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阴谋诡计
孔碧来到前院,在一个宴客堂里见到了孔达。
孔达待孔碧坐好,就急急地问:“张家的事情怎样了?张敬德那老不死的有没有上钩?”
孔碧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怎么?昨晚才脱牢笼,今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别院纳新人了?”
孔达讪讪的笑了笑:“为父这不是怕夜长梦多,想尽快了结此事嘛。”
孔碧有些郁闷地说道:“昨晚金管家禀报过了,张敬德夫妇根本不受诱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照理说,他们此时正是心急找佃田的时候,怎么就能拒绝这种诱惑呢?没道理啊?”
孔达立即一脸失望之色:“啊?事情又没成啊?”接着忍不住又问:“如果张敬德上钩,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孔碧悠悠然地说道:“只要张敬德肯上钩,跟着莫当乐去钱庄办了宅院抵押,我就有十足的办法,让张家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不仅丢了祖宅,甚至一家子人都要被流放边疆,命丧半道。”
“啊,这么厉害啊?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孔达顿时来了兴趣。
孔碧却是兴趣缺缺,摆了摆手:“鱼儿都不肯上钩,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代我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迅速逼他们就范。”言罢低头陷入沉思。
一小会之后,孔碧抬头,说道:“这样,你去找金管家,让他从后院里找一个妥当的婆子,瘦一点的,看起来不是富贵人家那种,让那个婆子怀里揣着十几两有林家记号的银子,埋伏在张家三小子张信去书塾的路上,找准时机突然冲出去,抓住张信,将银袋子偷偷塞入张信的怀里,自己则在墙上撞伤,然后大喊抢劫救命。”
“同时,你和金管家提前找好那个地方的坊正和两个捕快,就在那里附近装作巡逻,等到那个婆子喊救命就冲出去,将张信抓回衙门,定他一个意图抢劫杀人,在我朝,抢劫超过十两又意图杀人,乃是重罪,至少杖二十,徙千里,到时候就不由得张家不低头了。”
孔达听得连连咋舌,忍不住冲孔碧伸出大拇指连呼:“厉害!真是厉害!这下子张家人都要完蛋了!”
孔碧的脸上却是毫无得色,没好气地说道:“这才哪到哪?略施小计而已,如果你不是我阿耶,我才懒得动这种脑筋,不过,我可是和你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房小妾,张家的院子到手后,你就必须静下心来,好好地培养阿耀。去吧,我要回后院了。”
“是!”孔达赶紧起身,离开宴客堂,去找金管家。
……
孔达离开之时,张良也已经起了床,和一家人吃过了早餐后,就一个人呆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一会抬头望天,一会低头寻思,一会又微微摇头,似乎在叹气。
张敬德和李翠看得十分担心,推了推张英,张英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他现在可是有点怕了张良,自从张良从海里死里逃生回来后,就时刻在以行动逼着他也要咬牙奋进,他以往钓鱼卖鱼、和朋友喝点劣酒吹牛打屁的好日子显然是一去不返了。
张英走到张良的身边蹲下,低声询问:“怎么啦,又有什么问题?”
张良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的说道:“俗话说,人无近忧必有远虑,但我们张家现在可是远虑和近忧都有,接下来,万一你们五个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去救你们?”
“论武力,我虽然比之前强了许多,但在凝灵修士面前还是渣渣;论财力,我们这几百两,丢进那个黑暗的泥潭里,浪花都不见一个;论靠山,我们张家就更加没有了。你说,我拿什么去救你们?”
张英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劝慰:“二弟,你可别自己吓自己,杞人忧天,我们现在又不用担心交不够税被赶出城,解决了霍……孔家那里也消停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没问题?”张良冷冷一笑,“在你的眼中,这天空是平静的,万里无云,这登海城也是平静的,大家都在为三餐一宿各自奔波,和谐相处。可是在我的眼里,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前面就是一片将要扑面而来的汪洋,底下潜流暗涌,危险重重。”
“我们张家如果想要在那一片黑暗的汪洋之中活下来,就必须要找到自己的靠山,登上他们的大船,以免随时溺毙。”
“所以,我们张家现在最迫切的目标,就是要尽快找到一个靠山,否则,一旦危险来临,我们很可能就是人亡家散的悲惨下场。”
“但我想了很久很久,始终都想不到可行的办法,最好的想法都可能只有一两成的成功概率,唉,真是愁死人了。”
张英被张良的情绪所影响,眼中也流露出惶然之色,忍不住问:“我们张家现在的情况这么危险吗?”
“我们就这点实力,你说危不危险?我阿耶元宵节去摆个摊,就差点被撞死,你说危不危险?小瑜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还差点被凌辱了,你说危不危险?我什么都没做,就差点被以谋反为名抓去衙门,你说危不危险?”
