太……怎么说呢？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不注意措词和语气，也不太注意时间场合，给人感觉她看谁都不顺眼。但其实……”
白青羽：“刀子嘴，豆腐心？”
“对对对！就是这样！她从来就不夸人，说不出好听的话来，但你若有事，她却会出手帮忙。所以，我有点不愿跟我婆婆相处，她总是教训我，而且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
白青羽笑道：“我倒是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有事就找她帮忙，准没错。没事就逗她乐呵，她笑我也笑。被她教训几句也没什么，家有一老，胜过一宝。有时候，当我们想听听老人教诲的时候，他们却已经不在了。就比如说姨婆婆……”
林文涓沉默了几秒，点头说：“那我们以后就去多陪陪我婆婆。我姨婆婆临终前说过，要我们对婆婆好，多孝敬她。”
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回了小葫芦湾，路人的人又开始热情地跟林文涓打招呼。
当她们回到家的时候，屋里已经开始掌灯了。
林文涛已经回来，韩贵父子和韩婶正在忙着把车里的东西往屋里搬。车上买的多是祭祀用品，还有一些是他成亲要用的。
韩寻芳赶紧上前帮忙。白青羽和林文涓也要上前帮忙搬，韩婶却把白青羽推开，小声说：“少爷和太太在屋里说话呢，快去问问你的户籍可有眉目。”
白青羽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撒腿跑进点着灯的屋里。
林文涛正在说：“……反正已经闹翻了，就算能成，今后心里也是个疙瘩。”
白令霜担忧地说：“这可怎么办？那胡家怎么能这样呢？”
然后就被白青羽进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同时转头看来，问：“回来了？文涓呢？”
林文涓紧随在白青羽后，闻声抢上前来笑道：“娘，我在这儿呢！哥哥，今天可还顺利？”
林文涛笑道：“顺利。有意外之喜。”
林文涓和白青羽惊喜道：“哦？”
白令霜也问：“真成了？户籍的事？”
林文涛道：“还记得我们说过的惠大人吗？他现在就是我们西陇县的父母官！他之所以没来祭拜我父亲，就是因为调任了西陇县，所以决定在周年祭的时候，亲自来祭拜上香。”
林文涓惊讶道：“这么巧？那青羽姐姐的户籍岂不就能办下来了？”
林文涛点头道：“惠大人说可以帮忙落户。只是立女户是不行，最多……”
白青羽激动地问：“最多什么？”
“最多让你招婿入赘。”
“啊？那不还是得先立女户吗？”白青羽不解道。
“不一样。”林文涛解释说：“惠大人说，可以先把你的户籍暂记在我家，然后尽快成亲，就可以分家，然后立你为户主，家里所有的财产就都在你名下，谁也夺不走。”
这倒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白青羽开心笑道：“所以，我还是得先找个男人，然后跟他说好，让他入赘我家，我当户主。这样的男人……怕不好找吧？”
白令霜了替她高兴，说：“是不好找，但也不是找不到，慢慢找吧！那些穷苦人家的儿子娶不到娘子，一般说来还是愿意上门入赘的。只是你的要求不能太高。”
白青羽开心道：“不高不高，听话就好！今后我就负责赚钱养家，他只管吃喝拉撒。”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林文涓笑说：“这可太容易找了，就咱们葫芦沟就一抓一大把！”
林文涛提醒道：“分家立户，你得有固定家产。比如房子和田地，有了这些，你才能单独立户。所以，你想好在哪里买地了吗？房子怎么解决？”
白青羽开心道：“想好了！就在这葫芦沟买地和建房，这里很美，很适合我。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娘家人，是我的福报和依靠！是我在绝望的时候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和治病良药！还希望今后你们可以继续为我撑腰！妈，文涛哥哥，谢谢你们！我今后——自有回报！”
林文涓赶紧道：“还有我！还有我！我说过要为你撑腰的！”
白青羽伸手揽着她的肩：“当然要感谢我们的文涓小可爱啦！你这么美丽善良，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我的福星，我要一辈子对你好，宠着你，护着你，让你快乐让你笑，让你无忧无烦恼！”
白令霜和林文涛看着她俩，心中都诧异：才一天时间，她俩的关篆系就这么好了？
不过，白青羽的话确实让人听了觉得舒服。反正白令霜看她的目光是满满的慈母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