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情人节
篮球场上
“要是我投篮能再准一点就好了”段宥嘉心想，王强的话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
篮球小王八——
狗王八——
他坐在盛阳的身后，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失魂落魄。
只是，他不敢去找他，他害怕看到阳哥拼命掩饰着颓丧的脸嘴硬说没关系的样子。
他不想让阳哥那么伤心了，还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不是他的错，不用放在心上。
他知道，阳哥心里比谁都在意，在这种事上，他总是不放过自己。
一个周末过去了，有的人在拼命练球，有的人努力学习，有的人趁周末出去玩，有的人在家补觉，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准备礼物，因为下个周一就是——情人节。
到了周一，学校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可是私下里却早已冒起了粉红泡泡，空气似乎都变得清甜起来。
学校真的很奇怪，这种节日，好像除了老师，有些事大家都知道。
校门口有的人徘徊了好久，等到喜欢的人来的时候趁着擦肩而过的机会将情书偷偷塞给对方。
有的人拜托自己的好友悄悄转送自己的礼物给喜欢的人。
有的私下里偷偷确定了关系的趁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偷偷交换礼物，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在对方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不好意思的快速跑开，留对方愣在原地，缓过神来之后脸颊滚烫，然后回想好久好久。
有的女生早上吃饭的时候在操场上溜达着背单词，男生在跑道上跑步，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故意跑的慢一些，然后跟她打招呼，两个人擦肩的那一刻，彼此心跳加速。
然而23班真的像个神奇的存在，班里只有一对谈恋爱的，还在上个星期被年级主任抓包了，表面上说是分开了，但是事实上两个人还在地下，只不过更隐秘了些。
学生时代的感情就是这样，越是有阻挠，越是坚定。
好像是有反骨一样，你们不看好我们，我们偏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们能走到最后的。
好吧，刚刚那段话是抖机灵，但是共同对抗外来压力的感觉真的能让感情坚定很多。
段宥嘉这周一一开学就仿佛睡神附体一般，早自习和头两节课基本上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大课间升旗结束以后，有个人站在他们教室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请你帮个忙~”
“干啥？”段宥嘉还是有些恍惚，但是他一向脾气好的一批，基本不会对人有不耐烦的时候。
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想请你帮我把你们班李希彤叫出来行吗？”
“哦~”段宥嘉挠挠头，没多想，直接进去敲了敲李希彤的桌子：“彤姐，外面有人找。”
“谁啊？”李希彤起身，随口问道。
“不知道。”段宥嘉刚刚脑子一直处于放空状态，刚回过神来有些懵懵的，让人忍不住想在他脸上捏一把。
李希彤憋住笑，这么想着，就这么上手了，走开的时候，只剩他一个人一脸懵。
出教室门一看，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情她经历的多了，处理起来也自然游刃有余，等对方说完，她礼貌拒绝道，“不好意思啊，我现在还不太想谈恋爱，你回去吧。”
“那……还能做朋友吗？”
“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但是在我这儿是没有把朋友变成男朋友的可能性的。”
她委婉的拒绝了他，言外之意很明显了，你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不可能，以后想谈恋爱了对象也不可能是你。
王洋心里有些难受，默默在心里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儿一下就切断了他的后路和以后的可能性，这种不给对方一点希望的感觉还真是……符合她啊。
可是他怎么甘心啊，毕竟是自己偷偷装在心里这么久的女孩，他无数次制造机会和他偶遇，默默观察着他的动向，为了靠近他，他进学生会，特意争取检查她们班的卫生和纪律的机会，就是为了在晚自习的时候能光明正大进她们教室，然后偷偷看她一眼。
下学期选科的时候，他打听到她选纯理，于是他也特意选了纯理，这样说不定就能和她一个班了，实在不行在隔壁班也行。
