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牵思人
朝司求从金銮御殿下朝归来后,心意使然,便欲前往玉清宫小坐片刻。
但待一行人走至玉清宫门前时,反而踌躇不前。思虑再三,发觉此番行为欠缺妥当,便要离开。
可是,却在此时便瞧见谢卿姒面带心事出宫,不免担忧。于是赶紧吩咐暗卫紧随其后,以免发生意外。
几炷香的功夫后,暗卫便回来向他禀报,谢卿姒在承恩侯府门前与君曼颜产生纠纷一事。既已知晓此女是万不会令自个吃亏的主,便安心批阅奏折。
但是临近薄暮时分,本已经下朝归家的君行鹤
却再返回到宫中。
朝司求冷眼看向不诏而来的人,自进来叩首问安后。便面容尽显忧虑不安,谨小慎微的站立于一旁,不发一言。
朝武帝尚且有政务急需处理,可毫无空闲时间,与君行鹤在此耗着。立刻出言询问:“君行鹤,如今时辰已晚,你有何事不可以在明日再寻朕。”
但是此人竟然未回应,朝司求不免轻置毛笔于筒里,再问:“君行鹤?”
可他依然未应。
而朝司求的心智惯是极为敏锐,此时的他,心头已然隐隐生有不详的预感。继而,正紧肃然的示意一旁的安公公,提醒下方魂不守舍的君行鹤。
安公公收到朝武帝的指令后,赶忙轻推一下他。随之再言:“君大人,陛下问您为何如此急切寻他,是否出何大事?”
君行鹤方才立即一激灵,颇为手足无措的偷窥,打量朝司求的面色。
他瞥见朝武帝眼里的冷意,立即低头,心律已然不齐。立马于心里思索,该如何开口。
此时此刻,谢卿姒的话徒然再涌现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便在方才他问,转身准备离去的人:是否可以陪同他一块,前来面见陛下时。
在踏出门槛的谢卿姒,步伐倒是一滞,轻幽回应:“身有损人利己者,心性不端者,当断则断。”
“怎可令他人,损害我等人……。”
思绪到此,君行鹤突然一笑。而朝武帝见此人,今儿竟然屡次失态,心里越发肯定此事非同小可。
于是再次轻咳示意,命他如实禀告。而君行鹤此时,似心中已有决断,立即行大礼认错,郑重言明:“陛下,臣有罪。”
继而,便解释来意:“臣未曾约束住府中人,导致君曼颜与朝司和发生苟且之事,且与黑衣人合伙导致猎场一事发生”。
君行鹤告罪后,便低头叩首不起,甚至未敢抬头看一眼上头的朝武帝。
而朝司求听到他的话,停住摩挲手中扳指的动作。心中甚是不悦,关于此事的消息,他此前竟然未得知一丁半点儿。
随即只见朝武帝神情淡漠,气场低压,冷言:“朕早已让你注意君曼颜的一举一动,而今事发后你才告知于我。倘若你欲想包庇族人,朕可下旨一并降罪!”
一听此话,君行鹤如履薄冰的坦诚:“陛下,此前我亦是从未知晓一分一毫。今日卿姒特意到微臣府中,告知于我,方才得知。”
君行鹤特意强调“特意”一词后,方才胆敢谨小慎微的抬头,看向已走至跟前的朝武帝。
见陛下情绪有所缓和,立即向他一字不落的叙述与谢卿姒对话。甚至她走时的最后一句话,亦是如实告知。
听此朝武帝此前的疑惑,谢卿姒为何刻意前往承恩侯府,便得以解惑。君曼颜绝非值得她前去,与其争吵不休。
原来是为这厮,可着实花费她的一番心思。她倘若出事,亦或者告知一声,他能拒之门外吗?
与此同时,仍旧跪在地上的君行鹤。便窥见朝司求突然面容深黑,不由心里一紧,他搬出谢卿姒竟然不可行?
