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裙子
逛的差不多了，他们回去和俞静汇合。
俞静十分满意的捧着自己的画像，跟他们展示：“怎么样？是不是画的很好看？”
“嗯，挺好看的。”，盛阳应和着。
“诶，你们去懿合斋了？买的什么？”，俞静注意到他们手里拎的袋子。
白明初打开袋子给她看了一眼，看着里面的各种糕点，俞静点了点头。
转而看向盛阳，他有些心虚的将袋子握在手里，“回去再说吧，前面有个编姻缘结的，就是可以用头发编成一根手绳，还挺有意思的。”，盛阳随手往前面一指，“说是跟月老线啥的有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俞静眼光一亮，“在哪儿？看看去。”
“就在前面。”，他们又到了那个铺面前面。
“老板，这个怎么编啊？”，俞静十分期待的问道。
“48一个，可以编你自己的，也可以编你和你爱人的。”
“编两个人的。”俞静掏出手机，“留个微信呗，到时候我把他的头发邮过来。”
“好嘞~您可以自己挑选用自己的哪些头发编。”
盛阳凑上前去，状似无意的问道：“老板，像我妈这样的长发倒是好编，那像我这样的短发可怎么编啊？”
老板叫他过去看，只见她用一种十分巧妙地手法将那些头发编了起来，“看，这个是有手艺的。”
他若有所思，继续问道，“哦，这样啊，那要是短发跟长发一起编呢？”
“这又是另外一种手艺了，总之包准能编好。”，老板十分自信地跟他保证。
“那就好，给我也编一个。”
白明初也有些好奇，想过去看一下。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盛阳顿了一下。
“我就是好奇。”
“嘶~”，盛阳挑眉，用一副十分夸张表情对她说道，“你不会是暗恋我，想趁我不注意偷我一缕青丝吧？”
“你！不看就不看呗。”，白明初被他这突然不正经的样子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跑到一边去了。
见她如此，盛阳松了一口气。
“要选一下头发吗？”，老板将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有什么区别吗？”
“头发粗细不一样，看你自己吧，其实也没太大区别。”
“那随便剪吧。”他乖乖坐下，十分豪气地说，顺便将刚刚用卫生纸包好的头发也一并递了过去。
老板十分干脆地剪了一小撮，看着他递过来的那6根头发，咂吧了一下嘴，“这有点少吧。”
“不能编吗？”
“能是能。”
“那就编吧，到时候把这个跟我妈那根绳一块给我们寄过去就行，分好了哈，别混了。”
逛完夜市，他们去了关州的万象城。
俞静去选包了，让盛阳和白明初随便逛。
“小妹妹，进来看看吧。”售货员长相十分甜美，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她十分热情的拉着白明初进店里。
“这边都是我们店的新款，很适合你。”说着，拿出一件水蓝色的裙子在白明初身上比划。
“真的挺适合你的，要不去试一下吧。”盛阳开口，他也很想看看她穿上裙子的样子。
白明初也很喜欢这件裙子，在两人的催促声中，她进试衣间换上了。
裙子设计的十分简约，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但是就是这简单的样式穿在她身上衬得她甜美又清新。
“我就说，你穿上以后一定很好看！”一边的售货员小姐姐合掌夸赞道。
白明初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样子，也是十分满意这条裙子。
盛阳也是在一旁看直了眼，他还没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呢。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这条裙子多少钱啊？”白明初开口询问。
“哦，吊牌价是3320，店里最近搞活动，现在是2820”
听到这个价格，白明初心下略微震惊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这件衣服对我来说有点太贵了。”说着就要去试衣间换下来。
“这衣服多好看啊……”盛阳不由惋惜，“要不……我帮你买下来吧……”
“不行。”白明初拒绝的很干脆。
盛阳有些愕然。
旁边的售货员小姐姐说道，“穿漂亮的衣服是每个女孩子该有的权力。”
“可是它太贵了，我买不起。”，她有些可惜的看了看这条裙子，可是动作半点没停，十分干脆地要进去换下来。
小姐姐此时颇为同情的看着她，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条可怜虫，“小姑娘，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你明白吗？女孩子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不买是要后悔的，你配得到它，你值得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什么想法危险？”，白明初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自己只是不要这条裙子而已，为什么会引来这一番感慨，难道这家店穿了就不让退？
小姐姐摇了摇头，“你就是太懂事了，女孩子真的要对自己好一点。你买不起很多裙子你可以买一条，买一条适合你自己的比买一堆不适合你的更重要。你不能因为你觉得这条裙子贵就觉得你配不上它，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东西，你懂吗？”
白明初听她说第一句还以为是在夸她呢，她属实是没想到就只是因为一条裙子就引发这么这人深刻的想法，还以为她是林黛玉转世呢这么多愁善感，“呃，我觉得你可能想多了，我买不起就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这仅仅代表我现在的经济实力不允许我这么做，真的没有过多的含义。”
她继续跟她讲大道理，白明初接着换衣服，可是她一副不听她说完就不许走的架势，白明初无奈，只好上前跟她讲明自己的立场：
“姐姐，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是明白我自己的，我内心从来都没有什么我不配的想法。
有多大本事办多大事儿，我现在确实是买不起，这我明白，可是我不会一直买不起，我也没有自己不配的想法，我自信以我的能力，将来一定会过的很好，终有一天，我会买得起的。
它版型确实很好，我很喜欢它，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我舍弃它这个决定。