不过他终究是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和她分在一个班，但是上天垂怜，将他分到了他们兄弟班。
他努力竞选成了班长，他知道她那么惹眼的存在，一定会参加各种活动的，他们是兄弟班级，各种活动的联合肯定少不了。
不出他所料，两个班里各种活动几乎都在一起办，她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是班里5个值日班长之一，又是他们当中最有想法的一个，所以他们之间各种来往就多了起来。
包括送个文件，交个表什么的，只要是她来送的，基本上都是他去接。
他承认，他就是个心机男，他们之间所有的顺理成章，都是他蓄谋已久。
他那天无意间听到林辰跟她拌嘴，两个人互戳痛点，他知道了她有喜欢的人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无数根针轻轻刺入他的心脏，心口细细密密的发疼。
知道对方有女朋友以后，他竟然可耻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想谈恋爱了吗？
对方是集训刚认识的人，他可以的话——
那他……是不是也有机会？
一想到她会跟别人在一起，他就心里难受。
他太急了，太慌了，自乱阵脚了，半点没想到他只是单方面的心动，而他们的关系，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在一起的程度。
面对喜欢的人，人的智商是会下降的，他还是抱有一丝希冀，“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我只是……问一下，就是……想看看你未来身边站着的，是怎样的人。”
问出口的瞬间，他又觉得不妥，于是急忙掩饰。
然而这漏洞百出的话直接将他的心思暴露在人的面前，只要是个清醒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李希彤心下叹了一口气，她真的挺不希望自身欠下一堆情债的，对方如果是个混蛋那还好说，她可以十分干脆地扭头就走甚至骂他一顿，可偏偏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她必须要照顾对方的感受。
她喜欢干脆，不喜欢那种黏黏糊糊纠纠缠缠地感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不想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希望，继续承受着对方因为喜欢而对她的好。
承蒙别人的喜欢却不给予回应，这会让她心理承受很大的负担。
“感觉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意思就是别白费力气了，我只跟有感觉的人在一块儿，我对你没有感觉。
李希彤拒绝的干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喜欢对方，所以也不想吊着他，早点干脆地拒绝，早点把注意力转移出去，早点解脱。
但是对方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很有分寸，所以她也给足了对方脸面。
王洋听她这样说，也、理智回笼，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努力咽下喉头的酸涩，“你等一下——”
她看着他正要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大捧玫瑰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亏他想得出来！！
她心里直呼好家伙！
她连忙把花按进去，生怕被人发现，虽然说她家长不在意这种事，老师看见了叫家长也没事儿，但是她也不想因为太过惹眼而全校出名好吧。
虽然这个地方够隐秘，但是也不是一个人没有。
王洋自嘲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喜欢玫瑰，这个花，本来就是送给你的，虽然……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收下，我以后也不会再那这件事来烦你了。希望以后咱们还能做朋友，你不用有负担，就当今天的事儿没发生过就好。”他咽下喉头的酸涩，他指了指一开始递到她手上的零食，“这些零食……你想吃就吃，不想吃的话，送人或者扔了也行。”
然后将书包往她怀里一塞，快速回了自己教室。
李希彤叹了一口气，回教室以后看着还在醒神的段宥嘉，刚刚纠结的思绪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不由失笑：“真是个憨批。”
“彤姐，咋啦？”段宥嘉只是随口一问，这一下子让李希彤想到了手里的这袋零食。
白明初自己收到的都解决不了呢，更别提再加上这一堆，根本放不下。
她随手放在他桌子上，“别人送你彤姐的，但是呢，我减肥，不能吃，所以给你了——”
