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准备(三)
张良才躺下片刻,就见张英抗着床板,抱着棉被向他走来。
张英快步走到张良的身边,铺好床板躺了下来,轻声说道:“让你一个人在这守着,我也不放心。”
张良笑了:“好吧,那我们就两兄弟一起守。”
“你觉得孔达那老混蛋会派人来吗?”张英忍不住问。
张良沉吟片刻:“我也不确定,我倒是担心他不派人来。”
张英奇了:“担心他不派人来?这话怎么说?”
张良解释:“他如果连夜就心急火燎地派人来查探,那就说明他沉不住气,也没有其它渠道直接获取信息;如果不派,说明他能忍,说不定还准备了后招,胸有成竹,所以不着急。”
末了又加上一句:“能忍的人才可怕。”
“嗯,说的也是。”张英沉思了一会,忽然咬咬牙:“要不我们两兄弟现在就潜入孔家,弄死孔达算了!”
张良立即反对:“不妥,我们未必能够杀得了孔达。”
张英不解:“孔达才炼气四层,他的大儿子小儿子最多炼气六层,你已经炼气六层,在海上一人就杀了三个炼气六层,我们联手,怎么杀不了孔达?”
“我细细想过了,变数太多,把握不到一半。”
张良摆摆手:“孔达的女儿在林家可能非常受宠,大概率会给孔达安排护卫,至少炼气八层,甚至凝灵初期都有可能,我们不清楚孔家内部的真实情况就贸然出手,非常不明智。我们实力太弱,这样强行袭杀,问题太多,后患也太多。”
接着又道:“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必须要先解决霍纮,不可节外生枝,最多只能顺带着想办法拖孔家下水。”
张英只好摇头叹息:“唉,我们的实力还是太差。如果我们张家有凝灵修士,孔达那老混蛋就不敢三番几次欺上门来,逼迫四叔贱卖祖屋了,他奶奶的,我们老张家就这么一个院子,低价卖了给了他,这大冬天的不是逼我们一家六口去死吗?要不是四叔四婶一直拉着我,我早就去弄死孔达那老混蛋了。”
“放心,弄死霍纮之后,我不会放过孔达的。”张良脸色淡漠地说着,双眸之中却流露出凶狠之色。
两人半睡半醒之中,时间无声消逝,一夜无事,骄阳终于升起。
此时,张敬德夫妇已经做好饭食,张信和张瑜的修炼早课也完成,他们将两人叫醒,一家人吃了饭,张良就看向李翠:“阿娘,请您去为小瑜缝制嫁衣。大兄,阿信,小瑜,我们去布置房间。”
“好。”家人应了。
张良于是带头拿来红烛、香粉、米糊和红纸,走入张瑜的房间。
“这红纸是关键,把它剪成各种喜庆的花样,然后将房间所有的缝隙都盖上,确保关门关窗之后,没有风能够进入房间。”张良进入房间就开始布置。
……
就在张良带着家人布置房间之时,城外,偌大的林家庄园里,属于三少爷林建章的章雍苑前院一个宴客堂之中,孔达正在有些焦急的等候着。
一小会后,终于有脚步声响起,走进来一个盛装的艳丽年轻女子。
孔达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我的好闺女,你越发的雍容富贵了。”
此女正是孔达的二女儿孔碧。
“阿耶,快请坐。”孔碧招呼孔达坐下,“你这么早就急着找我,又有何事?”
孔达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昨晚的事没成,衙门里的人没把张敬德的亲儿子抓回去。”
“没抓回去?为什么?难道是拒捕?张家还有这个能耐?”孔碧很是诧异。
“不是拒捕。”孔达也有些疑惑,“我刚才问过金管家了,他说,负责去抓捕的捕头蒋平回来说查无实据。”
“查无实据?”孔碧笑了,“衙门里那些捕快抓人什么时候需要有实据了?你和金管家让他们定的什么罪名?”
孔达回道:“勾结反贼,意图谋反。”
“勾结反贼意图谋反?”孔碧皱起了眉头,“唉,您这事办差了。”
孔达有些讪讪地问道:“办差了?为何?”
孔碧耐心解释:“谋反是大罪,县令和县尉都不能擅自最终定罪,区区捕头更没有这个权力和胆子,而且,如此重犯,最后必须直达圣裁,捕头和狱卒都不敢过分对待,以免弄死了上峰追究起来逃脱不了干系。”
孔达还是有些不解:“但就算如此,蒋平也应该能够将那小子抓回去才对啊,最多在牢里不让他死就是了。”
“你想得太简单。”孔碧沉思片刻,继续解释,“其中肯定有缘由,蒋平不愿意说罢了。说不定张家有能人,看得出谋反大罪的问题,有可能是拿击鼓鸣冤、甚至告御状来威胁蒋平必须拿出证据,否则就要大闹一番,让蒋平最终也要受牵连,所以蒋平才会放弃抓捕。”
接着,有些惋惜地摇摇头:“你们还是太急了,若定一个普通的怀疑盗窃罪,对张家人说只是带回衙门问话,如果查清非他所为,便立即放人,这事应该就成了。只要将人带回衙门,往牢里一锁,到时候想要怎么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孔达这才眼睛一亮,对孔碧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想得通透,要不请金管家让蒋平再走一趟?”
“不妥。”孔碧摆摆手,“蒋平第一次被吓退,短时间内不可能愿意去第二次。而且同样的法子用第二次可能就不灵了,即使要用,也要缓一缓,让张家失去戒备之心再说。”
孔达眼中凶光闪过,咬了咬牙:“要不你请林家一个凝灵护卫,夜里潜入张家,将他们都杀了!”
