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1
在杀手真的踹门而入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都随之轻颤,男人的拧着铁链的手一抖,哗啦一声,在颤抖的空气里尖锐的刺耳。
太宰寥脸上的浅笑狎昵,和跃跃欲试全部消失了,仿佛之前一切的期待都不过是表演。
他静静盯着来人,鸢色的眸子里沉淀着的情绪杂糅成一团,分不清明到底有什么。
杀手来的,出乎意料的快。
太宰寥知道杀手一定会来。
白色的人影在鸢色里沉沉浮浮,又被眨眼的动作绞碎。
却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的这么快。
……这还真是。
“辛苦啦!”太宰寥晃了晃被紧紧锁着的手,他的脸上露出甜腻腻的笑,像是在看情人一般温柔似水。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句之后,被从彻骨冰寒里拔出,勉强停下了颤抖,一言不发的从怀里掏出木仓,漆黑的枪/口对上太宰寥的太阳穴。
“你过来,放下你所有的武器,raki。”
“不然,我就杀了他。”
“你不会想看到的。”
raki,一种产自土耳其的酒。
据说,是爱神为恋人所制作的的美酒,纯洁的透明,是混沌而贞洁的白。
只有真心为对方付出,一心只想着对方,才可以品尝出raki所隐藏凄美底蕴。
在知道太宰寥代号之后,从来没上过学的杀手特意去查的。
不明所以,但是杀手就是觉得很适合自己这位舍友。
说不出感觉,道不明原因,杀手的筋是直的,也不懂言辞文字里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合适。
而现在这个万般合适的酒,名字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有点可惜。
应该是舍友的。
杀手侧过头,略长的鬓角挡住了侧脸的弧度,让他身上沉闷的煞气都减弱了不少,又或许是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太宰寥,对方出现在了视野范围之中。
总之,杀手在踏进这个房间之后,就不再那么烦躁。
他看了一眼被悬挂着吊在墙上的太宰寥,对方低垂着脑袋,那双鸢色的,总是静静盯着他的眸子,此刻也在安静地注视着他。
苍白,脆弱。
仿佛随时会离开。
杀手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太舒服。
杀手记得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把生命挂在嘴边,很喜欢活着,生机勃勃的又心慈手软,在杀掉俘虏叛徒前,居然还会好心询问对方的意见。
虽然第二次raki似乎就把他给忘记了,但是杀手还记得。
记得raki是一个喜欢活着的人。
他想起自己再来到这里之前苦心专研的那本书。
书上写着,在与舍友相处的时候,必要时,可以为身处险境的舍友圆一下拙劣的谎言。
这现在应该就算是身处险境了吧。
察觉到他的视线,他可爱的舍友对着他微微勾起嘴角,又露出了一个笑来。
杀手收回视线,他对着有些狰狞男人没有丝毫迟疑的蹲下身子半跪在地,将口袋里的□□掏了出来放在地上。
举起了双手。
“很好。”男人笑了,将死死按在太宰寥太阳穴上的枪缩了缩:“你过来。”
杀手又看了一眼太宰寥,寻求他的指令。
单这一眼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对方将头垂得更低了,也垂下了眸子,任由凌乱的发丝遮挡住半张脸。
太宰寥没有给杀手任何命令。
无奈,杀手只能自己选择,他缓缓站起来,重新将视线投在一边的男人身上,漆黑色的,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将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演绎到了极致。
如果没有做出刚才任何一个杀手小白都不会做的选择,可信度一定会更高。
那双眼睛里没有纷乱的计谋,没有灼热的情感,也没有任何脏污。
干净清澈到几乎是透明。
和机关算尽的太宰寥截然相反。
太宰寥闭着眼睛感受着贴在耳后的感应器传来沉稳,没有一丝凌乱的心跳,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变得沉稳缓慢起来。
他用力的吐出一口气。
所以才这么讨厌这个人。
不管他做了什么,对这个人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贴在对方脖颈上的感测器从来没有接收到过于激动的情绪。
没有感情,没有波动。
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反应毫不动摇。
——实在是让人厌恶。
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太宰寥被发丝遮掩着的黑色眸子里涌动着浓重的黑色。
明明是只狗。
不,狗都比他有情绪波动。
他的小萨摩连狗都不如。
杀手对于太宰寥想法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他举着双手,尽量以一种平稳不惊动男人的姿势,朝着那边走去。
越来越近了。
杀手微微眯起眼睛,狠厉在其中一闪而过。
‘砰——!’
