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客厅里观战的三个人都已经知道了结果，训练室里的当事人自然更加清楚。
严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一切都结束了。
罗马大不了也就是回去打次级联赛，甚至如果宣谨移或者张之凌愿意为他背书，那么被非豪门的战队买回去做首发都有可能。而她呢？要是宣谨移真向联盟其他队推荐她，怕是自己也要惹上一身腥，两个一起被嘲。
接下来她能做什么呢？给某个头铁的战队当陪练？去网游里当陪玩？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骂声也是流量，开个直播赚点挨骂钱？
严婳闷着头回屋去了，脸色惨白，步履踉跄，一看就不正常。几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都不怎么敢吱声。
张教练情商一向约等于无：“yoyo不来我婚礼么？”
宣谨移踩了他一脚。
宋玄左右看了看，推了推乔诉：“你去看看她，我看她情绪不对，别是钻牛角尖里了。”
乔诉一脸懵逼：“啊？我？我不能去吧？最近我都在和罗哥练习，她不会觉得我是敌人吗？”
这个的情商也一般。宋玄痛苦地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太明白他们这支队伍是靠怎样的缘分走到了一起。
宣谨移看着他的视线，为难地问：“你是想让我去？”
“……算了。”宋玄想了想他这位发小不带刺不舒服的说话方式，以及他和严婳可能存在的情敌关系，挠了挠光头，决定还是自己去看看。
结果还没等她酝酿好开场白，就听到乔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然后他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奇怪的“哎？？？”然后又对宣谨移道：“队长，听着点动静，但是我真的挨揍了，一定要来拉架呀。”
张教练反应过来：“是yoyo叫你过去啊？不至于不至于，她要揍也是揍roma啊！”
罗马羞愧道：“你都是为了帮我的忙……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找她道歉吧。”
“……”宋玄把罗马按在座位上，“有你什么事儿。”又看了眼宣谨移。
宣谨移正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脑整理文档，高深莫测的表情纹丝不动，要不是敲字声慢得不符合他的手速，又响得让人担心键盘的安危，还真装得挺像的。
乔诉忐忑不安地跑到小花园，被严婳开门见山的表白吓了一跳。
严婳本来没想表白的，她名声不好，不只是整容、夹子音，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比赛前和前男友吵架是作精，“真搞不懂她进职业圈到底是来打比赛的还是来谈恋爱的”、“是有什么天大的架非得在赛前吵，dodo被气得打成那副死德行，她不会还挺得意自己吵赢了吧”……
况且乔诉还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但凡有一点点意思，也不会天天陪roma练到凌晨了。
可昨天步小星的一句话打动了她。
“我就知道一定会被你拒绝的，但还是得说出来……别误会，我不是在集邮啊，谁会喜欢总被甩……我就是觉得，我喜欢谁就该说出来，万一，万一就能成呢。说出来，被拒绝了，那是一回事。什么都不说，以后要是见不着了，时不时地想起来，惦记着‘要是我说了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每次想想都会难受一次吧。还不如来个痛快呢！”
步小星也是个被名声和长相拖累了的，只看论坛那些帖子，会以为他是个猥琐的好色猪头三，但实际上，他比联盟里大部分自诩深情的选手都自律、尊重女生。
严婳心想，我为什么不能像步小星那么勇敢地尝试一次呢？
更何况，她几乎没有留在职业圈的机会了，可能这也是最后一次对乔诉说喜欢的机会了。
她这会儿表白，其实也不是冲着要和乔诉在一起，只是想给自己的落幕增加一点仪式感。
我这几年职业生涯，也不完全是诋毁和黑暗。我也曾遇到过磊落而绚烂的阳光。
乔诉震惊了：“你怎么会喜欢我？”
他震惊地想：yoyo不是因为和dodo谈恋爱才被万夫所指的么？她当时死咬着牙不肯道歉的时候不是说，两个成年人互相喜欢，她什么也没做错吗？
哦，对，dodo妥协，对粉丝道歉了。
道歉的意思是分手吗？
哦，也是，道歉的意思，就是承认他们俩的感情是错误的，能继续得下去才有鬼了。
但yoyo就算是单身，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弯得不明显吗？”
严婳虽然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她以为自己听到的最多也就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想专心比赛，没有时间恋爱”之类的惯用说辞，实在没想到乔诉如此的不走寻常路。
她不可置信：“你就算要拒绝我，也大可不必这么说自己吧？”
乔诉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校园里最常见的那种元气小帅哥，又活泼又健气，到课间会呼朋唤友一大群人一起去打篮球的那种校草，直得不能再直了。
“你这样说得好像我的取向见不得人似的。”乔诉提起自己的袖子，给她看手腕上的纹身贴，“你看我这纹身，看我染的这红头发，我姐都说gay爆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沙雕？严婳一时之间都忘了伤心：“宣队都比你像。”
乔诉大惊失色：“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宣神长得像gay吗？这么说起来，坊间到底为什么那么热衷于讨论他的性取向？他是不是真有点那个意思？
