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角色转变

    程珞从他手中拿过纪念册，在行李箱中找了个位置塞下。东西清理得七七八八，她去厨房热了一点宵夜吃。盯着微波炉转圈时，裴谦弈还没从她卧室里出来。定的时间稍微有点长，滚滚热气扑面而来。尝了一口，味道还没在口腔中充分扩散，倒是把舌尖烫着了，呼吸也染上一丝燥热之意。想吃冰的。她打开冰箱门，几乎是下意识地寻找芒果布丁的影子。丝丝凉意抚慰着舌面，程珞满足之余，稍微分心检讨了一下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吃宵夜这事是不假思索，锻炼身体早就忘到九霄云外。那日裴谦弈提议一起去跑步，但好像从没叫过她？也许叫了，但清晨的那一抹睡意顽强得很，耳边的一声呼唤微不可闻，裴谦弈习惯性蹑手蹑脚地起身离开。“我完全没听到，你可以推我一把。”

    程珞建议道。“最近事情多，你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下次吧。”

    裴谦弈说着，“晨跑的习惯，随便哪一天都可以开始养成。”

    那天他们去看了白悦的画展，晚上和裴谦弈聊天，即将忙碌起来的预感层层晕染。之后是颁奖典礼，附带着新一轮的议论纷纷，以及某个令人生厌的发现。接着回父亲家吃饭，次日裴谦弈在球赛中受伤……直至今日，好像也没过去多少天。看来，一起跑步的约定要暂且搁置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别说是在同一张床，他们甚至都不会在同一个屋檐下醒来。裴谦弈终于从她的卧室走出来，往餐桌的方向打量了一眼。“现在饿了？”

    “嗯，也困了。”

    程珞用勺子戳弄着最后一点布丁。深夜，她回到自己的卧室，竟觉得床上的布置有点陌生。被子还是春天盖的那一床，铺得整整齐齐。反正应该也就睡几天了，程珞想着今晚凑合盖盖，扭头一看，裴谦弈已给她送来了另一床薄被。他帮她带上房门时，忽地说了一句话。“没关系，你负责想就好。”

    程珞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听得模模糊糊，探头再去看时，门已经关上了。一日奔波给躯体留下疲惫的印迹，她入睡得很快，梦里一片宁静，几乎听不见任何絮语。次日自然醒来，称得上是一次高质量的睡眠。摸过手机看了一眼，还慵懒着的程珞陡然清醒了几分。昨夜没怎么看消息，室友在晚上将近十一点时找了她一次。“马上就要答辩了，什么时候回学校呀？校门口新开的店超好吃，我们一起聚个餐不？”

    确实，她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没做。程珞先答应了那边的邀约，琢磨着答辩的事。她留在宿舍里的东西不多，原本就没打算回去再住。大学就在本市也算方便，答辩当天回校就行。论文的指导老师是随机安排的，她分到一位儒雅且好脾气的教授。这件事上程珞没有拖延，在寒假就四处请教，差不多完成了初稿。她专业成绩优异，写起论文不能说是信手拈来，但好歹态度认真，像模像样。本科生的论文质量要求倒也不高，教授挥挥手就说大概没问题。之后她陆陆续续改了几稿，但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还算轻松。最终的展示环节，要好好用心准备才行。程珞查看了一下群消息里的时间安排，嘴里叼着一片吐司，转而打开另一个文档浏览。听到程珞要去答辩，裴谦弈当即表示想要一起去。“你应该不能去答辩教室坐着吧。”

    程珞不确定地说着，“我这论文写得一般般，也没什么好听的啦。”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学校吧，到时候再看能不能进教室。”

    他转而又道，“对了，那本书我妈看完了，今天她会给你，刚好可以还回图书馆去。”

    见他难得坚持，程珞便点点头。转念一想，假如有机会的话，她也想看他站在讲台上答辩的样子。人生漫漫，这终究也算一个关键节点，是最后的校园时代收尾的象征。等正式毕了业，就切断了与学校的最后一丝羁绊，融入社会寻觅自己的角色。脑海里浮现出他某晚自信张扬的面容，程珞惋惜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早就把学分修满，拿到双学位了。看来我是错过你的毕业季了。”

    裴谦弈微怔了一下，“毕业证是到手了，但去年的毕业典礼我有事没去。按正常轨迹走，我也是今年毕业的学生。要是学校允许的话，你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吗？”

    “当然。”

    程珞欣然应允。午饭是在裴家吃的，五个人整整齐齐坐在餐桌前，气氛有些微妙。经历过那件事后，裴谦弈和程珞的目光几乎不往常思青那边看。但他今日是莫名的雀跃，话多且密，让人难以忽视。裴邢保持着往日的友好热情。梅芸已完全褪去病容，雷厉风行的职场精英气质一如往日，或许是在家中的缘故，多上了几分亲切与柔和。桌上的四个人都在行云工作，话题又偶然落在这上面来，裴邢取了一瓶珍贵的酒当作庆祝。梅芸大病痊愈，即将回到公司。裴谦弈正式入职，职权地位仅次于父母两人之下。至于常思青，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据说他提出的某个游戏项目在稳步推进，颇具潜力。程珞恍觉自己好像置身事外，啜饮了一口醇厚的红酒，思绪与液体一起吞进肚里，脸上仍是笑得很得体。饭后，她瞅准了和梅芸单独说话的机会，摸出包里的银行卡还回去。“和您初次见面那天，我用过一次银行卡，之后都没有再动里面的钱。”

    梅芸有些不解，“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不用客气，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报酬。”

    程珞点头，“的确是这样。”

    “但是，报酬往往是通过工作获得的。我还给您这笔钱，也许是因为，我把过去那段时间当作了体验，物质上的回馈会破坏这种感觉。”

    “我明白了。”

    梅芸收下了银行卡。这笔钱会让坐在工作室里的她更加轻松，但也不是什么必需品。此时此刻，程珞与面前这位被尊称为“梅总”的人，还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裴谦弈下午要去公司，程珞隔着车窗，再一次打量着夺目的“行云”二字。的确是一座，宏伟得令人屏息的建筑物。与她直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还有另一个人发出了相似的感慨。“行云真的太漂亮了，这次跳槽我可是相当满意。”

    孙思羽笑得灿烂，转了目光，“胤哥，你真的不来吗？”

    “那个负责人不是说，你在青梅的岗位，这里能提供个差不多的给你吗？说实在话，行云要比青梅更难进吧。”

    她语气里有几分困惑。沈胤摇摇头，“行云的确很好，但我应该会在青梅退休。”

    他语气笃定，孙思羽便只是低语了一句，“其实青梅也有些走下坡路了，公司内部人员腐败……”她很快没了声，抬眼就看见沈胤探寻的目光。“你是目睹过类似的事吗？”

    孙思羽不语，他也不再追问，只是道：“你妈嘱咐过我，要多照应你。我可以不了解起因经过，就说几句话帮你出头。”

    沈胤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去了新公司，记得多做事就好。上次带着你见过常思青了，你在他手下工作，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吧。”

    初夏的太阳一点也不毒辣，柔和地照耀着整座城市。孙思羽点头答应着，目送他的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