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故土唐三藏西天取经

    如来回到雷音宝刹后，见南赡部洲罪孽深重，便想把大乘佛法三藏真经传到东土劝化众生。一日，如来对众弟子说:“我现在需要派一个有法力的弟子，去东土找一个取经人，叫他历尽千辛万苦，方能到西方极乐世界，取得真经，永传东土。这可是极大的福缘，不知诸位谁肯去走一趟”观音菩萨上前道:“弟子不才，愿上东土去寻一个取经人来。”如来见观音菩萨自告奋勇,大喜道:“观世音神通广大，正合我意。”菩萨因问:“弟子此去东土，有什么吩咐”如来说:“你这一去，要踏勘路道，目过山水，弄清路程，叮咛那取经人。我再给你五件宝贝交给取经人，以护他一路解难。一件是锦襕袈裟，取经人穿上可免堕轮回;一件是九环锡杖，取经人拄上，不遭毒害;还有三个紧箍儿，及‘金、紧、禁’咒语各一篇。如果路上碰见神通广大的妖魔，你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若不听，可将此箍儿戴在他的头上，自然见肉生根。用咒语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妖魔肯定听话。”

    观音菩萨领了佛旨，带上惠岸，直奔东土。路过弱水三千的流沙河界，那河足有八百里宽，千万里长，急浪翻滚，险恶异常。菩萨正在岸边观看，忽见那水里跳出一个妖魔来，生得脸面青黑，赤脚筋躯，眼光闪烁，獠牙撑剑，红发乱蓬。这妖魔跳上岸来就捉菩萨，被惠岸挡住，两人一场撕杀，妖魔才明白因由，亡走到菩萨面前磕头，说自己本是玉帝灵霄殿下侍銮舆的卷帘大将，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了玻璃盏，被玉帝贬下界来，变成了怪物。因在河里饥饿难忍，每隔几天上岸吃一个人，也不知吃了多少，还有好几次把取经人都吃了。通天河的水连鹅毛也浮不起来，却有九个取经人的骷髅，浮在水面怎么也沉不下去。菩萨劝他向善，等候取经的人，让他将骷髅挂在脖子上，自有用处。还为他摩顶受戒，指流沙河的‘沙’字为姓，起法名沙悟净，让他保护取经人上西天。

    菩萨别了沙悟净，同惠岸继续东行。走了多时，看见前面有座高山，雾气遮漫无法步行。他们正想驾云过山，不料狂风四起，又闪出一个猪精拦路，不分好歹，举耙就打。观世音在半空中抛下莲花，隔开耙杖。猪精认出他是扫三灾救八难的观世音，立刻撇了耙子，拜倒在地，说自己本不是野猪，而是主管天河的天蓬元帅。只因酒后戏弄嫦娥，被玉帝打了两千锤，贬下界来。下凡投胎，不想错投到母猪肚里，才弄成这般模样，遂以猪为姓，叫做猪刚鬣。这福陵山中有个云栈洞，洞里原有个卵二姐，招他做了上门女婿，是个倒插门。不到一年，她死了，猪刚鬣便占山为王，吃人度日。如今他想改邪归正，想请菩萨指条明路。菩萨便为他摩顶受戒，指身为姓，姓了猪，又替他起了法名，叫猪悟能，让他待在山上专等取经人，保护取经人到西天取经。

    辞别悟能，菩萨与惠岸又行了几日。这天忽见空中吊着一条玉龙大喊救命，菩萨便上前问缘由。那玉龙说:“我本是西海龙王傲闰之子，因纵火烧了殿上明珠，父王告我忤逆。我被玉帝吊在空中打了三百，明日处斩，请菩萨搭救。”观世音听后就到玉帝处求情，去了玉龙头上角、身上鳞，送在深涧之中，只等取经人来，变做白马，上西方立功。

    终于，菩萨和惠岸来到了五行山，只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原来是如来佛祖的‘压帖’在那里。菩萨问:“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是压在这山下吗”惠岸说:“正是。”师徒间的对话惊动了孙大圣，只听大圣在山脚高叫:“是谁揭我的短哩”菩萨下了山，对悟空道:“我奉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从此经过，特留步看你。”大圣说:“如来哄了我，把我压在此山五百年。万望菩萨救我一救!”菩萨说:“我救你出来，恐你又要生事端。”大圣说:“但求菩萨指条明路，情愿修行。”菩萨满心欢喜，让悟空跟取经人做个徒弟，皈依佛门，改恶从善。菩萨说:“我给你起个法名。”大圣说:“我有名字，叫孙悟空。”菩萨大喜:“我之前收了两个，也是悟字排行，如此甚好。

    我去了，你在这里耐心等取经人。”

