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都是逼出来的
天河之畔。
临风伫立，如一尊雕像，遥望天边。
极目天河，唯见水天一色，万里红霞染红天际水色，残阳如血。
临风眼神迷离，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一幕。
天河之上，一艘形体巨大的巨鼋旗舰劈波穿浪，御水而行。
舰艏，临风与鸾青相依相偎，看着万里天河，云霞锦绣，水鸟双飞。
临风拥着鸾青，深邃的眸子里满含柔情，温声说道：“但愿往后余生，执子之手，遨游四海，观水天一色，潮生潮落。”
鸾青嫣然一笑，把头埋进临风的怀里，深情说道：“从此永世相伴，与君纵横九天，看红霞满天，云卷云舒！”
“鸾青…”
临风陷入冥想，如痴如醉。
蓦地，幻象消失。
水天仍然，红霞依旧，只是不见了身边佳人。
临风闭眼，神情黯然。
身边，只有大风呼啸，浪潮拍岸。
“师父…师父…”
临风惊醒，回头，看见云舒喜滋滋的跑来。
“师父！槐荫树让我治好了！”
云舒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说：“弟子苦练心法，今日突然顿悟！”
“立马感到体内的灵气，就像这天河之水绵绵不绝，从气海涌起，直达全身百骸，一发不可收拾！”
他笑嘻嘻的看着帝君，说道：“徒儿是不是已经灵气复苏，得道成仙了？嘿嘿嘿嘿嘿…”
临风盯着云舒，一言不发。
云舒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心里暗暗嘀咕道：我又是哪里不对了？
临风缓步而行，说道：“修行之道，共分九品，每品又分九阶，一共是八十一个品阶。”
“一品守拙，二品若愚，三品斗力，四品小巧。”
“五品智达，六品通幽，七品俱仙，八品照化，九品入神。”
“每一品阶，无不经过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的心路历程，才能小有所成，更进一步。”
云舒跟在师父身后，思忖道：“我自己感觉还不错耶！”
“师父，您不是说我是修炼奇才么？我是不是已经达到九品入神的境界了？”
临风一笑：“本君统领天河水师，也不知见过多少英雄才俊，算是阅人无数了。”
“至于你嘛…”
云舒喜滋滋的等着下文。
临风转而皱起眉头：“像你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呐！”
“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啊！”
闻言，云舒顿时丧气，嘀咕道：“这么玄乎吗？那我算的上几品？”
“切！”临风嗤之以鼻：“你才修炼了几天？能守得住拙，就算不错了！”
啊？
云舒伸出一个指头，张口结舌：“才…一品？”
临风指了指远处走来的犬融，说道：“喏！他现在已经三品大成，步入四品小巧境，你现在…还不如一条狗！”
云舒词穷：“我…”
“记住，修无止境！”
临风说完，大步向前，吩咐道：“犬融，拿我的酒来！”
“哎！”
犬融屁颠屁颠的递上了酒壶。
云舒正在思量师父的话，抬头一见帝君又喝上了，不禁嘀咕：“又喝呀？还说戒酒呢…”
临风一看云舒的表情，诡秘的一笑，说：“酒这个东西，小酌怡情，大醉伤身！”
“若是醉生梦死，难免会灰飞烟灭呀！”
他拍了拍云舒的肩膀，笑道：“师父知道你是一片孝心，都是为了师父好。不过，我也有分寸！”
“放心！啊？”
犬融也附和着：“对对对！帝君只是小酌怡情而已，嘿嘿！”
对着云舒连使眼色：哪有徒弟管师父的？我的公子爷，您就省点心吧。
临风咪了一口酒，问道：“犬融啊！功课如何了？”
犬融受宠若惊：“奴才刚入小巧境，眼下正在修炼飞行之术。”
“奴才不如公子天资聪颖，还差的远呢！嘿嘿…”
临风眼睛一亮：“哦？不妨飞来我看！”
“呃…”犬融眼珠子乱转，斜睨云舒。
他知道云舒刚刚才入门，还没有掌握飞行之法。自己这么一飞，岂不是盖过了公子的风头？