他十分开心地收下了，“谢谢彤姐！以后有这种好事儿别忘了我啊。这种东西，尽管给我，我来者不拒，哈哈。”
盛阳此时也从门外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正好看见李希彤给段宥嘉东西的这一幕。
他顺手把刚刚别人塞到他手里的一盒巧克力给了白明初，“别人给的，最近有点腻，你爱吃巧克力，给你吧。”
还没等白明初说什么，他一摸桌洞，里面被塞的满满当当，他眉头一皱——
划拉划拉全搁在白明初桌子上了。
“我不要——”等白明初将散落一桌子的东西都划拉起来，正要放在盛阳桌子上的时候，这人耍赖，直接趴在桌子上装睡了，整个桌子一点空都不给留。
“李希彤！”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顿也没有这个声音的印象，思绪流转间回头，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太认得她。但是这个笃定的声音不像是陌生人能喊得出来的，疑惑她们是不是以前见过自己记性不好不小心忘记了，在心里升起了一阵小小的愧疚，表面上平静又不失礼貌的回应，“哈喽哇~”
“你不喜欢王洋吧？！”女孩质问声中夹带着的浓浓的责怪和敌意让她有些不舒服，别管认不认识，她凭什么这么跟她讲话？！
莫名其妙！！
“不喜欢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还收下了他的礼物？！”
李希彤被气笑了，“我收不收别人礼物，这关你什么事儿啊？”想了想是不是有另一种可能，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你是他女朋友？”
女生听她这么说，更加羞愤了，脸涨的通红，仿佛被踩到了痛脚一般，“不是。”
“既然不是，你管什么？管的这么宽呢？”李希彤轻嗤一声。
“你既不喜欢他，又凭什么吊着他？不喜欢又收人家礼物，你真不要脸！”女孩红着脸气愤地大声说。
“同学，我劝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你要是喜欢他呢，就去追他，别既没有追人的勇气，也没有让人知道你心思的胆量，来为难一个不相干的人。”
女孩被她说的又委屈又难受，像是被人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眼睛里噙着泪水大声控诉，“你懂什么？！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不喜欢别人还吊着人家？！”
“没吊着他。”李希彤有些不耐烦了，她对自己没兴趣的人或事真的耐心很有限，就这许多话她已经是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和拿出自己很大的耐心了，幸亏对方是个女生，她对女生的包容度真的要比男生高很多，这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生上来跟她这么说话她真的肯定在他质问的那一刻就踹上去了，还能让她在这指着她的鼻子骂这么久，还骂她不要脸？长这么大骂过她的人几乎没有，她真的已经够有耐心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恼怒的心情，“我已经拒绝过他了，你去追吧，别来找我了，找我没用。”
“那……那你还收了他的礼物？还收了他的花？”女生此刻已经泣不成声了，眨巴着两个大眼睛，泪珠还不断从她的眼眶里滚下来。
李希彤起初被哭的心烦，心想自己也没把她怎么样啊，她真的很烦动不动就哭的女生，而且不停的纠缠真的很难搞。
但是看着对面女孩委屈的心碎的样子，心里一软，递上一张纸巾，“你见过哪个正常的男的，把东西送出去了被人拒绝了还好意思再收回来的？要是真有人干出来这种事儿，这种男的，也配被人喜欢？”
“可是……可是你们没在一起啊，没在一起，就……就收别人的礼物……这……这可以吗？”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睛亮晶晶的，懵懂的眼神里透着干净的单纯。
李希彤心下了然，这一看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没谈过恋爱的也没跟人搞过暧昧的纯爱战士加乖学生。
但是她们非亲非友，她也没那个闲心去教她谈恋爱，而且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孩，所以下意识地不想跟她多接触。
并不是说她有什么错，就只是单纯的两个人之间磁场不合。
难得情人节，乐队里其他人上完晚自习都出去浪了，只剩盛阳和段宥嘉两个单身狗。
盛阳爹妈今天晚上不在家，说是出去过二人世界了，段宥嘉爸爸今天晚上又有应酬。上完晚自习后，两个人都不想回家，于是约着一起去玄武湖溜达溜达。
单纯溜达，没带乐器。
但是今晚也有人在湖边唱歌。
是一个网红乐队，之前在网上刷到过。
两人在一旁驻足。
唱的很好听。
是一首张芸京的《偏爱》。
旋律将大家拉回了当初看仙剑的岁月。
十几年前了吧。
当初热恋中的恋人现在已经为人父母，甚至经过了很多次离合。
当初听这首歌的时候，盛阳还是个小学生，现在已经上高中了。
