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怎么和你解除契约?
任苏意倒下山崖时,山风蓦地猛烈卷起,顷刻间,细细碎碎的雪花飘落。
沐阳一等侍卫似是没想到她会自己跳下悬崖,忙围了上去。
两个火把被扔了下去,确定任苏意没有躲在崖壁上。
“殿下,任苏意掉下山崖,当是必死无疑了。”
沐阳低着头,心中对自家主子突然下令杀死任苏意有些不解。
虽蔺天一已除,但殿下还未登上皇位,仍需拉拢宰相才是,如今杀了他的女儿,该如何交代?
沐阳抬眼偷看了一眼李景书,见他面色苍白,有些怔忡地看着任苏意坠崖的地方。
他竟觉得陌生,这样迷茫又略带难过的神色,怎么会出现在殿下的脸上?
沐阳回想起有一次他去书房汇报情报,刚进门时,便看到殿下坐在书案前盯着一颗珍珠发呆,连他进门都没听见。
沐阳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当殿下一次次让人来汇报关于任苏意的事时,他猛然想起了,任苏意的鞋上总会镶着两颗珍珠。
任苏意坠崖前说的话,让他后知后觉。
后脑勺一凉,沐阳震惊地抬头,殿下该不会,该不会真的已经爱上了任苏意吧?!
李景书不知道自己属下的头脑风暴,只轻声吩咐:“沐阳,你们先退下吧,孤想自己待会儿。”
“殿下!”沐阳担心地喊道。
李景书略带微诧地转头看他,“嗯?”
沐阳见他神色如常,刚刚那一瞬间的苍白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他低头告罪,“属下刚才失礼了,属下在此处等着殿下吧。”
李景书勾起一抹淡笑,“孤要想想,该怎么跟宰相交代此事,下去吧。”
沐阳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带着众亲卫退到了林间等着。
山崖边,四处血迹蔓延至断崖。
在一滩血污中,一颗珍珠被掩在其中。
想起她最后莫名其妙的话,李景书笑了一声,呢喃道:“爱上你?脸真大啊任苏意。”
又想起她最后的眼神,她惯会演戏,连临死前也要演一出戏,让他忍不住去探究,去猜测。
他犹自望了一会儿血泊中沾染了血迹的珍珠,弯腰将其捡了起来,握在手心。
她就死了?
他不信。
死要见尸。
阿然抱着任苏意跳下悬崖,脱离了太子的影响范围,任苏意身上的血瞬间治愈了阿然胸口的冰霜。
他拦腰抱着受了轻伤的任苏意,缓缓落在了谷底。
“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任苏意跳下悬崖完全没事先跟阿然通气,虽然他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做好了准备,但仍忍不住后怕。
“我知道你肯定能接住我的,嘿嘿,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
阿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奈何此时乌漆嘛黑,任苏意两眼一抹黑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任苏意手臂被沐阳划了一刀,不知是沐阳手下留情了还是她躲的及时,刀口不深,也不算很痛。
她从阿然怀里下来站稳,抬起手腕,“快,你快看看几点了?”
任苏意早就教过他怎么看手表。
时针分针正好指着十二点的刻度上。
“十二点了。”
“阿然!新年好啊!”
任苏意朝他扬起了一个粲然无比的笑,“祝我们阿然早日找到自己的记忆和名字,早日找到自己的后代子孙。”
后代子孙?
阿然扬了扬眉,想起自己身体那处的标记,一时有些羞赧。
他轻咳一声,并不接话。
任苏意不满,摸索着抓住了他的衣袖,催促道:“过年就要说祝词,许愿也行,你快说!”
黑夜里,可以视物的人肆无忌惮地看着眼前人,他轻声道:“愿浅情人识红豆,知春意。”
“这是什么愿望?食红豆?等有红豆的时候我让林嬷嬷给你做红豆糕,她做的可好吃了”
任苏意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阿然嘴角带笑地听着,一边给她处理起手臂上的伤口。
处理完之后,任苏意已经从红豆糕说到了花椒冰激凌。
“阿然你肯定没吃过花椒味道的冰激凌,不对,你肯定连冰激凌都没吃过,唉,真可怜。”
阿然应着,“嗯,真可怜,那你要做来给我这个可怜人尝尝吗?”
他犹豫了下,反手牵起她的手,感觉到她愣了下。
“你看不见,我牵着你,免得你摔了。”
任苏意点了点头,又继续说着她的冰激凌。
雪越下越大,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两个相携的身影缓慢地向前走去。
阿然带着她进了一个山洞躲避风雪,好在是冬天,没有虫蛇。
任苏意又累又困,倚在阿然肩上睡了过去。
似是睡的有些不安稳,她睡一会儿睁下眼,动了动脑袋,才又睡去。
在她第三次迷迷糊糊睁开眼时,阿然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躺下,枕在我腿上。”
任苏意意识模糊地“唔”了声,乖顺地躺下,枕着他的腿,这才终于睡安稳了。
她的脑袋睡的有些靠上,阿然烧红着脸,轻轻挪了挪,让她脑袋离那处远些。
他转头看向外面的风雪,试图让自己有些发烫的身子感受下冷意。
良久,终于归于平静。
他撩开她的青丝,轻声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任苏意醒来时,阿然不在洞中。
外方天已大亮,她起身往洞外走去,出了洞才看清外面的林子竟已白皑皑一片。
昨夜的雪竟下的如此大!
漫山白雪中,阿然一身墨色长衫,长身玉立地站在雪地里,此时正侧身仰头看着树上的一片残叶。
冬日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恍恍惚惚,似是画中人。
任苏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视力有这么好!
她清晰地看见了他长长的睫毛投在脸上的光影,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脸。
阳光下,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高挺鼻梁,还有那一看就很好亲的唇。
滑过线条分明的下颌,视线最终落在喉结处。
任苏意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又舔了舔唇,觉得有些渴。
察觉到她的出现,阿然侧头望来,“终于醒了,睡的像猪一样。”
任苏意:“”
阿然早就给她找好了些可以果腹的果子,待她吃完又草率地洗漱了一番,两人继续赶路。
两人边走边分析着目前形势。
“你那日去崇文院有查到太子为什么克你吗?又为什么非要杀了你。”
“没,那本册子只记载了一些关于我生前一小部分的事,并未提及其他。”
“啊!那你知道自己是谁了?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跟我分享下!”
阿然想也不想道:“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
任苏意:“?”
她费劲巴拉替他找记忆找身世,他竟觉得告诉自己没什么意义!
任苏意彷佛被浇了一桶冷水,她落到如今这境地,全都是因为他,可他到现在了,都还没将她当自己人看。
任苏意顿觉委屈又愤怒,她胸口起伏,负气道:“是,没有意义!那你告诉我,怎么和你解除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