男人干脆利落的朝着杀手开了一枪。
杀手想也没想的翻身躲过,子弹穿过白色的发丝,染上了一丝带着硝烟的血腥味,终于将这个发丝都洁净无比的少年玷污。
一把匕首从他的袖间滑出。
杀手没有异能。
这个男人也没有。
异能力者在这个世界上还是少数,甚至是都市传说。
太宰寥抬起头,面无表情的主注视着冷酷无情的杀手将男人的喉咙轻而易举的划破。
血液喷溅而出,溅上了杀手雪白的发。
鲜红色顺着杀手的发丝淋淋落下,滴在他的脸颊上,又顺着下巴滑落。
将这个干干净净的杀手污染成了血色的修罗。
狰狞,可怖。
刽子手。
太宰寥突然笑了。
“萨摩——过来。”他拖着声音喊还站在尸体旁边的杀手。
杀手低着头看了眼被割开喉管还在嗬嗬喘着,却说不出一句话的男人。
男人惊恐的瞪着他,眼球突出,像一只丑陋的青蛙。
“别管他。”太宰寥就软软的叫了杀手一遍:“他已经是个尸体了,你过来。”
黑棕色凌乱的发丝爬在他的脸上,太宰寥的表情很温柔,温柔到眉眼都浸透着温暖,被故意软化的声音像泡在糖浆里的柠檬:“我手疼……”
他在撒娇。
甜丝丝,酸溜溜的。
杀手收回盯着尸体的视线,他将匕首上的血液擦在男人的衣服上,又把匕首藏进了袖子里。
太宰寥没有得到回应。
他见杀手蹲下//身子开始处理起已经断气了的尸体,而不理自己,眨眨眼睛,将声音放的更软更嗲:“喵~”
杀手动作一顿。
他回过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映出被高高吊起满脸无辜的少年。
“喵喵喵!”
太宰寥见杀手终于回头,叫唤的更欢快了。
“啊。”
杀手慢吞吞的发出一个音节。
他放下处理一般的尸体,走到太宰寥身边,将摇摇晃晃的少年抱了下来。
“为什么不自己下来。”他说着,拎起挂在太宰寥手腕上已经被开了锁的手铐。
“这难道不是你身为狗狗的工作吗?”太宰寥借着杀手的动作,将手从镣铐里抽了出来。他垂着眼睛视线虚虚的落在杀手身上:“我问你,匕首割开喉管是什么感觉呢?”
太宰寥歪头看他,一把掐住了杀手的脖子。
他的指尖轻而易举的探入杀手脖颈上扣着的颈链缝隙里,冰凉的手指摩挲着颈链之下的皮肤。
从手掌皮肤处传来的脉搏跳动与贴在耳后的感应器达成稳定且奇妙的旋律。
咚——咚——
一声又一声。
沉稳的,没有一丝情绪的颤抖。
太宰寥的眯着眼睛,鸢色撞入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他自己。
他看见,他自己露出了一个笑来。
这个笑,和他那烂在横滨的哥哥一模一样,恶心的他想吐。
太宰寥又猛地收回笑。
把自己恶心的够呛。
就在这时,杀手将头向后扬了扬,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仰着头,认真的注视着太宰寥,就连语气都是一本正经的:“你如果莫名其妙失踪的话,我会很为难的。”
啧。
太宰寥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烦闷,大概类似于想要杀了眼前这个白毛狗但是又打不过?
他不知道,他现在很烦躁,烦躁的想挠墙。
杀手又叹气。
太宰寥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被手铐扣住的手腕青紫一片,长时间供血不足的手冰凉的如同尸体。
温热突然覆盖在他的手上,太宰寥的瞳孔微微一缩,猛地往后退,可双手却被杀手牢牢攥死了。
以太宰寥的力气,他根本挣脱不开。
对方的掌心里全是粗粝的老茧,摩挲的伤口更疼。
太宰寥的脸一下子黑了。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浸着怒气。
“……”杀手低着头,他完全无视掉了太宰寥的话,还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双手摩挲着太宰寥的,将对方白白净净的手上也染上了擦不掉的血腥味。
太宰寥表情相当难看的皱着眉,一副要吐了的表情。
在杀手手下,太宰寥挣扎的动作完全被压制住,他晃了晃太宰寥冷冰冰的手,像是在安慰一个胡乱撒娇的臭小孩:“别闹了,回去吃饭吧。”
才不要。
但是饿了。
太宰寥眼神闪了闪,他突然停止了一切挣扎的动作,朝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好——累——啊!我走不动了,我命令你背我!”
杀手被太宰寥突如其来的动作拽到,他扑通一身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听着都疼。
太宰寥眯着眼睛看杀手的反应,却只见杀手慢悠悠的叹了口气,他松了手,背过身子,将毫无保留的后背暴露给太宰寥。
“上来吧。”
不管是杀手的表情还是贴在耳后的感应器都在告诉太宰寥,对方的情绪依旧没有什么大的起伏。
像一个精准计算的机器人。
像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偶,无趣又惹人厌烦。
太宰寥注视着杀手毫无防备的后背,他现在随手一刀就可以杀死这个人。
时间在这个瞬间变慢了,太宰寥可以感受到贴在自己耳后的这个链接到对方脉搏上的感应器,一下一下,沉默沉闷,和他的主人一样了无生趣。
太宰寥眼里的鸢色深沉到如泥沼,他死死的盯着杀手的后背,突然捂着脸低低的笑了。
杀手:“?”
“你不饿吗?”杀手问道。
“闭嘴哦,专心当我的狗就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