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城里城外
咯咯。咯咯。
鸡鸣。清脆叫声穿透薄雾，随风消散于晨曦中。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说潼关，可得用这千古名句。三国时期，曹操大军欲西进潼关，关中联军集结镇守，而潼关位置实在险要，牢不可破，那会儿曹军不得不北渡黄河，绕了个大圈。
津关险塞，兵家必争。
不过，依今天来看，这地方有些奇怪，潼关东城门不像城门，反而更像一条新旧分割线。
城门以内，青砖黑瓦和青石板路依旧。
城门以外，新式建筑鳞次栉比，郁郁葱葱地隔开了纵横交错的道路。
城市发展便是如此。城内地方小，由于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城门外地区因此快速发展起来。政府管理混乱，哪管你什么城市规划，把钱往建设局里一交，公章一盖，爱怎么建怎么建，自个儿折腾去。
不作为那倒也好，毕竟官府单位，吃饭拉屎亲热才是主旋律，一旦作为，那就是胡作非为，更加把百姓往死里弄。
天还很早，蒙蒙亮。
王安野在梦里，酣畅淋漓。梦中，他降尽天下妖魔鬼怪，克服九九八十一难，千辛万苦地，带着唐僧，终于到西天取得真经。
末了，佛祖问他有没有什么心愿。
他说他想回家，大哥求求能不能让他回家。
佛祖还没回答，这时有一个人，嚓地跳出来告诉他不能。
是在城外不远，一栋临街楼宇里。
“天终于亮了啊！”
有个人穿过走廊，走到窗户旁，鬼鬼祟祟地望了一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打开王安野房间门，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房间内，被雕花饰得方方正正的深色窗框上，隐约透入一抹暗光。
半睡半醒间，王安野感觉有人揉他肚子。
迷糊睁开眼，他不曾料想，竟一下看到床前有道人影。
他被吓得一个激灵，翻身滚爬，躲到床里边去，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张三，你他妈干嘛！”
王安野借着微弱光亮，看清那张欠揍的脸，一股怒火瞬间冲上脑门。
“阿野，咱们今天出发了啊。”
张三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眼神中满是期待和兴奋。
“你怎么进来的。”
王安野捂了捂脸，他记得昨晚明明锁了门，“你昨天说怎么安排来着，不是今天下午的船吗，起这么早干什么？”
他慢慢爬起来，伸头看了看窗外。好家伙，这会儿天都没亮。
“早些出发去码头，那地方可大了，咱去找些好吃的。”张三认真地说道。
王安野一脸黑线。
事情说来也简单。
三天前，张三用寺庙马车，把他们三人带出了城门关卡。
王安野没有任何计划，心里完全不知所向。反正举目无亲，他只认识芫惟沁，后面的日子，跟着一个漂亮女孩儿，总好过跟着一群抠脚大汉。
就算被卖了那也拉倒了。这些时日的经历实在太过离谱，已经让他从震撼变成麻木了。
张三送出城门后，王安野本以为他会就地回头，毕竟是个僧人，走太远也不方便。
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一路把他们送到家里，然后说什么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谢你，因为有你！”
张三搂着王安野的肩膀，把张峰拉下了马车。
王安野搞不清楚状况，你谢我干嘛嘞？
他看了一眼芫惟沁。她有心事，面无表情，瞅着他仨，一句话也没说。
转念一想，毕竟认识了好些天，那也算是朋友了。于是他也搂着张三的肩膀，客气说咱们那就是好兄弟。
张峰郑重地点点头。
张三郑重地点点头。
两人把目光投向王安野。
王安野一愣，也郑重地点点头。
万万没想到的是，两天下来，张三彻底颠覆了王安野的认知，这家伙抽烟喝酒吃肉样样精通。可以说，他除了穿僧袍，其他没一点儿地方像僧人的。
出门吃饭，路人看到三人带着一个僧人厮混，眼神中全是“世风日下啊，连和尚都这么放荡了”。
一来二去，王安野觉得实在丢人，坚决让张三换下那件显眼僧袍。张三说这服装是寺里量身定制的，问王安野是不是也想要。王安野说要你个球。
“你哪有样子像出家人的？”王安野没好气地说。
“有啊。”
“有什么？”
“我会打麻将。”
“”
今天是他们商量出发延安的日子。
西安和延安之间，山脉重重，生活无数凶猛灵兽，乘车十分不便。他们计划坐船北上延川，再转乘火车去延安。
老孙和乔子出事后，两人遗体火化，骨灰供在寺里。老孙的骨灰，是放在他师父的骨灰旁边。
师叔跟她说，老孙留下了话，万一出什么事，就让芫惟沁回到宗门去，去找她红姨。
芫惟沁摇摇头，她只想按照五叔的想法，把事情做完，把王安野带去延安。
王安野问她宗门是什么，红姨又是谁。
芫惟沁说那是她爹娘死的地方。
王安野看她表情冷若冰霜，不敢再问。
当时张峰消失不见，连带着乔子头颅一同消失。王安野自知如此描述，实在是对逝者不敬，但确实是这样。
他原本以为，张峰是被坏人抓走了，眼看芫惟沁无心顾及，他便拜托张三帮忙打探下落。
张三确实很热心，但也只有热心了。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打探到什么有用信息。他表示很无辜，他说，“你自己说的他在政府，我怎么知道是在青楼啊。”
那天傍晚，一个女子找上寺庙来，给王安野抛了个媚眼，拉起他的手，把一张卡片放到他手里。
红票。
王安野摸了摸头。红票上面有个污迹，很像大街暴乱那天，他们留下的那张。
他仔细一看，背面还有一行字：
“小少爷，张峰在咱家这儿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