临风见了犬融的神色，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洒然一笑：“飞吧！也让你家主子见识一下你的本事！”
犬融只得答应：“奴才…遵命！”
只见犬融运动玄功，身后灵气爆起，周边有罡风扰动。
“起！”
犬融一声轻喝，身形忽起，升腾而上，驾着一阵旋风飘忽而去。
他在空中绕了一圈，回身落地，赶紧给临风见礼：“奴才献丑了，帝君多多指点！”
临风点头：“嗯！还行！”
“不过，你这只能算驾风，还不能算腾云，只是初级的飞行术。”
“犬融，你尚需努力呀！”
犬融点头哈腰：“帝君说的是！说的是！”
云舒心里不服，嘀咕道：“才初级…得瑟啥呀…”
临风又咪了一口酒：“那你也飞一个？”
犬融心里大急，赶忙打圆场：“嘿嘿…公子日后肯定比我飞的还要高！飞的还要远！”
他拉了拉云舒的袖子：“咱今儿就不飞了…”
云舒偏不听：“飞就飞！”
他摘下胸前的小剑，往空中一抛！
炽曜剑凌空旋转，剑身爆涨，瞬间化成三尺神剑，遍体火红的灵气缠绕喷张，发出一声声“铮铮！”的剑鸣。
云舒纵身跃起，脚踏炽曜剑，呼啸而去，在空中往来盘旋！翱翔于天河上空，好似一只飞翔的大鸟，意气风发！
啊？这不是作弊吗？
犬融悻悻笑道：“原来，是姑奶奶带着你飞呀…嘿嘿！”
临风眼睛一翻，皱了皱眉，屈指一弹！
一团力道强劲的灵气疾射而出，如流星赶月，直击空中的云舒。
“啪！”正中屁股！
云舒正飞的得意，遭此一击，顿时失去平衡，从剑上摔了下去。
“啊！啊…”
云舒吓得魂飞魄散，手脚乱抓乱舞，嘶声狂叫。
他像一个断绳的秤砣，拖着一串长长的嚎叫，从高空直挺挺的坠向天河水面！
“呃！”犬融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完了！非摔死不可！
此刻。
千婴的身影在空中出现，急纵连翻，追着下坠的云舒。
“公子！”
千婴的小脸上满是焦急，伸出手来！
“抓住我！公子！”
云舒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响，大叫：“婴婴！救我！”
空中，云舒急坠，千婴急追！
两只手终于够到了一起。
然而，还没等千婴握紧云舒的手，又飞来一道强劲的灵气，直击千婴的手腕！
“啊！”
千婴淬不及防，一声惊呼，被这强大的力道冲的连连翻滚。
云舒的手指滑脱，急坠而去。
“公子！”
千婴在空中稳住身形，回身望去，云舒的身影变成了看不清的一个小黑点，急速的坠落，眼看离天河水面不远。
“公子…”
千婴心碎，泪眼朦胧。
“让他去！”
耳畔，传来临风的声音！
空中，千婴双手捧面，失声痛哭。
“咻！”
失去了主人的炽曜剑从天而降，插在一块山石上，火星四溅！
犬融闭上了眼睛。
“你…好狠心！”
望着地面上还在品酒的临风，千婴一双清纯如水的眸子里腾起两团赤红的火焰！
她开始恨帝君！
此时。
一个身影从天河水面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他肢体舒张，姿态优美，宛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越飞越高！
云舒！
千婴惊喜大叫：“公子！”
云舒衣袂飘飘，翩翩飞来。
他牵住千婴的手，和她一起在空中飞舞。
云舒大笑：“婴婴！我会飞了！”
千婴“咯咯”的笑了，转而又哽咽起来。
“公子！你吓死我了…”
云舒大声嚷着：“刚才，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却突然想起翼云手的心法！”
“我试着运用翼云手的姿态控制身体，冥想飞升！”
“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婴婴！我舍不得你！”
“结果，我就飞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不是很棒？”
千婴眼眸含情，凝视云舒：“嗯！公子，你最棒！”
他们牵着手，在空中盘旋，漫舞，升腾！
艳丽的晚霞把他们染成了一对金人，在云霞掩映中熠熠生辉。
