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
红砖河坝的栏杆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少年。他的脚下毫无遮拦,湍急的河水飞溅出来的水沫沾湿了他的鞋底,摇摇晃晃的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坠下去。
太宰寥晃悠着腿,举着一张照片,小脸皱成一团。
“啊——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他拖着声音,对着站在他身后的人抱怨道:“琴酒先生居然这么热爱劳动可爱的未成年!”
琴酒轻叱一声,没理这个小混球的日常发疯,丢下一句快点完成滚回来,就抽身离去。
被留下太宰寥表情顿时更恼火,凶巴巴的皱成一团,瞪着眼睛对着琴酒的背影竖起中指。
又被琴酒冷冷扫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乖觉下来。
——他这种生气的表情实在是太怪了。
杀手也站在太宰寥身后,他小心护着对方的腰,担心对方掉下去。侧着头盯着五官皱成一团的太宰寥,顺便撸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
是他们的任务目标。
琴酒在今天早上特意来通知的他们,杀手为此花了半个小时把太宰寥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保姆似的给人擦脸做饭,才在琴酒的枪口下乖乖出门。
琴酒的目光活像看黑白照片里人的音容笑貌。
人已经死了,但音容犹在。
杀手心虚的又撸了眼照片。
任务目标是组织的叛徒,也是之前和那位哈里森珠宝商合作的内线人员,内线人员联合哈里森偷盗珠宝,从组织任务链里捞钱。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杀掉这个叛徒。
太宰寥坐在河坝窄窄一节的扶手上,随着风轻微的晃动着,看上去随时都会掉进下面的河水中,他视线虚虚落在照片里的人身上,仿佛可以跨过阻碍,看透这个人的□□。
哈里森的珠宝,真的有这么又诱惑力吗?
足以让一个组织的成员为了这些钱选择背叛?
太宰寥微勾了下唇角,眼底深意微凝。
什么也不知道的杀手看着太宰寥摇摇晃晃的背影,想了想,最终把虚虚拦在腰上的手扣实,一把将坐在扶手上随风摇摆的太宰寥捋了下来。
他的力气很大,太宰寥的眼睛猛地瞪大,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杀手薅在了手里,想也不想就开始剧烈的挣扎,太宰寥嘴上也不停:“好过分!”
太宰寥比小杀手高一点,被撸在怀里的时候,脚尖还勉强碰得到地面,太宰寥就拿着他自认为还算不错的体术,勾着脚尖去绊杀手的脚后跟:“给我倒——”
杀手连晃都没晃,他看着缠在自己小腿上的脚,有点为难的把人朝着肩膀上一抗,远离了河边。
“掉下去会很难办。”
杀手目测了一下距离,发现已经足够远了,才慢吞吞的把肩膀上突然不吱声的上司放了下来。
太宰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仰着头,愤愤不平的对着明明做了格外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却毫无自知的杀手,无能狂怒。
“我觉得我主人的身份受到了挑衅!”太宰寥板着脸,用力拍了拍地面:“你说怎么办呢。”
有风吹起,卷着太宰寥的有些长鬓角额发,将少年的脸整个的露了出来。
他的左脸缠了一小节绷带,是昨天晚上琴酒给划伤的。
不深也不严重。
在杀手看来,在过一天也许就结疤了。
但是太宰寥,他的小舍友却不依不饶的拿着绷带要求他给缠上,又命令他用标准浓度的医用酒精消毒才算完。
‘不这样的话,英俊帅气的太宰大人毁容了可怎么办呢!’