好多年没有听到过这首歌了。
当时他还到胖嘉家里看过这部剧呢，当时家里还没有很有钱，也没有什么设备，只是拿个矿泉水瓶子当话筒，两个小破孩儿在那嚎。
两个人好像同时被拉进了回忆之中，不得不说，主唱的声音很有质感，这首歌唱的感情很饱满。
一曲唱罢，那人目光好像突然被两人吸引，毕竟大晚上的，穿着校服的高中生来逛公园的真的不多。
然后突然就cue到两人，“这两位……小弟弟想听什么歌吗？这边扫码可以点歌哦。”
这是外地来的乐团，不知道这两人。但是本地爱逛公园的好多都认识他们两个了，在人群中起哄：“这两个是我们这乐队的！”然后很多人都起哄说要不要来一首的。
乐队主唱有些惊讶，然后兴奋的说，“哎呀，那要不要来唱一首啊？！”
“来一首吧！”
“来一首！”“来一首！”“来一首！”人群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齐声喊道。
段宥嘉有些社恐，不大好意思。
盛阳歪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要上台的意思，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
他毫不慌乱，大大方方到了话筒面前，问乐队借了把吉他，清了清嗓子，“既然今天是情人节，那就唱一首稍微舒缓一点的情歌吧。”
他手指轻轻拨弄吉他，随着吉他声缓缓响起，他轻启唇瓣，“
无名的 又热烈着 我在你身旁
你从我漫长的夜里来 带着红宝箱
我们从未曾提及远方 只剩今夜东风浩荡
此刻我们应该拥吻 在年轻的海岸上
后来人生就像一辆列车 交错着不知去何方
那些浓烈的爱意正消散着 在你瘦弱的肩膀
那零星 那海浪 吹来打湿了我的目光
时间扑面而来 ……
”
嗓音像微凉的海风掠过人的心尖。
此刻玄武湖上起风了，有男孩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朋友肩上的。
有的人伴着歌声在后面情不自禁的拥吻起来。
有人轻轻摩挲着自己女朋友的手，许愿希望自己的身边一直是她，就这样永远不变的走下去。
整个玄武湖被纯粹而又浓烈的爱意包裹着。
逛累了，两人在一家卖生煎包的小店里点了一份生煎，就当宵夜了，顺便休息一下。
刚吃完想看下手机休息一下，两人视线被隔壁桌一对情侣吸引。
“咱们玩一个游戏吧！”女孩眼神晶晶亮，递了纸笔过去，清了清嗓子，“不许想哈，凭直觉写。”
“噢。”对面的男生配合的点了点头。
“一种水果，一种颜色，一种动物，一个人名。”
盛阳有些好奇，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拿起桌子上摆着的纸也跟着写了起来。
女生话音落下的瞬间，男生就写完了，女孩快速的将纸从男生那里抽走，看了一下那张纸，脸上露出一副甜蜜的笑容，清清嗓子念了出来“你最喜欢的水果是苹果，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最喜欢的动物是猴子，最喜欢的人——是我！！”
“你喜欢的人——是我！”
“你喜欢的人是我。”
“你喜欢的人是我。”
“你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喜欢——”
这句话像一阵细密的电流一般流过了他的心脏，盛阳脑海里疯狂闪过这句话，盛阳看着纸上的最后一个词，怔愣了几秒，心底好像有什么积攒了许久的东西被捅破了，里面的东西缓缓溢出。
“阳哥，你写的谁啊？”段宥嘉好奇的问道。
盛阳像是没听到一样，将纸团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说什么？”
“你写的谁啊？”段宥嘉继续憨憨的问道。
“那你写的谁？”盛阳反问。
“我写的你啊。”盛阳想到刚刚那个女生说的话，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阳哥，你到底写的谁嘛？”段宥嘉继续问道。
“忘了。”盛阳起身向店外走去。
“忘了？嘶——阳哥你再想想呗。”
“走啦，呆子！”
“哎，阳哥，等等我——”段宥嘉追出去。
盛阳一边走，一边点开置顶，往对话框里输入了几个字：【节日快乐】刚要点发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瞬，他摩挲着手机，终究没按下发送键。
少年在此刻终于确定了他的心意，只有他自己知道，纸上落下的最后一个名字是——
白明初。
小剧场：
或许我从未走进过她的人生，我只是路过了她，然后被她吸引，又心甘情愿的陪她走了一段。
而她又从未注意到她身边还有我这么个人，渐渐的，我走不动了，而她却越走越快，越走越远，渐渐的，她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而我拼命想要再找寻一点她的痕迹，却发现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现在我拼命张望，却发现我目之所及之处，都再也不见她半点影子了。
可是我知道，她就是存在过，她也一直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