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参差
“胖胖，今天跑操不去了哈。”下了下午第三节课，盛阳拍了拍段宥嘉的肩膀。
段宥嘉是学生会负责检查跑操人数的，盛阳很少有去跑操的时候，但是有段宥嘉在，他基本没被抓过。
“行嘞，阳哥帮我带根儿烤肠儿哈。”
“可去你的吧，你阳哥今天不回来了。”
“啊？阳哥去哪儿？”
“去学习！”
段宥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可是盛阳走的急，便也没来得及去问。
盛阳不喜欢在班里跑操的感觉，他总是觉得在队伍里跑操过于拘束，所以他哪怕每天吃饭的时间去跑步也不愿意跟着队伍跑操。
跑操的时间年级主任会在各班巡视看看有没有逃操的人，所以盛阳这个时候会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白明初跑完操拿着之前收拾好的东西直接到了约好的教室，等到的时候盛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她忽略了盛阳身边放着极为显眼的零食袋子，正要拿起他更正过的月考卷。
盛阳将一杯蜜桃乌龙茶放到她的面前。
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眼神示意她喝，显得十分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
“你自己喝吧。”她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喝一个并不是很熟的人给她的东西。
“可是——”盛阳吸了一口自己的果茶，“我买了两个，你要是不喝，就浪费了——”
白明初张了张嘴，接过了那杯果茶，“那……谢谢啊……”
果茶刚刚做出来没多久，加了冰，蜜桃乌龙的清香在口腔里四散开来，消散了跑操带来的燥热。
他拿出刚刚买的烤肠，递到白明初面前，“给你。”
她始终秉持着拿人家的钱办人家的事儿的原则，轻咳一声，“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盛阳的嘴瞬间变成了平行四边形，不可思议的问，“真不吃？”那夸张的表情，就跟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不饿吗？”他继续诱导。
下午第三节结束，又跑完操，刚好是人饿的时候，此时烤肠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钻进人的鼻腔，真的让人很难拒绝。
可是白明初不是一般人，她是个晚上不吃饭的人。
“我晚上不吃饭，要是吃了你这根烤肠，那我可就挨不到第二天了。”人的胃很奇怪，如果一直不吃东西还感受不到饿，但是一吃东西饥饿的感觉就会立马上来。
盛阳很震惊，这个年纪的女生确实有很多为了减肥晚上不吃东西的，可是白明初已经很瘦了，一米七的身高看上去也只有90多斤的样子。
“你减肥？”
“没有。”
“那你怎么不吃晚饭？”
“懒得吃。”
“哦。”然后他坏心思的将烤肠凑近她，这个时间快到饭点儿了，刚跑完操又很累，烤肠的香气不断挑逗着她的味觉，面前的人还贱兮兮的挑衅，真的让人拳头都硬了。
“真不吃？”盛阳挑眉，又将烤肠凑近了一点，那距离近的就快要贴到她嘴边了。
空旷的教室里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咕噜~”
“哎呀吃一口吧，你看你的胃都发出抗议了~”他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声音都荡漾了起来。
白明初听他这么说，耳尖有些发红，心跳突然加速。
这人怎么这样！
他不害羞的吗！！
尴尬死了啊！！！
她气的眼眶发红，有些赌气似的接过他手里的烤肠，咬了一口。
外表烤的酥脆，里面的肉香溢满口腔。
好吃。
盛阳十分得意的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一个清冷乖巧的学霸露出这种样子，尤其这其中还有他贩剑的成分在，他就觉得新奇又有趣。
“咳咳，不是要给你辅导吗？物理简单，而且我看你物理也比较好，咱们就先解决物理吧。”
“摩擦力为什么是朝这边呢？”在白明初讲完了传送带问题之后，他落笔时再次发问。
白明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已经是自己给他讲的第三遍了。
一定要有耐心！耐心！！
“因为这里地物块本来是无初速度放在传送带上的，这个时候它加速运动，摩擦力向下，这没问题吧？”
“嗯。”
“那好，传送带这里是无限长的，这个物块加速着加速着一定会加速到跟这个传送带速度一样大，这也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
“那好，这个时候，物体受到重力和支持力对吧？那你看看这样的话是不是这个物体就有向下加速的趋势啊？”
“嗯。”
“那它有向下加速的趋势了是不是就受到向上的摩擦力？”
“嗯。”
“嗯，对，这个时候它的摩擦力就发生了突变，从向下的摩擦力变成了向上的摩擦力，明白了吧？”
“嗯，明白了。”盛阳十分郑重地点头，白明初紧绷地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结果他迟迟没有动笔。
“明白了你就写啊。”白明初讲完后让盛阳自己写一下，结果盛阳听她讲的时候感觉还挺明白的，一到自己写了就写不出来了。