    菩萨师徒继续东行，不日便到了大唐都城长安。他们按落云头变作两个疥癞游僧，在城中暗寻有德行的取经人选。正巧赶上当朝皇帝唐太宗宣扬善果，开设水陆法会，请法师讲经。而这法会坛主、高僧玄奘乃是金蝉长老转世、十世修行的佛子。菩萨得知后十分欢喜，便把如来佛祖赐的宝贝捧在手里，沿街市叫卖。

    刚走不远，街上便有愚僧看见，上前问道:“癞和尚，你的袈裟多少钱”菩萨说:“袈裟五千两银子，锡杖两千两。”愚僧听了笑道:“这两个癞和尚可是疯了，两件破东西就要卖七千两银子。就算穿上成佛成祖，也不值这么多，快走吧!”菩萨一笑了之，继续前行。走到东华门前时，正撞上宰相下朝。菩萨公然不避，拿着袈裟，径直迎向宰相车驾。宰相见那袈裟艳艳生光，不禁心生买意,便命人上前询问,听闻要七千两银子,也奇道:“有何好处，这么贵”菩萨说:“有好处，也有不好处;有要钱处，也有不要钱处。”宰相问:“此话怎讲”菩萨说:“穿了这袈裟，不入沉沦、不堕地狱、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穴，这是好处;若是贪淫乐祸的愚僧，不斋不戒的和尚，毁经谤佛的凡夫，难见这袈裟之面，这便是不好处。若不遵佛法，不敬三宝，强买袈裟、锡杖，定要卖他七千两，这便是要钱;若敬重三宝，见善随喜，皈依我佛，承受得起，我情愿将袈裟、锡杖送他，这便是不要钱。”宰相闻此便知此非凡人，随即请他们入朝见驾。

    菩萨随宰相朝觐唐太宗，太宗见了袈裟也很喜欢，再听得菩萨一番描述，便准备买下宝物赐予高僧玄奘。菩萨躬身道:“听闻那玄奘乃是个大有德行者，贫僧情愿送他，决不要钱。”太宗看此僧如此勤恳，心中更加欣喜，即命光禄寺设素宴酬谢。菩萨坚辞不受，畅然而去。

    却说这一天正是七日正会，太宗率文武百官、后妃国戚一早便摆驾化生寺。一城人等无论尊卑老少，俱诣寺听讲。菩萨和惠岸也化作癞和尚混杂在人群中，一则看那法会到底如何，二则看玄奘是否有福消受那两件宝物，三则听他讲的是哪一门经法。两人进寺后，只听得仙音响亮，佛号喧哗。菩萨待机上得前去，拍着宝台高声道:“那和尚，你可会讲大乘教法吗”玄奘闻言向菩萨起手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菩萨言道:“我有大乘教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两人说话间，巡堂官忙禀报太宗，说有两个癞和尚搅了盛会。太宗急命速将二僧擒下，观音师徒遂现了真容，只见:瑞霭散缤纷，祥光护法身。菩萨对太宗等言道:“所求大乘教法，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喜得唐太宗赶忙率众顶礼膜拜，那菩萨祥云渐远，霎时不见了金光。随后空中飘下一张帖子，上写:西方有妙文。大乘进殷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太宗见帖，当即询问众僧:“不知谁肯领旨，上西天拜佛取经”话音刚落，玄奘法师便施礼道:“贫僧愿效犬马之劳,求取真经，保我王江山永固。”唐太宗大喜:“法师不怕路途遥远，山川跋涉取真经，朕愿与你拜为兄弟。”随即在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为了兄弟，口称“御弟圣僧”。又选好良辰吉日发通关文牒，送御弟圣僧西行。

    玄奘回到洪福寺，许多弟子来劝:“西天路远，妖魔鬼怪众多，只怕此去凶多吉少。”玄奘道:“我已发了誓言，真经不取，永堕沉沦地狱。唯愿此行顺利，忠心报国。

    恰钦天监报第二日即是良吉，太宗遂宣玄奘上殿，发牒盖印，赐紫金钵盂。玄奘领过文牒，身披锦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率两名随从准备出发西行。太宗亲自把盏送行，又问:“御弟雅号怎称”玄奘回:“出家人未敢称号。”太宗稍加思索便道:“当时菩萨说，西天有经三藏。御弟可指经取号，号作‘三藏’何如”玄奘忙谢恩，手捧御酒道:“酒乃僧人头一戒，贫僧一出生便出家，自不会饮。”太宗道:“今日之行，比他事不同。此乃素酒，只饮此一杯，以尽朕奉饯之意。”三藏不敢不受，刚要饮，只见太宗拾了一撮尘土，弹入酒中。三藏不解其意，太宗道:“此去日久年深，路遥山远，御弟可进此酒: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三藏方悟太宗之意，再次谢恩饮尽，辞谢出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