“胡闹!你这是什么蠢想法?”孔碧瞪了孔达一眼,“杀了张家人,他家的宅院就一定归你了?张家人一没,宅院就会归公,到时候你想要就更加麻烦,我只是林家的一个侍妾而已,在这登海城里还通不了天!待我再想想。”
孔碧沉思片刻,问道:“您知不知道张家佃的是哪家的田?”
“东城莫家,怎么了?”孔达仔细想了想才回应。
孔碧吩咐:“你去找金管家,请他去找莫家,让莫家马上断了张家的佃田,明年不给张家租种了。顺便也去告诉东城其它豪绅,让他们也不给张家佃田。”
孔达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孔碧的意思:“这样逼迫张家无田可佃,那他们明年就要喝西北风了,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是这法子太慢了啊。”
孔碧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去吧,先去找金管家。”
“啊,不是我想的那样啊?”孔达顿时疑惑了。
“这你就先别管了,你去办完这事,再来找我。我得回去了,出来那么久,那小家伙估计又在闹腾了。”孔碧站了起来。
“好。”孔达点点头,也站起来,离开了林家庄园。
……
午时三刻,城中已是人头涌动,一夜宿醉的霍纮依然在拥被高卧。
忽然间,霍纮似有所感,猛地坐了起来,就看见有一人坐在床前。
霍纮定睛一看,马上就露出一脸讥笑:“哎呦嗬,您老人家又来看我了。”
那人乃是一个老者,衣着看起来很朴素,但非常得体,神态儒雅,眉宇间和霍纮有几分相似,正是霍纮的父亲,登海城门阀霍家的家主霍津。
霍津皱着眉头扇了扇鼻子,满脸的厌恶:“你除了喝酒,还会做什么?”
霍纮嘿嘿一笑:“会的可多了,我会收税,高兴的时候多收,不高兴的时候也多收;我会拆房子,我觉得好看的会拆了它,觉得不好看的也会拆了它;我会玩女人,看见我就怕得自动献身的我玩,拼命反抗的我也玩,还会换着各种方式来玩。”
“我还会杀人,用拳头,用各种武器杀人,从各个不同的部位杀,老的杀,小的也杀,只要我想杀就杀,有时候会留他个全尸,有时候觉得不过瘾,就会切成碎片,到处丢着玩……”
霍津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够了!”右手高高扬起,就要给霍纮一巴掌,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霍津才冷静下来,缓缓地问道:“昨天晚上,敦元坊汇涌街,杨家一家七口被杀后碎尸,是不是你干的?”
“你都知道了,还问?”霍纮毫不在意地撇撇嘴。
霍津看见霍纮这副模样,终于怒不可遏,啪的一声,给了霍纮一巴掌:“你简直太混蛋了,那样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哈哈!怎么样的事情我们老霍家做不出来?”
霍纮摸了摸胀红的面颊,哈哈大笑起来:“我可都是跟你学的啊,玩女人是跟您学的,杀人也是您教我的,从小就教,您也别说我了,我们霍家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事情哪个做得少了?哈哈哈!”
“你!混蛋!”霍津的脸色黑得都要出水了,啪啪啪的又给了霍纮几个耳光。
“大力点,再大力点。”霍纮毫不反抗,神情十分冷漠,指了指自己的头,“要不朝这打,打死我算了。”
霍津无可奈何,顺了顺气才开口:“庄园里大把女人任由你玩,你为何要到外面去?”
“庄园里的那些女人,行尸走肉一般,有什么意思?”
霍纮无聊地摆弄着手指,随意地说着,“外面的女人才有血有肉啊,畏惧我的权势的,希望借着我发达的,会用尽各种方式讨好老子,誓死不从的,拼命反抗的,老子听到她们的求饶声,哭喊声,就忍不住兴奋,那样才有意思……”
霍津的怒气顿时又蹭蹭蹭地上来:“混蛋!我们就算要玩女人,也不会搞得街知巷闻!要杀人也得有必要的目的,不能像你那样,胡乱杀一通,搞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还要让老子给你不停地擦屁股!”
“嘿嘿,我就喜欢这样!”霍纮嘻嘻哈哈的一点都无所谓,“这样我才觉得过瘾啊,我在家里没事可做,没未来,没人在乎,就只有拼命地找些过瘾的事情来做了。”
“你!混蛋之极!”霍津气得胸口抽风箱一般起伏,双眼冒着红光,死死地盯着霍纮,恨不得马上就将这王八蛋给撕了,好不容易才强忍下来:“你说,到底要如何才肯停止在外面胡作非为?”
“停止胡作非为?”霍纮抬起头,斜眼看着霍津,冷冷一笑:“可以啊,把家里的生意交给我,让我来管。”
霍津立即拒绝:“不行!这绝对不行!”
“凭什么不行?”霍纮怒了,冲着霍津吼了起来,“老子什么都比他强!凭什么家里最大的好处都要给他?就凭他是嫡长子?就因为老子出生比他晚?”
霍津冷冷地盯着霍纮,重重地说道:“没错!就凭他是嫡长子!家族的延续只能靠嫡长子!”
“那就没得谈了!”霍纮冷冷一哼。
霍津无奈,只好沉下气来,缓缓地问道:“家里准备到北樱岛开个分号,要不你去那里坐镇?我给你三万两!”
“不去!”霍纮想都不想就拒绝,“北樱岛哪有这城里有意思,不去!老子就要在这里,好好地看着那个废物会把家里霍霍成什么样,好好地看着您老人家不停地去衙门,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哈哈哈!想想就爽!”
“你!”霍津实在是没招了,双眼怒睁,大口张开,和鼻翼一起呼呼地喘着粗气,原本儒雅的神态一点都不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