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比丘国师徒设计救婴孩

    唐僧师徒不畏艰险，又行数月，秋去冬来，朔风凛冽，滴水成冰。他们顶风冒寒，宿雪餐风。这一日正走着，远远望见一座城池。来到城门前，见一个老军正在向阳处打盹，就摇醒了他，打听此地风情(风土人情)。老军说:“这里原本叫比丘国，现在改叫小子城。”怎改成这么个名字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几人你言我语，边聊边进了城。

    师徒四人牵马挑担进到城内，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繁华。但奇怪的是，每家门前都放着一个鹅笼，笼子外用五色彩缎遮得严严实实。悟空好奇，就变成只蜜蜂钻进去探看。原来每个鹅笼里都关着个男童。悟空把所见情形告诉了师父和师弟们，大家都十分纳闷。

    很快，唐僧师徒来到馆驿，向驿丞说明了来意。驿丞--安排停当。用过斋后，又开客房请四人安歇。三藏便问起鹅笼里的男孩是怎么回事，那驿丞开始怎么也不肯讲，耐不住三藏再三询问，才悄悄说出了原因。

    原来这城改名是因三年前，有一个老道来到这里，把他年方二八的漂亮女儿献给了国王。国王非常宠爱，日夜贪欢，还把老道封为国丈。结果不久后国王便精神萎靡，身体尪羸,命在旦夕。太医院束手无策。又是那老道声称自己有仙方可以延寿，但药引子必须是用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男孩的心肝。鹅笼里关的那些小男孩，就是他选好的。孩子们的父母因惧怕王法，只敢背后议论纷纷，便传比丘国改叫了小子城。

    驿丞讲完后一再叮嘱，此事万万不可在国王跟前提，以免惹祸上身。

    三藏听完此事不禁两腮泪堕,大骂昏君。八戒劝道:&34;师父，快睡吧，常言道:‘休管他人瓦上霜’。&34;三藏垂泪:“你这心无慈悯之人。此种无道之事,怎能让人不伤心!”沙和尚说道:“那国丈说不定是个妖精，是他想吃人心肝，才设了这个圈套。”悟空说:“言之有理。等明日俺老孙同师父上朝，见一见这国丈。他要是妖怪，我就捉了他;他要是人，就劝他走正道。&34;

    三藏又担心那昏君不听劝，悟空说:“老孙自有办法。先将鹅笼里的小孩全搬出城藏到一个安全地方。”三藏十分高兴，催他赶紧救那些孩童。悟空打了个呼哨，拘来城隍、土地与五方揭谛、四值功曹等，命他们马上把所有的鹅笼连带小孩一并送出城，藏到山林里精心照顾，等他除了妖再送还给他们父母。众神听令，当即使出神通，趁着夜色把孩子们都撤到了安全地带。三藏连连夸赞:“贤徒又积了天大之德。”

    天亮后，三藏上朝倒换关文，悟空恪守保护师父的职责，变成一只蟭燎虫儿，落在师父的帽子上，暗中跟随，见机行事。三藏上得金殿，向国王说明来意，国王喜道:“远来之僧，必有道行。”特为他赐座。三藏谢恩坐定后，暗中打量,果见那国王精神不振,说话也有气无力。三藏奉上文牒，那国王双眼昏朦，看了半天才盖上御印，递与三藏。国王正要问三藏取经的原因，国丈手拄盘龙拐杖大摇大摆上了金殿。国王和三藏都起身施礼，国丈也不回礼，毫不客气问道:“这和尚哪里来的”待得知三藏来由后，那国丈出言不逊，把佛教贬低得一无是处，狂傲非常。三藏见与他们话不投机，便告辞下了殿。悟空悄悄在三藏耳边说:“师父，这国丈就是个妖怪，国王已受妖气之侵。你先回去休息，老孙在这里再探探消息。”

    悟空刚飞回落到金銮殿内的翡翠屏上，就听到有官员向国王启奏:“陛下，昨夜一阵冷风，把各家鹅笼连孩子都刮得无影无踪。”国王听了又惊又恼，对国丈道:“天灭我也!朕就等着今日午时取小孩心肝治病，怎么就被风刮走了”国丈笑道:“陛下不必烦恼。我刚才一进朝，便看见了一个更绝妙的药引子，比那一千多个小儿心肝强多了!”国王忙追问是什么药引，再三追问，他才说道:“刚才那东土大唐取经的和尚，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用他的心肝做药引子，比小孩的更强万倍。煎成的仙药可保陛下长生不老。”那昏君对国丈的话深信不疑，忙说:“国丈早点说多好，我刚才就不放他走了。 国丈道:“这有何难请陛下马上派兵围住驿馆，把他抓来”。