犬融张着嘴，呆呆的望着两人飞舞的身影，喃喃说：“真…真好看…”
临风咪了一口酒，弯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人，都是逼出来的。”他说。
云舒和千婴在空中飞够了，这才手牵着手，回到帝君的身边。
“师父！弟子顿悟了…”
云舒兴高采烈。
临风冷峻的眼神，却看向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千婴的身子微微一震，笑容慢慢消失。
她缓缓的从云舒紧扣的指缝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转身，却又回眸，看向云舒，眼神里满是不舍。
但她不得不消失。
云舒愕然，又转为黯然。
为什么？
云舒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师父，却不敢说出口。
相比于须愚老祖，帝君更严厉，也更霸道。
但是同时，帝君也给予了他更多。
他不敢，也不愿，忤逆师父。
如何才能做到，不负师父不负婴？
良久。
帝君缓缓说道：“既然你已经掌握了飞行之法，便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修炼。”
“你看好了！”
临风的身影冉冉升起，矫如游龙。
磅礴的灵气随着他的动作而盘旋蒸腾，在空中编织成各种美轮美奂的图案。
此时的临风，宛如丹青妙手。
天空，是他的画布。
而那些蜿蜒扭曲，色泽青幽的喷张灵气，则成了一幅巨型的游龙图。
这是修炼的艺术。
“龙行天下！唯我独尊！”
临风身形急转，掌出如风。
一道灵气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龙头獠牙，须爪虬张，呼啸而来！
这龙形灵气力道迅猛，隐隐挟裹风雷之声，有如龙吟！
云舒看的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呼吸之间，这龙形灵气已经扑到云舒的眼前，龙爪疾出，把他抓到了空中。
“啊…”
云舒惊得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飞龙在天！席卷八荒！”
临风身影翻滚，双臂旗张！
又一道龙形灵气从他身后暴起，盘旋而舞。
云舒此时也反应过来，跟着师父动作起来。
师父言传身教，弟子潜心修炼。
“我欲成龙！其威可善！”
“龙威万里！莫无可臣！”
师徒二人的身影，在空中飞舞。
“九龙盘根！万法朝宗！”
“轰！”
漫天炸开的灵气，此时已经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力场，把师徒二人围在中央。
神光莹莹，幽蓝汩汩，如云如潮，又如磅礴汹涌的长河大江，彭拜蒸腾。
九龙盘舞在力场四周，法相庄严。
力场中，云舒看着师父，眼中都是崇拜，佩服的五体投地。
“师父，这是什么功法？”
临风微笑：“龙相功！”
“你心性纯良，待人宽厚。然而你久居下界，难免沾染一些世俗的痞气，而缺少君临天下的霸气！”
“这龙相功，可助你吐陈纳新，洗涤心脉，自成威仪！”
云舒纳闷道：“可是，我怎么发不出龙形灵气呢？”
临风呵呵大笑：“你以为这是送货呀？欲练神功，非一朝一夕可成。”
“你要多用心去悟！”
“多悟多得，少悟少得。不悟，那就不得！”
云舒应了一声：“哦…”
“这龙相功，可比翼云手难的多了。”
“我练了这么久，还是一团乱麻…”
临风笑道：“可是当年，师父就败在你师娘的翼云手下！”
云舒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师父这么厉害，居然打不过师娘？
他偷笑：“师父你…”
临风说：“龙相功至刚至猛，翼云手至绵至柔！”
“柔能克刚！”
云舒好奇：“师娘有多厉害？”
临风望着鸾青墓，说道：“三个师父，也打不过一个师娘！”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