见她催促，他试探性的下笔，问道，“是这么写吗？”盛阳抬头不确定的看着她。
“对啊，你不写是怕吓着它吗？”白明初拼命压制自己的脾气。
“哦。”他刚要下笔又抬头看向她，“那为什么呢？”
白明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请问……我刚刚讲的是什么？之前不是给你推过了吗？二级公式，算了……再给你推一遍。”
“先……再……”
“哦，懂了。”，然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可是我记得老师再这里好像讲过一个特殊情况来着，你等一下，我找找……啊……对了，是这个……”
白明初看了一眼，无语的回道，“是特殊情况，但是那是因为……重力的分量小于摩擦力，刚刚不是给你讲过了吗？那两种情况。”
白明初从未觉得如此心累过，哪怕是做竞赛大题。
他总是能在一个莫名刁钻的地方突然钻牛角尖，在理所当然的地方又十分谨慎，在同理的地方反复验证，在不同的地方又跟另一个混淆。
要不是教了盛阳，白明初是万万想不到这些千奇百怪而又莫名其妙的问题的。
果然，正确的答案千篇一律，错误的答案千奇百怪。
打个比方，白明初学到的东西就是一棵茂盛的大树，各个知识点就是树叶，体系完整，逻辑清晰，枝繁叶茂，非常牢靠而且不容易忘记。想要找到哪个就能通过枝干快速检索到然后运用，哪怕是忘记了也能通过相关联的树枝长出新的叶子，也就是说可以推导出来。
而盛阳学到的东西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一地枯叶，零零碎碎又稀稀疏疏，联系很弱，互不相连，完全靠硬记，而且非常不灵活。记得还不牢靠，经常忘，风一吹就能带走一堆。
没讲几道题，就下课了。
白明初很心累，她从未感觉讲题那么费劲过。
今天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盛阳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有点多，“是不是我这个漏洞有点多？”
白明初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调整了下呼吸回道：“还好，已经很好了，是我安排的不太好。”
她以为他只是有一块没学好，但是没想到，他是每个地方都学的很零碎，好像都知道一点，但是又不是完全知道的样子。
“怎么感觉你脸色有点不太好？教的不顺利吗？”林辰看到白明初丧气的样子上前关心道。
白明初瞥了他一眼，十分无力的骑上自行车，“累啊，心累。”
“怎么了？”林辰见她这样不由失笑，他鲜少见她这般疲惫的样子，就连当初考直升的时候她也只是更加用功了，不曾这样，嗯，又疲惫又无奈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白明初叹了口气，简述了一下盛阳神奇的脑回路，
“我给他讲化学物质的量的题，因为我发现他物质的量这块学的很不好嘛，我就给他讲，我说就先用质量除以摩尔质量就得到了物质的量嘛，然后再乘阿伏伽德罗常数就是粒子数嘛。这就是很基础的公式，对吧？
然后他问我，说为什么是质量除以摩尔质量而不是摩尔质量除以质量，我就觉得他可能是没能明白他们究竟是什么，我就给他讲，讲的他听不懂，然后我就想起来当初咱们当时老师是用大米举的例子是吧？
我说大米一袋一袋的数和一粒一粒的数，哪个多？正常人都应该觉得一粒一粒的多吧？成千上万吧？他说一袋一袋的多……”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好不容易给他讲明白了这个米粒儿的问题，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这个之间的逻辑关系。我以为他终于会了，到做题的时候，他又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用质量除以阿伏伽德罗常数……
感情我刚刚一顿输出都是废话是吧？都不带听的？”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讲到最后，白明初直接快要破防了，
“你说！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想！些！什！么！”
“哈哈哈，他能想到这方面去也是个人才。”这种想法的人林辰也第一次见。
他讨论问题主要是和白明初或者是自己班里的前几名的同学讨论，要不就是直接问老师，他们只是简单的讨论下思路，或者是问一下对方自己某个想不明白的点。
基本都是简单几句话一点就明白了。
然后大家各自回去自己根据别人点拨的思路回去演算，很快就能明白。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班里有很多人之前问过他问题，但是因为他说的比较简略，然后又一脸“这下应该明白了吧”的表情，就不好意思往下追问了。
久而久之像盛阳这样的中游同学就不会去问他问题了，思路跟不上，追问还不好意思。
总有一种怀疑自己智商的自卑感和浪费人家时间的负罪感。
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如果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轻易一般是不大敢问他们问题的，所以他对盛阳这种问题也是没办法。
然而白明初的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明初，给我讲道题呗。”同桌圆圆将一道题推到了她的面前。
