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指导棋
洛爷爷说不欺负年轻人，要让她三步棋。
想着许是老人家出了先手怕最后赢了被人说他胜之不武之类的，白芷接受了他的提议。因为以往与家中长辈下棋时，她也常常占了自己还是个孩子的便宜，家中长辈都会让她三步棋。
直到棋局下到了中盘，她才觉察出一丝的不对劲。
爷爷拧眉思考，似乎是看不懂她把棋子下到这个位置的用意何在？他还说了句:“这局棋有点意思啊。”
白芷执黑子，下了个位置，把她的布局点的更明显些。可爷爷落子的方向却越来越偏了。
她又点了个位置，这下总看出来了吧？若是和奶奶下，她才刚拿起棋子，奶奶就知道她要耍什么心眼，不仅不给她一口气儿喘，还杀的她四处逃窜，像是误入了狼窝的小羊崽一样，丝毫没有生还之地。
洛爷爷还在执着于他那已经没气的七个子。
不是！爷爷！你看看这边啊！我要吃掉你大本营了啊！你现在管管还能救它们一命，那七个子我只是不想吃才让它们苟延残喘罢了！要真在那里继续下下去，您丢的只会更多啊！那是死局！没有活路啦！
她始终在大局的圈口外徘徊，想借此引起爷爷的注意，可爷爷倔的就像一条黑路走到底，始终不肯回头看。看着爷爷丢的子越来越多，白芷也纠结，不知道该吃不该吃，第一次和家中长辈以外的人下棋犯了难。
最终，白芷顶着压力，与爷爷把棋盘下了个满才勉强拉扯出来一种黑子与白子旗鼓相当的错觉。白芷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为不再挽救爷爷的烂棋而感到轻松。
洛爷爷很是高兴，他下棋这么久以来是第一次能与人打成平手，能把一局棋下的如此之久。这给了他一种自己棋艺大涨的错觉。他兴致勃勃的把棋子收拾好，拉着白芷要再来一局。
他说:“小芷啊小芷，你棋艺不错啊！刚刚那局棋有意思！我好久没有下的这么酣畅淋漓了！咱们再来！”
白芷笑容僵了僵，忍住没说出真相，任由着爷爷折磨着自己。算了，他老人家高兴就好。
“小芷有没有想过，等成绩出来后，要报考什么样的专业和大学啊？”几乎是和家里长辈关心一样的提问，这几天已经源源不断有人给她打电话问她这个问题了。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白芷升上高中的时候……不，应该说是更早的时候，在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经常看着妈妈一个本子一支钢笔，一个小枕就能为人辨别疾病，在那时候她就已经坚定了自己未来也要学医的决心了。
不过与妈妈不同的是，妈妈是中医，为悬壶济世。她却想当法医，为沉冤昭雪。
每次想到妈妈，总会觉得自己还差得远呢，她羞涩笑笑，“算是想好了吧，就等分数线出来了。”
爷爷叹一声气，面上浮现出担忧:“念念那丫头，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的高考太难，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原本以为她会和我说说高考的事，没想到她一句也没有提过，现在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说我也不敢问。”
白芷发现了，洛爷爷是真的很喜欢苏念祁，他三句不离苏念祁。她安慰道:“放心吧爷爷，念念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不说，肯定是心里已经有自己的主见了，她的成绩向来不错，经常都是包揽年级前十的。我还比她差点呢。”
爷爷又说:“就怕她觉得自己发挥的不好，心里不舒服。其实我倒也没想她考的有多优秀，高考这种事情，只要尽力了对得起自己就好，我这几天总是看到有新闻说好多孩子因为高考的事情都奔溃了，我担心她有情绪不说出来自己憋着。”
“这丫头从小都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藏在心里，等解决了才和你说。她就是太独立了，以至于有时候我想帮她的忙，想开导开导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自小就成熟的不像个小孩，就连撒娇也是很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小她家人就不在她身边而造成她这样的性格，我记得她还十二三岁的时候，被老师投诉到家里来，她说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在校内和男生打架了。打完了也没和别人说，是那几个男生家长找校领导闹大了才知道的。”
他说的这件事，白芷也有印象，当时是那几个男的虐待小猫，苏念祁看不惯就一人给了一拳。为此她还担心会出什么事就和自己妈妈说了，谁知还没等妈妈过来解决事情，那几名男生就已经写了检讨当众朗读了。
爷爷说了很多，说起这些他愁容满面。其实白芷也有一样的感觉。她总想为她做些什么，但总是什么也做不到。和她交朋友，她总是很贴心什么都为你考虑到了，以至于她对她总有种亏欠的感觉。不自觉的更护着她一点，更包容她一点。
她也有和妈妈说起苏念祁的这些性格缺陷，妈妈那时候说:“每一个人的性格不一样，她的生活方式也就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生活惯了的，她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觉得辛苦。你就随她去好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她什么忙，那你可以一直陪着她，以自己的方式对她好，不必强行纠正她的习惯。”
她觉得有道理，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贯彻着这个做法，把妈妈的这番话说给了洛爷爷听。洛爷爷听后释怀一笑:“我真是老了，还不如你们年轻人活的通透。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没错，我们做不了什么，那就一直站在她身后，让她能一直一回头就看到我们在，心安。”
她哈哈一笑，打趣道:“洛爷爷，应该与她做朋友的我更加有压力呀！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她却比我成熟那么多，我还经常被我妈妈拿来与她比较呢。她就是我童年生涯中那位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洛爷爷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棋局上，他落下一子，语重心长的道:“诶，你这么说就狭隘了啊，人是否优秀不能只通过一面来判断，应该说你与念念各有各的优秀，也许在你看来念念这样是好，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件令我烦恼的事情，我更愿意她像个孩子一样。”
