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玩笑般的寻人（下）
将孙女的手机放回手提袋里，老人看了看拥堵的人群，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
一想到自己的孙女到现在还是这副笨手笨脚的模样，老人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担忧。
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就不能好好的注意一下周围么？明明在之前已经嘱咐过她一定要注意和自己不要走散了，结果看到在经过一个活动现场时，她还是跟自己失去了联系了。
甚至，她还把稻香也一起带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惹哭她呢？
这个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爷爷？您怎么了？”
坐在一旁的香织，有些担忧的问道。
从刚才的对话中她了解到，眼前的老爷爷是因为跟孙女们在人流中走散了，才不得已的坐在这边等待她们的。所以她决定，在老爷爷等到自己的孙女之前，要好好的照顾好他。
以前的男朋友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烂好人，自己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很难对老爷爷这种情况的人放着不管。
“嗯？啊，没事的。让你担心了啊，小姑娘。”
“没什么的。话说，刚才那个电话是？”
“是我孙女的同学打来的，说是我大孙女正和她在一起，等下子就回到这里来跟我汇合。到时候，你也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吧？让你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陪我一个糟老头子聊天，真的是抱歉啦！”
老人保持着坐姿，对着香织轻轻的鞠了一躬。没有料到对方会做出这种举动的香织，顿时大吃一惊，有些慌张的摆起了双手。
“诶？咦？这、您不要这么做呀！我受不起的！”
“嗯？很奇怪么？”
又不是做了什么正式的感谢动作，只是点头致意而已，老人想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何会如此的紧张。
“难道，是不习惯被道谢吗？我倒是认为这很正常啊？”
“诶？那倒也不是只是您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辈分比我高出那么多的您向我做出这种动作，我可是担待不起呀”
“啊确实如此。”
老人这才想起两人的年龄差距，不禁在心里数落起自己。
是因为之前跟她交谈甚欢的缘故吗？自己似乎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了是和自己同龄的人，表现的相当随意。以至于一不小心，就对她做出了对同辈才会做的感谢动作，也难怪她会紧张。
呀嘞呀嘞咱也是个老糊涂了呢，老人有些自嘲的想到。
“抱歉，不会那么做了。”
“啊，让您费心了。”
“对了，小姑娘。我看你之前一副在找什么人的样子，你也是跟朋友走散了吗？还是说跟男朋友约好了在这边碰面，结果不小心被人群冲散了？”
“诶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香织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而老人则是一副‘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表情，笑嘻嘻的解释道。
“跟我聊天的时候，你一直在不自觉的四处张望着什么对吧？虽然我对你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不满，但毕竟只是想找一个倾听我说话的人，我也就没对你要求那么多。”
“哈”
“然后，在那之后某个瞬间，我突然注意到了你的眼神。在看到你那充满期待有害怕伤害的复杂眼神后我就明白了，你并不是因为我说的话太过无聊而四处张望的。只是因为你一直在寻找着什么重要的人，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寻找他的冲动，才四处张望的吧？”
“这毫无根据的吧。”
“呵呵。小姑娘，再怎么说，老头子我也是活了八十多年的人了。你们年轻人那肤浅的演技，又怎么能瞒过老头子我的眼睛？承认吧，你在这里的原因，肯定是为了寻找谁吧？”
“嗯。”
香织无可反驳的点了点头。对此，老人很是满意的呵呵笑道。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看错。那个被你惦记着的小子可真是好运呐，居然能得到你这种好女人的心，简直是让人嫉妒不是吗！”
“我、我可没有说，我想找的人是个男人哦？”
香织试图进行着最后的抵抗，倔强的反驳到。
“骗谁呢？你眼中对他的思念都快满溢出来了好吗？如果不是一个男人的话，难道还是一个女人不成？啊！？难、难道说你是！？——”
老人微眯的双眼瞬间瞪大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香织，脸色憋得通红，张着嘴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诶？对女人的思念噫！！才、才不是呢！他是男人，是男人总行了吧！”
香织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老人的意思，顿时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羞愤欲绝的解释道。
“呼吓老头子我一跳。我还以为，小姑娘你是个兴趣独特的人呢。那样的话，可真是这个世界男人的损失呐。”
老人夸张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让香织顿时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颊。但是他随后的一句无心之言，瞬间又让香织变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这、这说的太夸张了啦，我才没有那么优秀呢一点都不。”