白明初拿过她的题目大致扫了一眼，很快便给出了大致的思路。
圆圆犹豫了一下说道：“哦。”
圆圆将练习册拿了回去，开始动笔，没写多久就又在中间卡住了，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了她一个激灵，“这里再写一步sin的平方加cos的平方等于一。”白明初用笔尖指了指她的本子，然后继续看着她写题。
“嗯。”圆圆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她家同桌是怎么回事啊，平时讲题可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的啊，什么时候还会全程看别人写题啊？这样看着别人写题真的让人压力很大啊。
“你很怕我吗？”白明初寻思平时圆圆跟她说八卦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样子可绝对不像是现在这么紧张啊。
“不是，就是你看着我写题我觉得有点紧张。”被她这么一问，圆圆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哦，那我不看你了，你有什么不懂的点就过来问我就好了。”白明初想了想好像被人全程看着做题确实挺有心理压力的，就回去做自己的题了。
圆圆自己去做了一会儿，然后有地方卡住了，过来问她：“这里是用这个公式吗？”
“嗯。”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将本子小心翼翼的推到了白明初跟前，不好意思的问道：“初初这个地方我忘记了，能给我讲讲吗？”
白明初挑眉，圆圆的表现和盛阳几乎一模一样，白明初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似的。
她拿过圆圆的题目，一笔一划的在她的演算纸上写了出来，从头到尾，一个公式一个公式的写，中途观察她的表情，如果她呆楞了下来他就问她有没有什么不懂得地方，给她讲明白了这个地方以后才继续往下讲。
圆圆听了之后茅塞顿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大佬果然是大佬！！大佬受我一拜！！！”看到圆圆夸张的动作，白明初不由觉得好笑。
“行了，以后上课好好听讲。别把问题拖这么久。”白明初颇为好心情的跟她说了一下就做自己的题了。
她终于知道盛阳问题出在哪里了。
圆圆表示她也很无奈，她上课老犯困啊，虽然白明初有时候会提醒她，但是一个上课犯困的人，她的意识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她也莫得办法啊。
到了给盛阳补课的时候，白明初给他讲了一会儿，在他艰难的做完那道题之后，也放下笔，正色问道，“你是不是上课经常睡觉或者走神？”
盛阳眼神飘忽，心虚的说，“问这个干什么？”
白明初十分骄傲的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盛阳有些心虚的问道。
白明初拿笔一下下的轻轻敲着桌子，“因为你上课不认真听讲，所以你不知道老师讲了什么。你不明白这些知识点之间的逻辑关系。你听了，但是又没完全听，所以你对某些点有印象，但是又因为没认真听，所以你不敢肯定，不自信，不知道自己这样理解是不是完全正确，因为你模模糊糊的记得老师好像在这些地方讲过特殊情况。但是你又不记得特殊情况到底是什么，你又不想去探究它为什么是特殊情况，对吧？”
盛阳点点头，太对了，简直太对了！！！
她又接着说，“你现在想努力追上，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你知道自己这里不完全会，但是正是因为不完全这三个字绊住了你。你想重新复习这一模块，但是又觉得自己会一些，花这些时间不值得。但是我让你做题，你又无从下手，因为你对其中某些知识点模糊不清，有的甚至直接忘记了，所以没法下笔，对吧？”
嗯嗯！！她真的好懂！！！
“因为你学的点很散，很零碎，所以串不起来。你想问我，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你不敢肯定自己学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全面的，正确的，所以你对自己不够肯定。你不肯定你自己的认知，所以你也没法肯定的下笔写题。我说的对吗？”
盛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从来没有人能将他心里的这种感觉如此清晰的表达出来，包括他自己也不行。
“我好不容易给你讲一次题，你又忍不住将我灌输给你的跟你自己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印象作比较，然后不断比较不断比较，最后直到所有的逻辑都讲通了才行是吧？”
而她竟然全知道！
看着他眼神从心虚到应和再到惊奇的变化，白明初有些得意。
“还得是你。”
她骄傲的扬起下巴，露出一抹张扬的笑，“那必然，我是谁？就这？能瞒过我？”
“那怎么办？”盛阳急切的说道。
“啧，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很难解决。”白明初坏心思的表现出一副很难搞的样子。
见盛阳眼中闪过的慌张的神色，她才露出一副狡黠的笑，“不过，幸好你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