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推拿
桌面上的蜡烛燃尽，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若虚从暗格中缓步走出时，看见的便是黑暗中的木桶上架起一颗脑袋。
纵是若虚处变不惊，也被鹿茗这副人彘模样吓坏了。
“鹿茗！”若虚快速行至木桶旁，慌张拨开一片木板，借着月光也能看见水下那雪白的胳膊腿健在，若虚掐了掐腕上的佛珠，压下心底升腾的杀意。
若她有个什么损伤，今夜，他也不确定会在泰福宫做出什么事。
“施主？”若虚又唤了她两声，却始终不见鹿茗的回应。
又给自己洗晕了？
伸手去扶住她的头，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竟烫得他心惊。
如今正值盛夏，即便是被渲王推进了荷花池，也不该染上如此严重的风寒啊！
在浴桶中泡得太久了？
鹿茗迷离间，感觉有人将她从水里捞出来，仔细地将她身上的水渍擦干，又好好地送进被子里。
动作温柔又熟悉，
可她明明关好了门窗，他是怎么进来的？
鹿茗想睁眼瞧瞧这是不是梦境，可她的眼皮太沉了，努力了很久都没能睁开，只能从牙间溢出几个气声：“你……来了。”
“嗯。”若虚应声，声音里有些沉闷。
他本以为太后顾念着鹿茗的身份，不会做的太过，便一直等到夜深方才来看上一眼，早知她病得如此重，该再早一些来才是。
“陷！阱！”鹿茗还是得先提醒他才行。
“嗯，知道。”若虚答得事不关己般轻松。
他知道？鹿茗虽迷糊，心底却有些雀跃，明知是陷阱还要来救她，可见若虚对她的重视。
“等你……乖吗？”明明睁不开眼睛，鹿茗还是朝若虚笑了笑，她都没乱跑，多听话，该得些夸赞吧？
若虚皱眉，病成这样还要守着他说的话，鹿茗哪里是乖，分明是傻！
可责备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只剩下了：“乖。”
“施主怎么不让人来给你看病？”
“灼灼……”
灼灼粉？
若虚皱眉，郑雪娥少时恶作剧配置的微毒粉末，对人体无甚伤害，却可以让人浑身高热，意识昏沉，用量过大，还会胡言乱语。
小时候他们经常用这药去套那些宫人的话。
如今……却用到了鹿茗身上。
也想套出什么话来吗？
“贫僧为施主发汗。”
发汗？
鹿茗心底微动，是她想的那种运动方式吗？
这个环境，不太合适吧？
万一再被谁听见了，多尴尬啊！
鹿茗昏沉中，感觉若虚掀开了她的被子，一双比她的体温略低的手指带着凉意顺着脖颈轻轻向下，撩得她战栗涟涟。
鹿茗努力想睁眼瞧瞧若虚现在的神色，他在对她上下其手时，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吗？
可若虚的手指缓缓行至几处，便不轻不重地揉捻起来。
这几个位置……鹿茗的心缓缓沉下来。
不似撩拨，
而似推拿！
所以发汗的方式是推拿么？更快更有效的方式不打算尝试一下？
果然，他还是那个无情无欲的若虚大师啊！
可鹿茗并不知道，此时的若虚也不好过，为了防止自己出现不该有的心思，若虚紧闭了眼睛。
可视觉被刻意抹去，触觉反而格外灵敏。
鹿茗的皮肤如羊脂玉般细腻柔润，穴位处更是弹糯绵软，配上偏高的体温直袭心底，烧得他口干舌燥，意识溃散。
一时间心猿意马，手上的动作也变了些味道。
待到若虚意识回神，鹿茗已然连气都喘不匀。
这是谁家的推拿手法啊，太……吸引人了吧！
“疼！”刚还沉浸在漂浮的感知中，若虚蓦地换了力道，疼得她瞬间飙泪。
“抱歉，稍微……忍一忍。”若虚声音里都带了暗哑，他不敢再用手摸她，只能拿手中的佛珠为她刮痧。
直推拿了近一个时辰，一床锦被彻底湿透，鹿茗出透了汗，意识清明，眼睛也能睁得开了。
若虚将衣物盖在她身上，才轻声开口：
“休息一会，贫僧带你离开。”
离开？
“好好的王妃，在泰福宫失踪不合适吧？”鹿茗浅笑，如果明天一早在宫里找不到人，她得怎么跟太后解释？
“不碍，她会知是贫僧。”
鹿茗却皱了眉，这怎么呢，你们小情侣玩游戏拿我当彩头呢？
一时间沉默下来。
若虚看着鹿茗委屈的模样，才轻声开口：“贫僧与太后相识于幼年，从没有过男女之情。”
鹿茗抬头，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
怕她吃醋吗？
这种下意识的归属意识让鹿茗有了当正妻的感觉，刚刚的郁闷居然就被哄好了。
鹿茗伸手去指自己换下来的胡服：“那里，有魏政送来的长公主的手书，写了你与太后在掖幽庭的往事呢。”
若虚并未翻看，只是叹气：“子虚乌有罢了。”
他居然也知道这些猜测和怀疑？
“可他想用手书和他手里的其他证据，求我将魏敏瑶以王妃之礼下葬在你之前选定的墓地里。”鹿茗扬眉，“否则，他可能会搅乱朝堂。”
“由他去搅，贫僧决不娶那魏敏瑶！”若虚竟被气得站起身来，这个魏政，居然还藏了这种心思，看来当真是留他太久了！
“我倒是觉得可以同意啊，反正魏敏瑶都死了，娶了她，想办法让魏政拿出全部底牌来不是更好？”鹿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定哪个会有用呢。”
“贫僧……不娶！”若虚的脸在黑暗中也能凝出冰来。
“那时陛下为你我赐婚，大师怎么不这般决绝？”
“你与她……”若虚语滞，鹿茗与魏敏瑶怎能一样。
可他如今的身份，该是众生平等才对。
鹿茗笑意更浓，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着若虚：“渲王和沈季礼在皇帝面前抢我打起来了。”
鹿茗的意思是：拜托你有点危机意识好不好，我很抢手的。
“嗯。”若虚声音闷闷，听不出情绪。
嗯？
这是……不在意，还是笃定了她不会跑？
还偏不让他安心，鹿茗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副憧憬的模样：“大师觉得，我跟谁更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