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同学聚会

    香氛气息弥漫，程珞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嘴里含着一把牙刷，抬眸看向晾衣杆。洗过的衣服随意拧了几把，番茄汁的痕迹已经清洗干净，而明天要穿的那件黑色裙子在风中轻轻摇曳，裙摆滴着水，似乎比夜色还要浓黑。手机开始接二连三地震动，明天就要见面，高三同学群又开始热闹起来。程珞点进去看餐厅的详情。这是一家专门承办各种室内主题晚宴的餐厅，外观是看着颇有格调和质感的三层小洋楼，市内口碑很不错。距离倒是不算远，不过没有什么公交地铁可以直达，她便在心中估摸了一下打车出发的时间。聊天记录跳转到群公告，发布时间是十分钟前。“六点准时开餐，同学们别迟到。另外，我们坐的是二楼的单数桌，总共四桌，可别坐到别的班去啦！”

    肖晓之所以会这么提醒，是因为聚餐的还有隔壁十一班的同学。十一班的班长和肖晓关系甚好，大概是某日聊到了这个话题，发现大家的聚餐时间定在了同一天。两位班干部便在各自群里问了一句，大家对在同一家餐厅吃饭也没什么意见，她们便把餐厅的一整个二楼包下来了，刚好八桌。如此一来，他们聚餐的环境也能纯粹点，好歹一层楼都是自己同届的校友。而且老板那边给了折扣价，每桌送了饮料，还答应了会布置得漂亮一点。“多虑多虑，虽然是很久没见，但是不至于认错同学吧。”

    有人立即回应。“那也说不准，隔壁十一班有不少人是我高一和高二的同学。一看到有认识的脸，我可能就去坐下了。”

    这句话带了点开玩笑的成分，大家嘻嘻哈哈地附和几句，又将话题扯到餐后活动。同学聚会，无非就是唱唱歌，玩玩桌游。为了最大程度满足大家的需求，肖晓租了个专门用来聚会的主题别墅，一切应有尽有。别墅租到次日早晨，可以选择在那里过夜，也可以随时离开。如此一来，绝大部分同学都会过去瞅一眼，和昔日同窗聊会天，娱乐娱乐。程珞原本想着吃完饭早点回家，毕竟周日还要答辩，就婉拒那些需要一整夜的团建活动。不过这下倒是时间自由，她就视情况而定，吃过饭跟着大家去看看也未尝不可。几位高三的朋友找她私聊，问她明天会不会去吃饭。程珞给了肯定回复，那边很真诚地雀跃起来，与她约了早点到，坐在一桌，方便聊天。次日的晨跑仍在继续，乍现的天光坠入瞳孔，升腾起微妙的愉悦感，将起床时如影随形的困意驱散了几分。这几天跑的同一条路线，每每经过那家开得最早的早餐店，老板还与她热情地打个招呼。白日，程珞又把自己的论文看了几遍。平板上的幻灯片自动放映着，一直跳到最后一页。她删减了几个字，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她环视一圈，索性把晒着太阳的暴雨抱到椅子上。念了两句开场白，猫也配合地蹲坐下来，认真地盯着她看。用时六分钟，刚刚好。学院规定每个同学的叙述不超过七分钟，剩下的时间都由老师来提问。做幻灯片倒是轻松不少，不过答辩现场或许有点难熬。寝室群里已经在讨论哪个老师最严格，哪个老师喜欢提刁钻问题，彼此都祈祷自己好运。每一届学长学姐们的经验都千篇一律：答而不辩，硬着头皮赔笑脸。“小珞珞，明天几点来学校，回不回寝室？”

    寝室长年龄最大，对宿舍里每个人的称呼都很亲昵。“我上午先去打印室，然后回寝室。中午想休息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我那床还能不能睡。”

    程珞大四上学期在青梅实习，偶尔回过寝室，但也就睡一个晚上，距离最近的是哪一天还真记不清了。“帮你瞅了一眼，还行啊。就是这被子还是秋冬盖的，你凑合躺躺，我友情提供一条小薄毯。”

