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些人走上坡路，有些人走下坡路
“你冷静。”
沈北辰摇摇晃晃直起身，虽然此刻欲火难捱，他盯着八公主的眼神却是空洞冰冷。
“我绝不碰你们姜国女子，尤其是姓洛的。”
沈北辰脖上、额间热得发烫，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滑落，流入衣领内。
八公主看在眼里，痒在心里，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洛弯弯害怕地扯着衣领挪步往远处躲。
箭在弦上。
八公主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冬雪领着两个侍卫上前来，伸手便想将洛弯弯的衣衫褪去。
她抓着冬雪的胳膊狠狠咬住，疼地冬雪直跳脚，对着死不松口的九公主又是掐又是拧的。
她死死咬住，一时间， 身后的侍卫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只看着两人原地转圈，冬雪疼得疼地龇牙咧嘴，边哭边喊救命。
门外的姜帝听着动静不对，挥袖进来。
“胡闹！”
八公主坐在椅子上，正笑得前仰后合，倏地被身后传来的声音震慑。
慌忙中起身，收起了她适才的嘴脸。
“父王来了，是九妹妹有了自己的宫殿便跑来我这里撒泼……我同她玩笑的。”
孙公公松开擒着沈北辰的手，惶恐地伏在地上迎驾，冬雪匆匆收手，身子伏得更低，衣袖贴在皮肤上，渗出鲜红的血。
姜帝的目光落在头发蓬乱的洛弯弯身上，她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嘴唇上沾染着鲜血。
“父王，快传唤御医，沈质子被灌了药。”
樱唇一张一合，贝齿沾红，姜帝上下打量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儿，无暇顾及嘴角染血的沈北辰。
“给他瞧瞧。”
洛弯弯近身上前，还未开口，姜帝摆摆手，坐在面前的椅子上。
“娇阳，你同父王好好说说月嫔到底是怎么死的。”
八公主抬眼探查姜帝的神情，内心慌乱如万马奔腾，眼睛瞟向孙公公时，孙公公后退到圣驾随从身后。
“父王，娇阳……怎么知道月嫔的事情。”
姜帝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自是有过人之处，此时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吓得八公主惶惶不安，不住地吞咽口水，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
姜帝手中盘搓着一串猩红色的玛瑙珠串。
“目中无人，枉顾王法，真是被宠惯坏了！”
八公主头一次被厉声教训，扑通跪下，撇嘴抽噎。
“父王，是她翻墙来我宫中与沈北辰私会，被我抓了正着，伤我婢女，打我……”
看着谎话张口就来的八公主，姜帝眼底掩不住的失望，“狡辩！”
“父王……”
姜帝不想再听，看着有些狼狈的小女儿站在一旁，关注着敌国质子。
“一个质子罢了，值得你大费周折翻墙相会？”
洛弯弯回过神来，
“父王，弯弯是来拿自己东西的，坠星宫里虽什么都不缺，可是我母妃留下的遗物还在这里。”
此时，姜帝才知晓，洛弯弯在娇阳宫的生活远比他近来听到的更加凄惨。
李公公奉命将九公主的东西如数收拾。
摊在姜帝面前，不过是几身旧衣和一个月嫔留下的首饰盒，内里装着的大多数是坏了的首饰。
除了八公主变着法子的折磨以外，公主们的月例是一样的，原以为八公主的奢靡是有燕妃撑腰，不想她还强占九公主的那一份。
就连亡母遗物中值钱的也被她搜刮了去。
旧时，月嫔被临幸之后，燕妃便有意打压，之后侍寝她只字不敢提，势单力薄，苟活足矣。
平日里十分节俭，赏赐尽数上交给了燕妃，留下的体己少的可怜。
所剩不多的遗物成了九公主唯一的念想。
“都是些坏的，不要也罢，李为江，去内务府挑些好的，坠星宫的吃穿用度一应安排妥当。”
姜帝望着洛弯弯，似是有看到了月嫔的身影。
洛弯弯不仅继承了月嫔的清秀可人，多了几分活泼机敏。
眼前的洛弯弯柔弱之中多了一丝倔强果敢，眼睛灵动有神。
“可有受伤？”
洛弯弯掀起衣袖，全是被拧掐的痕迹。
姜帝看着身为公主的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心头火蹿升，声音平和，听不出恼怒，开口却狠辣解气。
“辱虐公主，男的杖责三十，女的杖责二十。”
“八公主……”
三人来不及求饶，被拖了下去。
“陛下！”
姜帝正欲惩治八公主，燕妃及时赶到。
“什么事惹得陛下发这天大的火气？”
燕妃只知自己的女儿惹了圣怒，便急慌慌地赶来。
此刻姜帝正在气头上。
“来得正好，她不知道月嫔的事，你来讲给本王听。”
燕妃面不改色，微微施一礼后，蹲下身子，伏在姜帝的腿上。
“陛下，是在质问臣妾吗？臣妾的父亲兄长忠心耿耿，臣妾一心钦慕，竭心服侍，娇阳是跋扈了些，可她本性善良……”
“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燕妃仗着母家权势，才得了一身荣宠，横行后宫。
父亲是当朝丞相江宁，兄长是领兵将军江春之，两人从前都是姜帝心腹。
可是如今，江宁私下收贿贪得无厌，江春之猖狂横行目无王法。
天下安定，君王心易变。
姜帝日渐厌恶江家，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姜帝一直不好对其下手。
燕妃此时提及母家功劳，丝毫未注意到姜帝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之色。
“陛下，林月只是我宫中的婢女，陛下要宠幸她，是天大的福气，承受不住是她福薄，有什么好讲的。”
林月能够产下洛弯弯也是实属意外，当初太医诊断燕妃腹中是男胎，月嫔腹中是女胎，且她身体孱弱，太医不敢确定其能否平安生产，这才躲过毒害。
“既然你们母女都不愿意说，知情不报，罚你二人禁足两月，抄写佛经净心，另外罚俸三月。”
“八公主私吞了九公主多少月例，悉数还上。”
燕妃还在诧异姜帝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八公主窝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两人眼看着姜帝拂袖离开。
洛弯弯抱起仅有的那点行李跟着离开，走到门口时回身看了一眼靠坐在檐下的人。
“春芽，去扶沈殿下。”
“殿下，扶哪去？”
“坠星宫，从今往后，骁舜质子沈殿下就住坠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