张良反问着张英,他的脸色十分凝重,就差没有把焦虑两字刻在脸上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任何守护者,本应担当守护者的朝廷官府,反而是构建这个黑暗世界的最大欺压者。所以,在这个黑暗世界里,我们这些弱小贫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欺辱、践踏,甚至随意杀害,没有任何人会保护我们。”
张英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张良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现在跟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我们先出去,将能办的事情先办了,再继续想办法。”
言罢,就拉着张英回屋,换上老旧棉衣棉裤,戴上防风帽口罩,从柴房找来一个大麻袋,装了一袋糙米和一袋腊肉,一起出了院子。
张英露出欢喜之色,连忙问道:“我们是不是去看陆宇?”
“当然要去了。”张良点点头,“你是我大兄,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算数?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的。”
“我就说你对我最好了!”张英欢喜雀跃,拉着张良就往东城门的方向走。
张良奇了:“我好像记得,你去年还跟我说过,你是去达善坊见的好朋友,他什么时候搬到城外了?或者说你还有一个好朋友住在达善坊?”
张英的脸上泛起同情的神色:“陆宇的母亲得了一种怪病,时不时就会气促昏厥,甚至还会吐血,他为了医治他母亲,不仅花光了积蓄,几个月前还不得不卖了祖宅,搬到城外的棚户区住,他说了,他就只剩下他母亲一个至亲,无论如何都要救治。”
“嗯,倒是一个至孝孩子。”张良点了点头,表示称赞。
张英立即说道:“那可是!陆兄就是一个大好人。”
张良并不认同:“至孝之人可未必就是大好人,你可不要胡乱认错了人。”
“不会,陆兄就是一个大好人,我见过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比他更好的了。”张英的神色非常笃定。
“这个以后再说吧。”张良对此不置可否,脸色一正,叮嘱道:“我可提前和你说好,你要支持他钱当然可以,但上限最多二十两,因为以我们的情况,突然拿出超过二十两很难不引起他人的疑心,而且你还必须说,这钱大半都是你从我阿耶阿娘那里借来的。”
“这?”张英面露难色,但在张良的严厉眼神之下,只好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不是我不肯让你多帮帮朋友,只是人心难测,我们还缺乏自保能力,不得不事事谨慎,再说了,他母亲的病连他卖了祖屋都治不好,你又能帮上多大的忙?”张良耐心劝解。
“好,你说得对,我明白了。”张英这才释然,点点头,和张良快步出了东城门。
此时,城门外已经非常热闹,除了进进出出的人群外,护城河外的道路两旁还站着、坐着、躺着许多逃荒流民,这些流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还拖家带口的。
张英看着那些可怜的小孩,顿生恻隐之心,忍不住靠近张良,低声询问:“要不我去买些蒸馍过来,派给他们吃?”
张良立即反对:“不可!这不是我们现在能够做的事情。”
“为何不可?”张英很是不解,“我又不派钱,每人一个蒸馍,买两千个也不过一两。”
“唉,这不是钱和蒸馍的问题。”
张良指了指城门边:“你看见那四个守门卒没有?他们一直四处盯着,你说我们这种身份,突然给乞丐派蒸馍,他们会不会过来找我们的麻烦,趁机勒索一番?你可要知道,这些守门卒的粮饷非常微薄,靠的就是在门口的勒索过日子。”
“更何况,这种善事一向都是那些高门大阀的专属,他们就是经常靠这个来彰显他们的善心,粉饰门楣,我们去抢他们的买卖?活腻歪了?”
“高门大阀的专属?他们才能做这种善事?”张英更是一脸愕然。
张良叹了口气:“之前我们出海钓鱼,出来得太早,你是没见过而已。”
“我们一起出城的,我没见过,你就见过?”张英奇了。
张良待要解释,就在此时,城门内传来一阵敲锣声,有人大声喝道:“诸位,请让让,请让让,我们林家出来派粥了!”
片刻后,就见一队人马,牵着牛车,拉着十几车粥水出了城门,张良和张英赶紧躲到两旁,避开车队。
林家车队很快就来到那两排流民的面前停下,摆置妥当,开始派粥。
张英点点头,轻声说道:“林家五少爷虽然混蛋,但他们能够出来派粥,无论真心假意,也总算给那几千流民一点活路。”
“嗯,就事论事,的确如此。”
张良抬头看了看天,轻叹一声:“这大冬天才下了两场雪,明年必然大旱,这是大坏事,又不知道多少田地欠收,造成多少流民。可是没有下雪吧,夜里的气温就不会太低,这些流民就不容易冻死,这又算是好事了,唉。”
张英也跟着叹息一声,眼中充满忧色,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城门口内又响起了铜锣声,随之走出一群有些奇怪的人来。
这群人穿着红蓝白相间的百衲衣,戴着黑色高冠,僧不僧道不道的,甚是奇怪。
出了城门后,这群人分开,三五个一起,捧着瓦钵,拦住过路的行人,尤其是拉着货物的行商,不停地劝说:“诸位,神界大光明菩萨派遣圣母圣女降临世间,遍洒福音,拯救穷苦世人,还请各位善男善女勤于布施,皈依我教,将来好与我等同登极乐世界!”
正是最近四处兴起的福音教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