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口月亮
之后两天里，“看看屁股”这四个大字就像是恶魔低语一般，一直在许婵婵耳边回荡不休。
每次一想起秦医生，这四个字就立马化为实体，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在她眼前转圈圈。
许婵婵人都麻了。
周一中午12点，她坐在写字楼6楼的食堂里，一边往嘴里塞糖醋里脊一边用力戳着手机屏幕。
月亮芽：【都怪芒果！】
周浴：【关她什么事，是你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不就是个屁股，谁还没给别人看过似的。】
她乐不可支。
说着她又恍然：【啊，对哦，你还真没给别人看过。】
许婵婵：……
杀伤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她忿忿地咬着筷子，嘴里的里脊都不香了。
群里又弹出来新消息，她低头去看。
周浴：【你欠你家牙医哥哥的那顿饭还出去了吗？】
虽然许婵婵矢口否认了她和那位横空出世的牙医先生之间的关系，但周浴的八卦之魂依旧十分□□地燃烧着。
她现在对这个神秘的“秦医生”十分感兴趣，时不时地打探着许婵婵和他之间的消息。
月亮芽：【还没呢。】
她周五晚上发消息问了秦医生外卖的价格，大约两个多小时后才等到他的回复。
他直接略过了她的问题，只回问她烧退得怎么样了、给她的消炎药有没有按时吃。
不知道的人只怕会以为他是她的家庭医生。
礼拜天她又试探着问了几句，说周一想请他吃顿饭。
可他依旧不接她的话，还不知怎么将话题扯到了智齿发炎后需要注意的事项上，从饮食禁忌一路说到许婵婵现在需要多休息，然后十分礼貌地同她道了晚安。
月亮芽：【我觉得吧，他可能不太愿意和我一起吃饭，又不好意思明着拒绝。】
就像她，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热衷于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主要还是觉得秦医生帮了她忙，不表示一下不太好意思。
但既然人家自己都没这个兴趣，她还是不打扰了，免得招别人烦。
周浴：【要我说他八成是看上你了。】
要不干嘛见了两次面就这么殷勤。
许婵婵发了个仓鼠摇头的表情包。
月亮芽：【不可能，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丑。】
月亮芽：【再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请他吃饭他肯定就去了。】
然而他表现出来的拒绝模样毋庸置疑。
周浴：【这还不好解释？他这叫掌握主动权。】
他和许婵婵才刚认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定性，之后要如何发展，全看这段时间的相处模式。
假如秦医生请许婵婵吃了一顿饭，之后许婵婵立马回请了，两人不一定能熟络多少，还两不相欠了；
可他请许婵婵吃一顿饭，许婵婵没机会回请，这个人情就欠在了那里，还能引得对方时不时地想起他来。
就像猎人的圈套已经落在了猎物的脖子上，什么时候收网，由猎人说了算。
周浴：【高手，这个秦医生一定是高手。】
恋爱小达人周浴将事情一通分析，一锤定音道。
许婵婵被周浴的捕猎逻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屏幕左侧一连串的对话框，秀气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筷子在餐盘里画着圈，把一盘好好的糖醋里脊扒拉得东倒西歪。
真的是这样吗？
乍看起来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想了半晌，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忽然会过味儿来时反倒觉得自己仔细思考的模样有点蠢。
无中生有的事情，干嘛想得那么认真？就好像……
好像她真的很在意似的。
许婵婵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抿了抿唇，蓦地挺直了脊背，耳侧白皙的皮肤爬上了几许微红的热意。
坐在她旁边的陈湘见她忽地僵住，奇怪道，“婵婵你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
“没有没有，我回朋友消息而已。”许婵婵忙将手机翻了个面，遮掩似的将筷子塞进了嘴里。
虽然筷子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夹。
周浴说的话正确与否暂且不提，起码成功地让许婵婵意识到，秦医生的一饭之情就这样欠着不太合适。
不过这事也算不上难办，真想解决的话方便得很。
下午三点，连着阴了几天的天气放晴，正是喝下午茶的好时候，许婵婵窝在工位里捣鼓外卖软件，选中写字楼下的星巴克，加加减减半天才选好要点的东西。
下完单，她给秦医生发了个消息。
月亮芽：【秦医生，我给你们点了下午茶，直接送到楼上，谢谢你上周带我去医院。】
她不知道周五那份包装精美的晚餐要多少钱，因此也没有小气地只给秦医生一个人点下午茶，而是十分周全地买了一大堆。
楼上的牙科会所规模不大，估摸着起码大半工作人员都能接受到她的福荫。
不错子，她可真是个社交小达人。
许婵婵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还没等到秦医生回复，一道阴影先自身后笼罩过来。
有人来了。
许婵婵放下手机，抬头，来人是公司的总监。
许婵婵所在的希悦科技有限公司虽然名带“科技”，但实际却专做设计，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很年轻。
总监姓徐，叫徐晓，今年32岁，是个挺和善的本地男人，去年刚结婚，年初抱上了一对双胞胎女儿，生活顺风顺水，在公司里也整天带着笑。
