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绝别
不知道泡了多久，可能是这几天心事太过沉重，也可能是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突然间来给一下。身心放松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你这是打算腌菜呢？”林海被老人的声音惊醒，才发现桶内水已经凉了。
“不好意思，您老这药水泡的太舒服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能不舒服嘛，这可是都是好东西啊，都是我年轻时候一点点攒的，都没舍得用，便宜你小子了。”覃老显然对林海的话很受用，背着手看着林海来回踱步。
就这样，白天做一些康复性的训练，晚上泡澡，又过了半个月，身体机能基本恢复了，就连骨折的地方，也已经不影响行动，林海能感觉到，这半个月的的泡澡不是单单泡澡那么简单，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某些改变。
这天早上，林海在简单跑完步后，在空地上打着一套类似军体拳的格斗术，而覃老在一旁抽着旱烟看着，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让双方已经熟悉的像两个老朋友。
“你们所谓的佣兵就教了这个？”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林海收手擦了擦汗。
“确实，招招往致命的地方招呼，没有什么不对，但不适合你。而且，太死板了，目标性太强，你以为对你的对手是猪吗？打打小孩还行，如果差不多的，或者比你强的，纯属送菜。”
“额！这个，要不您老指点一下？”听人劝，吃饱饭，而且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了解，这个眼前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林孩的一脸请教谦虚的样子，老人陷入了深思，像是在思索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算了，带进棺材也是浪费，起码你小子看着还算顺眼。也算当是传承了。”
下午，林海在覃老的指挥下，摆弄起了一个木桩，也像木桶一样，有一些历史了，上面有着许多力量击打的痕迹。
“看好了，我这老骨头教不了几遍了。”覃老一脸庄周的站在木桩前，林海也认真起来，这是这一个多月来老头少这么郑重的对自己说话。
“双腿为基，腰为轴，力往上走，拳为末，击之，劲透拳背。”
砰！一声闷响，拳头落在木桩上，林海能感觉到，一股劲打入了木桩内，绝不是看着木桩表面一点事没有。
“覃老，这？”林海有些惊讶说不出话来，一直以为电视上那些高手都是演戏骗人的，可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了。
“老了，打不了以前那种力道了。”覃老显然对林海的惊讶很受用。
“这是哪门武学？传说中的武功？”
覃老脑门上闪过几道黑线。
“这是古壮拳，是gx省壮族代代相传强身健体用的。传说是蚩尤传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有点历史了，我族长是这么跟我说的。”
“强身健体？可您刚刚这一拳，不说打死一头牛了，打在我身上我肯定扛不住。”
“小子，你应该知道gx在哪里吧？那里有着十万大山，跟这里是相连的，毒烟瘴气，豺狼虎豹，毒蛇虫蚁，哪一样不要人命呢，一个能让一个种族活下来的本事，一定是经过了无数的考验。”说到这里，老人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想着什么。
“你先慢慢练吧，先把力量练上去，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说完就留下林海呆呆站在那。
上前摸着木桩上刚刚留下的浅浅痕迹，以为自己有点水平了，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从此，每天的背着一个石头，绕着木屋跑就成了林海必备科目，等累到筋疲力尽，在用木桶泡澡，一直搞不明白都是些什么药材，反正自己无论多累，第二天都不会有肌肉酸痛的副作用。
“不要去刻意，用你身体本能去思考，别人要杀你的时候不会给你大脑思考反应的时间。击打木桩只是为了训练力量，真正的人可不会呆呆站在那里给你打。用你所有能把你力量打出去的部位，腿，脚，手，肘，膝，腕甚至是头，生死搏杀可没有会跟你讲规则，活着，才有资格说。”
在一天天的魔鬼训练中，林海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产生着质变，如果集中营的迅速算基础的话，那现在才算从小孩到大人的蜕变。
看着林海的努力，覃老的眼中也不由的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或许是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自己。
“小子，你知道这大山里面最危险致命的是什么吗？”
“最危险？最致命？老虎？”林海有些疑惑，以前自己可从没考虑过这个，哪怕是授课也只是简单的介绍。
“你拿着枪的时候会怕老虎吗？”
“额，这个。。多少还是有点慌的。”林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
“老虎，这种能看见的，起码还能应对，但确不是最危险的。”
“那您老在指点指点。”林海讨好的笑道。
“你小子就会打蛇棍上。”覃老也笑道。
“在这大山里面，最危险的，往往是最不起眼的，最不惹人注意的，脚上的毒蛇，给你来上一口，不小心闯进了毒蜂的窝，哪怕你有枪在手，又能如何？可能你会说，我有装备，这些都有相应的办法。可往往发生的时候都是始料未及的，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可能里面一只小小的蚂蚁，蚊虫，叮你一口，都可能要你的命。更可怕的是，有许多是看不见的，大山里有一种蘑菇，成熟的时候，会有香味，人闻了会鬼打墙，闻久了会晕，在山里面，你一但晕过去，基本上就在也醒不过来了。这是我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经验，也是血的教训，哪怕我们生活了那么久，那么熟悉大山，也从没有敢哪次进去敢掉以轻心。”
“小子记住了。”林海恭敬的说道。林海知道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关键时刻都是救命的经验。
“明天你就进山吧！拿着这个。”说完丢过来一个布包，闻着有些雄黄的味道。
“能防简单的蛇虫，不要被咬，现在我可没药救你。”
“还有这个，上面有大山里面一些简单的东西说明，哪些有毒没毒，碰上来该怎么办，背后还有一些药材的介绍，药方什么的。希望能用的上。”覃老又掏出一本泛黄的古书递给林海。
“谢谢您！”这是除了父母外，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林海的心里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继续着往日的生活，只不过多了每天进山找寻野味，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畏首畏尾，就像一个灵活的猿猴在大山丛林间如鱼得水。
下午，伴着夕阳，林海弄了一桌子菜，什么蘑菇山鸡野兔，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但简单的原生态的东西看着就是诱人。
覃老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喝了一口糙米煮的粥，看着渐渐西斜的落日。
“小子，我要走了！”
“啊？走？您要去哪？”林海没回过神来，继续往嘴里扒着饭。
“啪！”回过神来的林海把碗放在了木桌上。
“您老没开玩笑吧！”
“老而不死为贼，我活的够久了，我要去见我那些兄弟了。”落日渐渐西斜，一天即将过去，日升日落，生老病死。
“小子，把我埋在面前的田里就好了，坟头向着家的方向，不要立碑了！”
“您这么生龙活虎，怎么会死呢？”林海的眼中布满泪水，希望眼前的老人是开玩笑。
“我已经活了90有七了，够了，小子，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世上最毒的是人心。一切不要去刻意，追随你的本心，一但刻意，你的心就乱了。”
“好，我记住了。”林海紧握着老人的手。
“族长和阿爸来接我了。”老人喃喃的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回顾着这一生，倭寇入侵，年少出家乡，励志报国，去过上海，在那个炼狱场中活了下来，记得第一次杀人时对方眼中的凶狠，去过南京，去过长沙，去过武汉，每一次都没指望活着，只想着杀敌，保卫家乡。倭寇打跑了，又和自己人打，最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打，只为活着，一边打一边输，最后流落到了泰国，缅甸，不停的打，从为了赢到为了活着，活着回家，回到祠堂前的黄皮果树下，在听着啊爸族长的故事，啊妈的唠叨。可最后还是没能回去，这一生啊，有着太多的遗憾了。
感受着手中苍老的手掌慢慢变的冰凉，林海目送着老人的离去，生离死别，每一次都那么让人不忍接受，又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