如果我买了它，这可能使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变得很拮据，我不想因为一条裙子而降低我的生活品质，增加我的心理压力。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很坚定我自己的选择，我可以为了我做的决定买单，并且保证我不会因此而后悔。”
说着说着，对面的小姐姐突然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白明初有些愕然，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怎么就让她情绪如此激动。
“我没事。”小姐姐朝她摆摆手，拿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我只是觉得……自己活得这二十年来，仿佛就是一个笑话。”她擦了擦自己的脸，哽咽道。
“我以为，我已经摆脱掉了那种自卑感了，可是直到今天遇到了你，我才明白，先天骨子里带来的那股自卑感竟然一直一直在影响着我。
一旦遇上了什么，就会敏感的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的猫一般。别人眼睛里十分寻常的一件小事，在我眼睛里就会跟那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余生俱来的自信所带来的那种从容感是后天无论怎么去努力说服自己，无论怎么给自己灌输思想都得不来的。
从前我一直在为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沾沾自喜，在为自己好不容易摆脱了原生家庭里带出来的一些不好的习惯而感到窃喜，甚至生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来：看啊，我比你们都清醒。
一看你一定很幸福吧？从小被爱意包裹着的孩子与生俱来的自信感和安全感，是我们这种人永远也羡慕不来的。”
白明初心里有些惶恐，自己怎么就让人破防了呢？这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好？
“姐，你其实不必羡慕别人，更没有必要来羡慕我。
我这么想，不过是因为我自己很少拿自己跟别人比较罢了。我足够了解自己，我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追求地是什么，可以舍弃的是什么，并不在乎的是什么。
我坚定地追求着自己的目标，努力的守护着自己在意的东西，并且从未犹疑过。正是因为我足够了解自己，足够自信并且坚定，所以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很难动摇我的心智。
我并非家里给了我多大的底气，但是我对我现在拥有的，以及这一路能遇到的已经足够感恩，我觉得我自己足够幸运，能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有一点天赋，能又一些真心待我的人，能对未来的生活有些盼头。
回头再看，你可能会发现，其实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小姐姐朝她露出一抹笑容，“没事的，谢谢你，小妹妹。”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进试衣间换衣服。
“帮我把刚刚那款衣服选一个跟她一样的码包起来吧。”，盛阳对导购小姐姐说道。
“嗯。”，她擦了擦脸上了眼泪，“真羡慕她。”
盛阳微笑着注视着试衣间的方向，像是在看一个宝藏。
见白明初心事重重的样子，盛阳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刚刚自己不应该那样对她。”她有些愧疚的说，她真的无意冲击对方，可是她自认为的平静的陈述却对让别人有了那么大的反应，不知道那个小姐姐现在好些了没有，让一个人产生自我怀疑，这对她来说挺沉重的。
“你不用太自责，你没做错什么。”盛阳见她如此，急忙说道，“在我看来，你只是在陈述你自己的观点，这要是能让她破防，那只能说是她自己的问题，是她太敏感了。”
白明初转头看向他，那柔软的眼神让盛阳心跳不自觉都漏了一拍，“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的行为客观来说本身是没错的，只是那个人主观的对它赋予了太多的含义。
你看，正常人，比如我，就觉得你很有道理呀。本身就是嘛，喜欢就买，觉得不划算就不买呗，那以前市场上摆地摊儿卖货的不就是嘛？这家太贵了，不划算，就去下一家嘛，有什么可怀疑人生的？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那玄武湖里还不得排队买票投江啊？”
见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盛阳继续说道，“刚刚那个人一看就是毒鸡汤营销号刷多了。”
“怎么了？”白明初有些不解。
“最近网上很流行一种叫做配得感的话题。其实这个话题本身倒也没错，只是后来这话题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那些爱打拳的，看谁都像是没有配得感这个东西，就他们自己有。”盛阳轻嗤一声。
白明初看着盛阳给她发过来的链接，点进去，果然看见这些视频每条底下都有几千几万的评论，互相吐槽着自己身边的人或事，讨论着自己刚刚接收到的这种新事物。
当然也有人在下面说自己是个缺乏配得感的人，试图来得到大家的一点安慰。
然而有的人骂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怨恨自己的父母，怨恨那些生活的比他们好的人，在这个评论区里发完自己的惨景，又到另一个评论区里高高在上的炫耀着自己是一个懂得什么叫配得感的人：你这么做就是一个没有配得感的人，哈哈，你这副模样真的很像一条可怜虫。
殊不知那副炫耀的模样真的很像小丑。
白明初叹了口气，“这种东西看得多了，天然便会被洗脑了，就像是思维定势一般，看什么都觉得像是被冒犯到了。”
“就是嘛，她就是被洗脑了，你不用太在意。”
失去了质疑的兴趣，思辨的能力，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敢想象我自己会变成一个多么敏感，充满戾气，上纲上线，麻木而又不自知的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假人。
到那个时候，是个正常人可能都会想着远离我吧。
生活还是要多动脑子去思考，多用心去感受才有滋有味的，如果全凭网络上的那些话来生活的话，我不敢想象我的生活会多么空洞无趣又没有质感。
有的东西不能单用耳朵听，不能单用眼睛看，一定要用心去感受，这样才能明白一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