偷偷开小差被总监发现，许婵婵倒也没觉得不自在，十分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徐总监下午好。”
徐晓点了点头：“婵婵，来a1会议室一下。”
说完他便先一步转身离开。
陈湘偷偷凑过来个脑袋：“去会议室干嘛？”
许婵婵也不知道，摇摇头，一头雾水地跟了过去。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
“……总之就是这样，你准备一下，下个月开始去博亚驻场。”徐晓将大致情况一一说明。
“去驻场？”许婵婵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头大。
怎么这么突然？
她拧着眉头，斟酌着说辞。
去驻场，说实话，她还真不是太愿意。
希悦是一家乙方设计公司，公司的涉猎很杂，定位也很模糊，在设计工作室和外包公司之间左右横跳。
平时隔着电脑屏幕做项目倒是还好，但要是真的去了大公司当驻场设计师，做的事情琐碎不说还很没人权，是个人都能对她呼来喝去。
“为什么要我去呀？”她不解。
听徐总监刚才的意思，博亚那边要找的是运营视觉，也就是专门画营销活动头图和banner之类的设计师。
许婵婵在希悦的岗位是插画师，二者听起来大差不差，可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婵婵来希悦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多里她基本都在和品牌组的同事合作，画的图多是应用在包装、书籍装帧或印刷海报之类的线下场景，就算偶尔有需要投放到线上的内容，也有同组的其他同事帮忙处理，她只需要安心画画就行。
现在忽然让她去负责做线上活动，她几乎是两眼一抹黑。
“这是博亚的人要求的。”说到这个，徐晓也有些无语。
“博亚那边要了我们所有员工的作品集，指名要你去。”他起身，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将一杯放在了许婵婵面前。
“找上我们的是博亚一条全新的业务线，做数字金融和网上银行。”
正是因为新，项目都还没有起步，因此预算也十分有限。
所以才找上了外包公司。
博亚是大公司，原本就有不少外包岗位，和临城几家大型乙方公司也有合作，这次新的业务线会找上希悦这样的中小型公司，还是因为希悦老板自己的人脉。
很明显这条新搭上的人脉对设计并不怎么看重，也不是很懂行，看许婵婵画功好就指定了要她。
“反正就是个美工，能画图就行。”
那人是这么说的。
徐晓当时也在场，回想起那人当时的姿态，同样十分不是滋味。
无论是做设计还是画画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讨厌听到别人叫自己美工。
不过做数金行业的运营活动图，左不过也就是画点红包，徐晓知道许婵婵应付得来。
他这么认为，也这样跟许婵婵说了。
“博亚是大公司，如果这次的项目完成度好，以后在他们内部再做一些其他接洽也不是很难。”徐晓顿了顿，“刘总很看重这件事。”
”你也别太担心。”他劝许婵婵，“我已经事先了解过，新项目上线前会分给设计的资源本来就不多，ui和交互他们博亚那边有自己的人负责，而且金融类产品原本也相对正式，不会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活动要做。”
这话说的，就差没明摆着告诉许婵婵：你过去就是打杂摸鱼的。
都说到这份上，也由不得许婵婵拒绝。
“行吧。”她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她上班本来也只是求个心安，没什么太多的上进心，只要轻松舒服就行。
反正是上班，在哪儿不是上呢，博亚的办公大楼环境肯定比这个写字楼要好。
就当是去长见识的吧。
徐晓见说动了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几天都很平静。
许婵婵定下了两周后去博亚驻场，大概是出于将她发配出去的愧疚心理，徐总监一直没有给她安排新的工作任务。
她每天坐在工位上喝着白开水刷设计网站，闲得一上午要上三趟厕所。
这期间季骁来办公室找过她两次，她非常义正严辞地“请”他离开，惊得公司同事一愣一愣的。
大家知道两人掰了，后来季骁再来，坐在门口的前台小李干脆直接把他拦在了外面。
许婵婵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的牙齿自从吃了秦医生给的药之后就好了不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脸颊也完全消了肿。
——正常得都有些过了分，不痛不痒，像是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于是她拔牙的日程便搁置了下来。
许婵婵没什么拖延症，但她确实有些害怕拔牙，好在牙齿不作妖，拖上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她和秦医生这几天倒是没有碰面，不过他周三下午又在微信上问了她牙齿的状况，还让那个姓周的助理医师下楼给她送了一次消炎药。
周浴知道后在群里不断地起哄，幼稚得活像个初中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同学，许婵婵恼得恨不得把她踢出群去。
只可惜周浴是群主，许婵婵踢不动。
季骁那件事带来的影响正在逐渐淡去，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生活安逸又美好。
直到许婵婵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被人跟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