严婳见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也丧气了起来——是了，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就连表白这样的场合也是难以做到专心致志的。乔诉能做到不嘲笑她、戏耍她，已经是非常有礼貌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严婳这次选拔没选上，其实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不是不甘于乔诉帮罗马特训——即使有高人相助，如果罗马能在短短的半个月就练到能赢她，那也是宣神级别的天才了，她也没必要打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罗马并没有能够突破那2，他单打独斗就是赢不了她，甚至团体赛的人头分都远逊于她。
他赢在了团队合作的意识上。
严婳不甘心的也正是这一点：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更侧重集体化训练，可真正打起来却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往前冲，没有考虑到队友？可以说她默认了自定义模式下的队友不可靠，一切只能靠自己，但一个群攻职业这么独，哪个团队敢用呢？
罗马是有乔诉陪练个人操作，可她也不是不能向别人指教，adf有全massacre最擅长制定团队战术的宣谨移，有步小星这种绝对团队型的群控场，还有张教练……她无论向谁求助，相信他们都会不吝赐教。甚至就在乔诉给罗马特训刚开始的时候，步小星大约是出于公平原则，也问过她要不要加训，可以陪她练练配合什么的，却被她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和步小星的名声都那样了，要是单独加训，十张嘴也说不清。又因为步小星的喜欢就写在脸上，她怕接受了他的帮助后，会不好意思拒绝他。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罗马今晚输了，他起码是带着明显的进步离开的。而她，来的时候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想到这儿，她又低下头，越发地恼恨。
“哎哎哎，你怎么哭了啊？”乔诉手足无措。
他是真没怎么跟年轻女孩子相处过，生平为数不多的安慰女生的经历估计就是安慰刚离婚时候的乔荞，但乔荞是遇到了渣男，他能跟着一起去骂周前，同仇敌忾，安慰姐姐“没事，你还有麦麦和我们”，但面对严婳，这些话显然说不得的。
好在他心目中永远的神出来解救了他：“你先进去，我跟yoyo有点事情聊。”
乔诉两眼放光，立刻跳了起来，但很快又停下脚步：“你们还是进屋说吧，外面桂花开了，味道重，你不是对百合过敏吗？也不知道桂花过不过敏……而且冷。”
他刚刚那仿佛解脱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刺痛了严婳的少女心，但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无奈：好家伙，跟女生站外头站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担心冷，宣队出来说句话就又是怕他冷又是怕他过敏的，难道在他眼里，宣神是个娇弱的林妹妹？
看看宣神那宽肩，那明显有在锻炼的漂亮线条，那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的个子，他到底为啥这么有保护欲啊？
严婳终于信了他是gay：“你该不会喜欢的是宣队吧？”
宣谨移和乔诉齐齐地看过来。
严婳立刻发现自己居然把这句吐槽说出口了，尴尬得恨不得脚下的地砖突然崩塌，把她埋进去。
乔诉说话声音都磕磕绊绊的：“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宣谨移轻轻一笑：“行了，你快进去，穿了件短袖在这儿嘚瑟什么呢，还问我冷不冷。”又对严婳道，“我们进屋聊。”
他像是完全没听见yoyo那句话似的，乔诉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不是滋味。
从严婳的角度看，宣谨移是个不太容易亲近的人，自带高冷毒舌的属性，但绝对是个负责任、优秀的队长，而且比起她这种几乎被流言击垮了的人，他更加地坚持自我，放弃过往的一切荣誉捡起初心的治疗，这就已经碾压所有的情怀党了。如果不是她一来就感受到了乔诉的善意和温暖，搞不好也会和万千粉丝一样，陷入对宣神的痴迷。
当然，那也和现在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已经认定了宣神和乔诉是一对的严婳垂头丧气地等着宣谨移的宣判。
“步小星觉得你的风格很适合他的母队，加拿大的雄狮战队。他把你之前比赛的录屏发给了wolf，雄狮想要邀请你加盟。”宣谨移一边走一边说，“首发。”
严婳愣在了原地。
在她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竟然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
她过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涩得不像话：“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很强。”宣谨移笑着说，“还能因为什么？”
严婳低下头。
明明已经被她拒绝过，步小星却还是愿意帮助她……
当初拒绝他加训的自己，真的好蠢。
宣谨移道：“异国他乡，语言不通，一开始肯定会有很多的困难。”
“我不怕。”严婳噙着泪说，“只要能打比赛，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只是个20岁的女孩子，有点小任性，颜控、爱美，轻易地就喜欢上什么人……也许不是竞粉心中的好选手，但谁也无法否定她竞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