    悟空一听，忙飞回所住驿馆，现了本相对三藏说:“师父!那妖怪歹毒心肠，出主意要取您的心肝作药引子，昏君很快就派兵过来了!”唐僧猛听得此言，吓得呆若木鸡，口不能言。沙和尚忙唤道:“师父，师父!&34;八戒笑道:“猴哥，你发的好慈悲，刮的好阴风，这下可闯出祸了。”三藏战战兢兢地扯住悟空哀告:“贤徒，这可如何是好”悟空说:“若要好，大做小。师父当徒弟，徒弟当师父。”三藏应道:“只要能救得性命，我徒子徒孙都当得。”悟空便让八戒和了些泥，之后把泥往自己脸上一按,印出个猴脸的模子下来，再把模子往三藏脸上一贴，叫声“变!”把师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又对换了衣服，悟空扮成了三藏的模样。刚刚装扮停当，三千御林军就包围了馆驿，一个锦衣官走进来说:“大唐长老，国王有请。”悟空扮的假唐僧刚走出大门，就被御林军押到了金殿之上。

    假唐僧在殿内高声问道:“陛下请贫僧来有何要事”国王笑语盈盈地说:“朕有一病久治难愈，国丈献上一个仙方，现在只缺你的心肝做药引子。朕病愈后，定会为你修祠建庙，四时奉祀。”假唐僧又问那昏君:“不瞒陛下，贫僧心不少，不知您要哪种颜色”那国丈在旁恶狠狠地说:“但要你的黑心。”假唐僧哈哈一笑:“快取刀来，若见黑心自然奉送。”昏君忙命人取来一把牛耳尖刀递给假唐僧。假唐僧解开衣裳，一刀把肚皮剖开，就见从他肚子里咕噜噜滚出一堆心来,吓得众人大惊失色。假唐僧把那堆血淋淋的心一一翻开，什么白心、红心、黄心、好胜心、妒忌心……就是没有黑心。

    那昏君彻底被吓蒙了，好半天才说:“收了去，收了去!”悟空现出本相，说道:“陛下全无眼力，我们和尚是一片好心，只有你这国丈是个黑心。若不信，我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34;那妖怪一听，这唐僧说话声音怎么变了定睛再一看，认出原来是曾大闹天宫的孙大圣，忙抽身而逃，孙大圣大喝道:“哪里走，吃俺老孙一棒!”当头一棒挥下，老怪举盘龙拐杖来迎。两人大战二十回合，那怪敌不过，虚晃一杖化作一道寒光，直入后宫，把进贡的妖后带出宫门不知去向。

    悟空按落云头对众官说:“你们的‘好’国丈逃走了，昏君躲到哪里去了”众官忙四处找寻，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众官齐声启奏道:“陛下!多亏神僧认出了假国丈。那本是个妖怪，已经带着她女儿一起逃走了。”国王这才明白，又问道:“长老，你早上来时相貌俊秀，这会儿怎么变得跟个雷公一样”悟空笑道:“早上来的是我师父，我是他的大徒弟孙悟空。我还有两个师弟，都在金亭驿馆保护师父呢。”那国王闻言，急忙派人去请唐僧一行入朝。

    三藏领着八戒沙和尚重上金殿。悟空迎上去，把师父的泥脸揭下，叫声:“正!”三藏立刻恢复了原样，神清气爽。国王下殿亲自迎接他们，悟空趁机打听那妖怪的底细，准备来个斩草除根。国王面带羞愧道:“他们刚来时我也曾问过，说是住在向南七十里的柳林坡清华庄上。国丈年老无儿，只有一女，年方十六岁，不曾许配人家，愿意进与朕。朕信了他的鬼话，结果不久就大病缠身。他又以仙方为由，让朕以男童的心肝做药引子。原定今日午时开膛取心，没想到连笼子带人全都不见了，他又让朕取长老的心肝做药引。朕误犯神僧，还请既往不咎，铲除妖怪，朕愿以倾国之财酬谢!”悟空说:“实不相瞒，笼中的小男孩是我师父发了慈悲让我藏起来了。酬谢什么的倒不必，俺老孙捉住妖怪就是大功德。”