不过，起初还有些害羞的香织，到了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样，情绪渐渐的低落了下来。说完话后，只是静静的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心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察觉到香织心情不太好的老人，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调侃她。只是默默的从袋子中取出自己准备的清酒，轻轻的小酌了一杯。
“（咕嘟）啧，嘶~~~~哈！”
“嗯？”
“果然，赏樱的时候，就是要喝清酒才最舒服啊。小姑娘，你要来一杯么？”
“诶？我的话现在有些不方便喝呢。”
毕竟还是抱病之躯，酒之类的伤身物，还是少接触的为好。
面对香织的一口回绝，老人有些寂寞的摇了摇头，大呼可惜。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也对，你还有事情要做，酒就等到那之后再喝吧。”
“事情？”
“啊啊，你不是要去找男人吗？酒什么的，比起我这种糟老头子，你还是更喜欢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喝吧？去吧！我孙女就快来了，等她来了之后，你再想离开就麻烦了。”
“这话怎么说？”
“你照顾了我这么久，要是让我那个恩怨分明的孙女看见了，指不定要拉着你逛街呢。”
似乎是对自己孙女的性情相当头痛，老人对香织做了一相当无奈的表情。
而香织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得，同样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当做回复。
“那还真是有些困扰呢那么，我失礼了。”
“嗯，快走吧。”
不在停留在这个，离目黑川赏樱的起点并不是很远的桥梁旁。香织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流，随意的选择了一个人员较少的路线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不一会，她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只留下依旧坐在河边石凳上的老人，略显寂寞的，一个人喝着香醇的清酒。
“嘶~~~~哈”
实际上，老人并不是很喜欢喝酒。倒不如说，他相当的不会喝酒。
度数稍高一点的白酒，只需三两杯就能让他不省人事。就算是度数低的啤酒，只要喝上两瓶，他也会头晕上一整天，事后还会头疼好一阵子。
他仿佛天生对酒精的适应性就很差，无论练习了多少次，始终都无法像儿子那般的擅长喝酒。
只是，清酒并不在此列。天生不适合喝酒的他，意外的能喝清酒。
因此，他今天准备了整整一瓶的珍藏，就是为了能够一醉方休。
此时，他一边小口的啜吸着杯中的清酒，一边静静的注视着身旁的樱花树的树下。
他之所以在这边喝酒，不光是为了打发等待孙女时的无聊时光，更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然是实现了的缘故。
在他身旁的那颗高达的樱花树下，有两丛不大不小的迎春花，正拼命的和大树抢夺着养分，倔强的盛开着。
为了赏樱而专门栽种的樱花树下，又怎么会有迎春花呢？
对此心知肚明的老人，有些得意的偷笑了起来。
这可是他跟妻子在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迎春花啊。本来是抱着‘万一还在呢？’这样的心情来找找看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还在。这不大不小的惊喜，顿时令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是吗你还在等着我啊千代子。”
两丛迎春花像是听懂了老人的自语一般，轻快的摇动了起来。
而老人，也像是看到了多年前和爱人春游时的场景，神情逐渐变得安详起来。
“如果去那边的话会不会”
将视线转向身后缓缓流淌的目黑川，老人的眼神无比的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脑中出现了轻生这个选项，而在表情上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的生命，早在十多年前就该结束了。就算现在丢掉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反而，会因此获得精神上的解脱吧。
“爷爷！——”
——但是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将他从这种思想中解救了出来。精神还有些恍惚的他，循着声音的来源，四处寻找着当今世上他最重要的两人。
“爷爷！！”
“爷爷~~~”
千冥抱着稻香，带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奔跑了过来。还没等老人做出什么反应，便将稻香放到了一旁，猛地扑进了老人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呜哇！！——爷、爷爷！擅自留下您一个人在这里跑掉什么的，真的是对不起啦！呜呜呜！！！”
“爷爷，没事吗？”
与她相比，稻香表现的就稳重的多了。虽然脸上也有着浓浓的担忧，但是并没有在爷爷面前哭出来。她如此成熟的表现，让爷爷很是欣慰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就是这样了，千代子。人间这边的事情，我暂时还脱不开身呐。
“好了，别哭了！哭哭啼啼的还怎么独当一面？赶紧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他们都等了半天了！”
绷着脸对千冥如此说道的老人，正一脸歉意的看着明日奈他们。
“呜呜呜咕嘶、咕嘶我知道了。”
千冥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了爷爷的怀抱，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对此，老人有些无奈的苦笑了几声，对明日奈和李玲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在如此让人的担心的孙女可以独立之前。老婆子，还请你在那边的世界，多等我一段时间呐。
再过一阵子再过不久我一定回去找你的。
沙沙沙沙
盛开的迎春花，在春风的吹拂下，轻轻的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