    “感谢！”

    程珞立即回应。“中午咱们就在食堂随便吃点，过了下午答辩这关，晚上再出去聚餐？”

    另一位室友确定着明天的计划。三声肯定答复飘过，群里安静下来，大概都自己忙自己的去了。太阳的位置缓缓偏移，衣物早已干透，晒得暖烘烘的。黑裙收腰，很是修身，残留的阳光在包裹的每一寸肌肤之间游走，与体温融化在一起。领口设计了一朵黑色玫瑰，小巧含蓄，裙摆微蓬，长度落在膝盖之上。程珞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打扮，今天的手感不错，不仅眼线画得流畅，卷头发也得到了一个非常理想的弧度。待她搭配好耳坠项链，把最合脚的那双高跟鞋取出，再给暴雨的食碗里添粮，距离预计出发时间还剩二十分钟。裴谦弈脸上的创可贴才刚刚摘去，就不假思索应下了一场临时的邀约。受伤这种事，大概他也习以为常，不存在什么心理阴影。况且他最近工作繁忙，恰好赶上两支队伍人数齐全，也是机会难得。中场休息时他与她发了几条消息，说是赛况顺利，但球场离餐厅有点远，也许要卡点才能赶到。“那你要穿着球衣过来吗？”

    程珞随口问道。“不会的，我把淋浴和换衣服的时间都算进去了，也不好穿着一身汗湿的衣服去参加同学聚会。”

    裴谦弈答。程珞在心中点头，想来小裴总当然还是要考虑一下个人形象的。“放心吧。”

    她怎么就觉得这三个字有点微妙呢？不是她放不放心的问题啊，她真的没有嫌弃裴谦弈不换衣服就跑过来，反而觉得他穿球衣挺帅的。算了，这句夸他的话就不发了。收拾东西出门，网约车来得飞快，司机很年轻，似乎和她差不多大小。程珞主动给他报了手机尾号，他反应一会儿才点击输入，大概是个新手。果不其然，有好几个路口都应该直接走，他却磨蹭犹豫，弄得后面的车时不时按几声喇叭。司机解释说自己有点紧张，立马又是一个急刹车，弄得程珞心里一阵忐忑。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的地，两人皆是舒了一口气。她提前十五分钟出发，倒是刚好被这慢悠悠的车速给抵消了。穿旗袍的迎宾员向她示意，程珞径直上了二楼。穿过走廊，遥遥瞥见悬挂着的纸飞机和千纸鹤，门口放了一块黑板，上面写了高中的名字和两个班级。她身后又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侧目与他们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确定了互不认识，皆是露出友善礼貌的一笑。一个男生主动上去推门，绅士地请女士先进。程珞跟在她们后面，听不真切的聊天声接二连三掠过耳畔。离吃饭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大家很积极，人已经来了一半左右。她正辨认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程珞，坐这里！”

    循着声源看去，两双手向她使劲挥了挥，程珞便也笑着往那边走。“我的眼睛好痛，原来是你皮肤太白，反光刺到了我。”

    “美女，老实交代裙子和高跟鞋链接，不然今天不准走！”

    许久不见，倒也不显得生疏，反而有不少话题要聊。彼此夸赞了一番今日的穿搭与妆容，又简单分享了近况，时不时穿插着以前高三的事。程珞有些口干舌燥，终于得空喝了口饮料，目光随意看向四周，又瞥见一个眼熟的高挑身影。那是她的高二同学，想必高三分到了十一班。她们两人不怎么熟，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她似乎往程珞这边看了一眼，两人有一个非常短促的对视。程珞还没来得及咽下嘴中的液体，她便拨弄着齐腰长发离开了。程珞仔细回忆，偏偏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姓袁。袁同学走到最里面那一桌，愉悦地接受着大家的称赞，半晌后突然提了些音量：“能不能不要总是开裴谦弈的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