可继而下一刻,便听到朝武帝讥笑:“呵,她倒是器重你。既然如此,我怎可驳回她的颜面”。
“朕限定你,最迟于明天早晨,必须得到你处理君行鹤的结果。再且你与承恩侯各自罚俸一年,猎场的种种损失皆由尔等负责”。
听此君行鹤心里想要排遣一番。
此前尚且言:帝业为重。但是,现当今于朝武帝的心中。早已把他人,划分为两类人。一是谢卿姒,二是其他人,其中的待遇可真是天壤之别。
然而,君行鹤亦是心如明镜。朝武帝现今的处罚较之从前,已然从轻发落。继而,亦是未敢再出言。再行拜谢后,便赶紧回府中处理此事。
此时,谢卿姒在离开承恩侯府之后,并未着急回宫中。而是与猫生一同,到今都河上乘船游玩。
此刻月河上,飘荡一典雅精致的船只。而船上唯有她与一兽,当然,亦是有向船主租借时附赠的清倌。
男生女相的清倌,手抚木琴。音声在喧嚷的河岸两侧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抚平人心。
琴师面容清俊,身着以松花色衣袍。他正心生惊奇的打量,倚靠在船头,饮酒哼歌的女子。
世青自幼,便身处今都地界的烟柳场所。可谓是略人无数,但唯独此次是他自愿献曲。
今儿馆主带他一行人到船上,便告知有一出手阔绰的贵人。他本心不甘情不愿,可是见其人后便主动留下。
一曲毕后,世青不似旁人一般惧怕体型庞大的猫生,反而拿起糕点到他的面前。然后再坐到谢卿姒的对面,为她斟酒助兴。
猫生见此了然一笑,以往在修仙界多是男修借助他去讨好卿姒,可惜却全是无功而返。
世青走近一瞧,方才见她是一个眼盲之人。不由心生惋惜,缓声言道:“小姐是来自何处?”
谢卿姒今日不知为何并不想回宫,一见到卿与她便心生烦杂。于是便想要避开,以免发生争吵。
现今被这琴师一问,到也不觉得打搅,反而问道:“你一困于馆中,被迫卖艺之人却怜惜我这瞎子?”
被她这直白互讽,世青倒是一愣,随即淡然笑言:“小姐可真是古怪。”
而未等到谢卿姒的回应,却见猫生赶忙慌神的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只因瞧到远处的空竺正要踏水而来。
待他要到船只时,她反而起身走至船边,轻笑:“慌甚,你在这等着。”
话落,她便唤出牵银丝,踏上桃花瓣去阻空竺。
空竺今日未曾出宫门一步,久坐于殿内等她回来。但已是月夜时分也未见人影,便出门寻她。
谁知竟然见她如此逍遥的做派,酒乐、美景,她可是一样未落下。
正将上前带人回去,却被她搞这架势。心里亦是不由燃起些许火气,口吻加重:“作何闹了?”
但是谢卿姒只是手划抚牵银丝,丹唇含笑回应:“卿与,我许久未和你较量一二了。”
话一落,此时在他二人灵力的释放下,两岸的桃花一簇一簇的竞相开放。各色风情的花瓣在月夕下跃动。
谢卿姒双眸无光,未等空竺回应。千万朵桃花瓣便在牵银丝的交织下,齐齐朝他散射去。
佛子见她这般作为,不禁冷笑,随之收起佛珠。以往清冷疏离的人,而今手施灵力,激起河中的流水化成水柱,不计其数的水珠便对向女子。
二人的招数两两相撞,不相上下。她立即侧身,瞬时便再以丝为弓为箭,丝毫不留余力的用尽灵力一击。
空竺见势,化水为龙径直朝她冲去。
却不想弓箭穿过水龙划破僧子的无双玉容,而谢卿姒发鬓上的荼蘼花亦是落入水中。
四周恢复如常,唯有桃夭花瓣于月夜下添色,证实刚所发生之事。
他擦拭面上血珠,与谢卿姒相似的桃眼,暗潮汹涌。霎时便来到她的身侧,刚想发问。
佛子便见女子嫣然一笑,轻吻他的面上的划痕,言道:“我便最喜表哥这般。”
而后河上空留淋湿的猫生,与银河下摇曳多情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