许管家站在身旁，为二人换上热茶，一抬头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站直了身子，微笑道:“少爷回来了。”
洛温瑜走进待客厅，先是与爷爷打了招呼:“爷爷。”然后看向坐在爷爷对面的人，身型年纪与念念差不多，但却是陌生的，他朝女生微微点头。心里已经猜出来她是谁。
白芷听到许管家说话后，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客厅，只见洛温瑜走了进来很熟稔的叫了声爷爷。洛温瑜朝她点头，白芷立马站起来，对他浅浅鞠一躬，说:“你好，我是白芷，念念的朋友。”
“你好。”洛温瑜回她。
爷爷盯着洛温瑜，眼神中带点疑惑，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了？不是说要晚上吗？”
洛温瑜从许管家手中接过一杯水，轻描淡写的说:“晚上的会取消了。”他又瞄了白芷一眼，问道:“怎么只有白芷小姐一人？念念不是说会有很多同学过来？”
“噢！我们约好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后过来，念念是担心爷爷一人在家会觉得无聊，所以就叫我提前过来陪陪爷爷。”她解释道。
洛温瑜轻轻点头，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下午四点还有二十分钟。他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原本就是怕念念赶不上时间回来招待同学，他能回来帮着招待一下。
他又看了看桌面上的棋局，“你们一个下午都在下棋？”
“是啊。”爷爷点头，称赞白芷:“小芷棋艺不错，能和我下的不相上下呢！”
不相上下？洛温瑜轻轻挑眉，心中吐槽:能和您下的不相上下的那叫菜鸡互啄。
他仔细盯着棋局，不消片刻，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然后很是古怪的笑了一声:“白芷小姐棋艺确实不错。”
“她在和您下指导棋呢爷爷。”
糟糕，白芷心惊了一下，暴露了！她抬眸看向洛爷爷，她干笑两声，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直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吗？
“指导棋？什么是指导棋？”爷爷问。
白芷眼神闪躲，不知怎么解释。
洛温瑜浅笑着指出棋局里的某处:“简单来说，就是在棋局上引导你走出正确步骤的棋子，爷爷你看这里，原本是我和你下的话，你是不会意识到这里是一个陷阱的，但是你在白芷小姐的攻势下很巧妙的躲开了，这就是指导棋。”
“还有这里本来是个死局，一旦形成这种局面，正常情况下双方都会很体面的不再往这里下。但爷爷你不一样，你要是遇到死局就一定死磕到底，非要把损失拉到最大。但这次你却没有在死局上死磕，想必也是白芷小姐让你意识到了在这里继续下下去没有意义。”
洛温瑜一处一处的指出了棋局上的每一处心思所在，他越是解释，白芷的脸越是黑。
末了，他又夸赞一句:“白芷小姐棋艺不错，想必有专门学过的吧。”
他是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尴尬的吗！
白芷微微一笑:“没有没有，只是在家里经常和长辈们一起下棋罢了。”
“噢～”洛温瑜说:“别人家里的长辈，要是你遇上的是我家里的长辈，你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好的棋艺了。”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洛爷爷一眼。
你快闭嘴吧！白芷内心咆哮道。
洛爷爷也对他这番话很不满意，“滚滚滚！臭小子！别来烦我！自己玩去！”
洛温瑜转身就进了厨房，“那我看看贺叔今晚都准备了什么吃的。”
白芷的一番用心被洛温瑜全破坏了，内心很是郁闷，不知道该怎么和洛爷爷说话了。
好在洛爷爷并没有介意她给他下指导棋这事，反倒是替洛温瑜说了几声抱歉，“那小子是我孙子，从小就那样没规矩，你别介意啊。”
白芷扯了扯嘴角，尴尬笑笑。
贺叔刚着手准备晚上烧烤的食材，洛温瑜就走了进来，东看看西瞧瞧。厨房是贺叔的地盘，他一个人在里面忙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进来打搅他的。他一下就皱了眉，看洛温瑜怎么看不顺眼，回头怼了他一句:“少爷你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实在没事做你就出去吃点东西。”
洛温瑜被赶了出来，他是有些无聊的。所以又坐回了爷爷旁边看爷爷下棋。
俗话说观棋不语，洛温瑜也确实做到了没说话，只不过他偶尔露出的不明所以的微笑让洛爷爷看着不爽，洛爷爷干脆就一拐仗甩过去，打在他小腿上，“没事做你就上楼去！别在这惹人烦！”
爷爷也不待见他，他只好回客厅去看会电视，可下午又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拿出手机来，里面一条消息也没有，就连和念念的聊天时间也是几个小时前了。
“念念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低声呢喃一句。
洛爷爷耳朵很灵，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打趣他:“怎么？没人搭理你就浑身难受了？你以前可是能一整天都待在书房里都不出来的。”
洛温瑜轻笑道:“那不一样……”
以前的日子怎么能和现在的日子相比。
他笑而不语。
“念念她说，大概四点多才会回来。”白芷打开手机，又再看了一遍消息，接上说:“她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已经打到车了。”
“打车？”洛温瑜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想太多。也许是她的教练突然间有什么事吧。
“她给你发车牌号没有？现在到哪了？”洛温瑜接着问。
“发了，放心，快到家了，安全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