    悟空叫八戒一起捉妖，八戒嘟囔道:“谨听师兄差遣，只是这会儿腹中实在饥饿，怕没有力气除妖啊!”国王急忙安排斋供招待他们师徒。八戒风卷残云般吃了个饱，抖擞精神跟着悟空腾云而去。往南约七十里，他们果然见到一股清溪，两岸有成千上万棵杨柳，却找不到什么清华庄。悟空拘来土地问讯，土地说:“此处只有个什么清华洞，大圣去南岸那棵九叉头杨树根下，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两手齐扑树上，连叫三声‘开门’，洞门自开。”悟空、八戒依言寻到那里，果然有个九叉枝杨树。悟空让八戒待在外面跟他里应外合，之后他按土地说的叫开了洞门，就见洞门深处有道石屏，刻着“清华仙府”四个字。那老妖正在洞里搂着女妖精说话，悟空见状举棒就打。八戒在洞外听见里面的争斗之声，使耙筑倒九叉枝杨树，没想到那杨树鲜血飞溅，还隐隐听见有哭声，原来那杨树也成精了。呆子正使劲乱筑，就见悟空把老怪引出了洞，八戒赶上前迎头就是一耙，老怪吓得化道寒光逃向东方，悟空、八戒也向东追去。

    正追着，就见前方祥光缥缈，原来是南极老寿星来了。那老寿星罩住寒光，叫道:“大圣、元帅别追了，请两位饶他一命，老道在此施礼了。”悟空问:“寿星兄弟为何替这妖怪说情”寿星笑道:“他本是我的脚力，偷了我的拐杖在此成精。”又向那怪物喝道:

    “孽畜，还不快现出本相!”只见那怪转了个身，现出原形，原来是只白鹿。寿星跨上白鹿准备告辞，被悟空一把扯住道:“你再等等，还有个女妖精没捉住哩!”悟空让寿星稍候，他和八戒去洞内抓女妖精，那妖精被悟空一棒打得显出原形，原来是一只白面狐狸。八戒当头一耙后，还想继续砸，悟空阻止道:“且慢，带上她让那国王看看她的真面目。”

    悟空、八戒和老寿星一起，牵着鹿、拖着狐狸，一齐来到金殿前，对国王说:“这就是你的美后和国丈!”国王一看羞愧难言，拜谢道:“感谢神僧救我一国小儿!”三藏和沙和尚拜过了寿星，问道:“白鹿乃是老寿星之物,为何跑到此间为害”寿星说:“前几天东华帝君路过我那荒山，我留他下了盘棋，一没留神这孽畜就逃了。我屈指询算,知他跑到这里,特来寻找。正赶上大圣施威。”

    国王为向唐僧师徒和南极寿星表示谢意，传旨大排素宴。宴毕，国王又向寿星拜求祛病延年之法。寿星说:“我因是来寻鹿，故未带丹药，袖中只有三颗枣，就送与你吧。”随后拜别众人，跨鹿径直回山。国王吃了寿星给的枣后，果觉身轻病退。

    这厢唐僧师徒也收拾行李准备出发,国王苦留求教。悟空说:“陛下，只要您从此少贪美色，阴功多积，自会益寿延年。”国王听了连连称是，又拿出两盘金银奉为路费，但三藏坚辞，分文不收。国王只好请三藏端坐龙车，他率百官亲送他们出城。这时，一阵风吹过，路两边落下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鹅笼，里面的男童均安然无恙。众神叫道:“大圣，听说你已除了妖魔，我们现在把孩子都送回来了。”

    悟空便让城里百姓都去认领自己的孩子，众人欢喜异常，满城热闹非凡。大家都喊:“留住唐朝爷爷，到我家奉谢救儿之恩!”就见群黎一下子围住悟空师兄弟，也不怕他们相貌怪丑，抬起八戒，架着沙和尚，顶着悟空，牵马挑担，簇拥着三藏回了城。师徒几人被迎来送往，这家开宴，那家设席，又送他们僧衣僧鞋、里外衣裳，并传下影神，立起牌位，足足留了他们一个多月才算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