昨夜的太宰寥蹲在杀手花花绿绿的床上,拽着一节绷带说什么也不让杀手睡觉。
为了折腾他无所不用其极。
杀手看了眼一边已经快要凌晨两点的闹钟,无奈的敛了敛眉。他走上前去,接过了太宰寥手里的绷带,在对方亮晶晶眼睛的注视下,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在干嘛!”小少年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沉了下去,他拽着杀手的衣领,原本甜滋滋的表情变的阴霾无比,比京剧变脸还要快。
杀手朝后扬了扬头,语气平稳,目光也没有一丝颤动,星点没有被太宰寥突然改变的模样恐吓到,只是无奈的温声重复:“太晚了,现在缠上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仅仅一个晚上,杀手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寥寥顺毛机器。
寥寥很容易就被顺了毛,一晚上的折腾也让这个自称身娇体弱的弱小男孩身体疲乏了,他低下头很嫌弃的看了眼身下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的床单,也不用杀手帮忙,自己就跳了下来。
一副眼睛被辣到了的作态,窝在他自己的床上,对着还站立在床边的杀手说道:“你的床单好丑哦!我都对你的品味感到震惊!”他说着睁开了一只眼睛,去悄悄瞄杀手的脸色:“以后你的衣服都由我来给你装扮吧,作为我的狗,可不要丢了我的脸。”
杀手叹了口气。
熊孩子半夜作妖不睡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不来。
琴酒早上敲开他们宿舍的门时,是杀手开的门。
他视线朝着杀手的身后扫去,就看见床上一个大鼓包。
还没等他来得及看清全貌,就被杀手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视线。
杀手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眨眨眼,他回忆起小舍友昨天告诉他的话,对着看不清神色的顶头上司开始背台词:“琴酒先生,昨晚的您实在是太粗鲁了,让我的身体还在疼痛,如果您可以关心一下您可爱的下属,能否在今日放一次假呢,只有我们把身体调养好了,才可以更加专注的为您服务。”
寥里寥气的矫揉造作。
琴酒闻言,挑了挑眉,他特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好笑的对着眼前这个憨了吧唧的杀手说:“今天的任务做不完,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不用回来,在mafia的意思里,可能大概就是,不完成就去死吧。
杀手点点头,接过了琴酒手里的照片。
他关上门,刚一回头,就被一个雪白的抱枕砸了脸。
因为毫无杀伤力,杀手躲都没躲,顺手就给抱枕搂在了怀里。他走到太宰寥的床边,拿起一边的绷带,扯了扯床上气到发鼓的被子:“我给你缠绷带。”
被子被太宰寥一把掀开,卷毛胡乱的糊了一脸的小少年愤愤不平的拿着还带着温热的被子给满脸茫然的杀手登头罩住,还不忘踹了两脚。
杀手脸朝下铺在软绵绵热乎乎的被褥里,身上的茫然就快要化为实质。
太宰寥忍不住又一脚踩在了杀手露在外面的屁/股上。
别说,还挺有弹性。
他哈了一声,跳下床,对着床上傻了吧唧的杀手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洗漱呢,脏狗狗。”
“啊。”脸还埋在被褥里的杀手后知后觉:“对不起。”
“你在想什么呢,脏狗狗。”轻飘飘带着小勾子一样的声音在杀手耳边响起。
杀手猛地回过神来,太宰寥已经站了起来,贴在他的脸颊边上,笑的有点吓人。
鸢色的眸子仿佛不透光的泥沼,要把人陷进去不得超生才好。
杀手闭了闭眼睛,把被惊吓到差点蹦迪的瞳孔藏了起来。
“我在想,我们去哪里找他。”杀手回答道。
“嗯”太宰寥意味不明的盯了杀手一会,才收回了视线,转而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个小蜘蛛:“你带钱了吗?”他歪着头问杀手。
身无分文的杀手诚实的摇了摇头。
“啊,好可惜,但是你尊贵的主人我可带了哦。”太宰寥露出一个遗憾的笑,他朝着杀手扬了扬手里漆黑的钱夹,明明笑的很开心,却非要做出份不情不愿来:“我真不想花呢。”
杀手看了眼那个格外熟悉的钱夹,想起来好像是昨天晚上伏特加用的那个。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沉默。
太宰寥没等到杀手什么特殊的反应,有点无趣的撇撇嘴,转而把小蜘蛛放在了钱夹上:“呦西呦西,快把你的主人找过来。”
小蜘蛛不动弹。
太宰寥眨眨眼睛,颇为惋惜:“啊——不好使了吗?真是太可惜了,这样我只能拿着小光头去找小蘑菇了”
他在第一次见到小蘑菇的时候,把博多的小蘑菇盖子给掀了,变成了小光头。
战五渣的寥寥,能揍十个博多小蘑菇。
博多的小蘑菇,是一个能让全博多市红绿灯为他让路的天才级黑/客,只可惜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天才蘑菇落在了满肚子坏水的太宰寥手里,被迫与最可爱的生命大使(太宰寥自称)狼狈为奸。
“滋滋——”趴在钱夹上的小蜘蛛发出电流的噪音,在太宰寥愈发灿烂的笑容中,一个听起来不情不愿的少年声音从蜘蛛里传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没有哦。”太宰寥喜滋滋的拿起小蜘蛛别在了自己的衣领上:“小蜘蛛冲鸭!朝着小蘑菇进军!”
“哈——好烦啊你!”小蜘蛛里的少年声音多了遮掩不掉的生无可恋“我可事先说明,在东京我的信息网可没有在博多强。”
“没关系的,你可是来自博多无所不能的小蘑菇。”太宰寥脸上挂着笑,他一把扯住身后杀手的胳膊,眉眼弯弯:“对不对,杀手先生。”
杀手敛了眉眼,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