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
柯南被吸引了好奇，他丢开手里的叉子，脸色显得有些紧绷：“没有报警吗？”
太宰寥点头，又摇头：“我家里是横滨的，那边很乱，每年都有数不尽的失踪人口，报警了但是没有什么用处。”
他抿了一口杯里的酒，被辣的一哆嗦，又扁着嘴巴酒杯推远了。
柯南看到这一幕，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太宰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他又追问：“那太宰哥哥你没有再继续调查吗？”
太宰寥张了张嘴，强笑道：“我怎么没有继续调查呢，哥哥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一家珠宝店，我们好不容易赚到了一点钱，他说要买些首饰店切割后不要的碎钻，亲手做一个领扣送给我当礼物，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他的话半真半假，当年他与太宰治逃家出来之后，因为两个小少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确过了一段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日子，但是那一段时间很短，短到太宰寥只能记住雪天里他们穿着逃家出来的和服在集装箱后面，拥抱着自己原本最讨厌的半身，从对方身上汲取点温度，才不至于冻死在那个冬天里。
那一天，太宰治抱着缩成一团的太宰寥，把那张相似到作呕的脸按在手掌下面，不让他进入到自己的视线范围里。十岁的男孩嘴唇冻的发紫，眼里空洞洞的落在集装箱外飘零的雪花，对着瑟瑟发抖的弟弟轻声道：“不如我们就死在这个冬天里吧，正好下着雪，集装箱成了我们的棺材，这个冬天很冷，我们的尸体可以在这个天然的冰窖里完整过一整个冬天。”
“在这个美丽的冬日里，与这个世界告别，多美啊。”
“当然，如果不是和你死在一块就更美好了。”
也是这一天，太宰寥在完全没有求生欲的太宰治昏迷之后，跑出了集装箱，晕倒在了一家黑医门口。
那个冬天，因为那个好心的黑医，他们都没死掉，太宰治在苏醒之后抱怨太宰寥多管闲事，沉默的太宰寥送给了太宰治一个冰凌做的钻石后，离开了横滨。
太宰寥在那个冬天之后，讨厌寒冷，讨厌雪花，讨厌与冬天的一切。
他爱上了火焰，爱上了温暖，爱上了与炙热相关的一切，包括生命，如扑火的飞蛾一般，执拗而疯魔的追求者一切炙热的温度。
太宰寥收敛思绪，对着一脸沉思的柯南露出虚弱的笑：“……然后，我再也没见到他。”
他去了西西里岛，被有着死气之炎的彭格列收养，作为编外人员活动，与此同时，太宰治被森鸥外收养，作为港口mafia的编外人员活动。
的确一直没见过。
“这样吗……”柯南托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
下完一连串连环套的太宰寥则又像侍者要了杯橙汁，他本想要热牛奶，但是这个酒会居然不提供！
寥寥委屈的猛干一口冰镇橙汁！
围观了他与柯南对话许久的一个男人坐到了太宰寥身边，太宰寥低头又喝了一口橙汁。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待对方找自己搭话的太宰寥在吨吨吨一杯橙汁之后，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眼底飞速划过嘲弄，微微低头，嘴角的笑容淡下去一瞬。
——好吧，那让我帮帮你。
“您好，摄影师先生，您去年拍的照片很美。”社交花太宰寥又向着旁边一语不发的摄影师打招呼。
“你好。”摄影师似乎没有料到这个少年会向自己打招呼，听见太宰寥夸赞他的作品，摄影师一愣，紧接着扬起笑：“我非常高兴你能喜欢那个作品。”
他看起来很高兴。
也是，毕竟倾尽心血的作品得到他人的喜爱本身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虽然这位摄影师先生之前表现的有些郁郁不乐。
太宰寥也轻轻的笑着，鸢色的眸子深不见底，倒映在他眼底的摄影师像是误入深渊。
“那副飞鹰与幼狮让我身心都受到了震撼！”太宰寥托着下巴，崇拜的看着笑容凝固的摄影师：“摄影师先生，我听说您去年的作品是在哈里森珠宝企业赞助的平台发布的。”
“是……是的。”摄影师又笑，可这个笑比之刚才还要僵硬。
嗯？
同时注意到这件事的还有柯南。
18岁的小男孩儿也抬起头细细打量着摄影师的表情，被摄影师脸上别扭的神色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是赞助商，可这个摄影师刚才的举止却不亲近哈里森，为什么？
和赞助商一起参加酒会，别说吹马屁，那位摄影师一点也没有讨好哪位赞助商也不帮助赞助商说一句话。
甚至在赞助商和太宰寥说话的时候露出几分嫌恶。
真的只是清傲的摄影师不畏资本吗？
看起来不太像。
还有，飞鹰与幼狮？
柯南皱着眉回忆起这幅画，这幅画并不是摄影师获奖的那副，反而是摄影师正式在大众眼里出现的摄影作品，映射出原本的强与弱的种族会因为年纪的差别而诞生出另一种结局，原本强大的狮子沦落为飞鹰的口中之食，只是因为狮子尚且年幼，而飞鹰已经成年。
——这和失踪案有什么关系吗？
太宰寥现在也不过高中生年纪，他的哥哥年纪也不会大到多少，完全属于幼狮的范畴。
那飞鹰又是谁？
珠宝商……幼狮……摄影师……赞助商……
柯南沉思着又抬起头打量摄影师，却看见摄影师有些恍惚的盯着太宰寥。
这个摄影师听起来有四五十岁，戴着眼镜，明明是业界里的魁首，却不修边幅，眼睛里甚至带了点红血丝。
仿佛被什么不见光的心事掏空了身子与全部精力，神经处于紧绷的线中，有着随时崩断的风险。
柯南看着摄影师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太宰寥身上，一个想法渐渐浮在他的脑海里。
“摄影师叔叔！你看你看毛利叔叔来参加酒会都要带着兰姐姐和我，特别爱占小便宜。”柯南放下蛋糕屁颠屁颠的凑到摄影师旁边，拽了拽摄影师的西装外套：“哪里像摄影师叔叔自己来的！”
“你这个臭小子！”毛利小五郎脸一红，拎起柯南的衣领将他丢了回去：“跟我走！”
柯南唉叫着被毛利小五郎拎走了。
摄影师却一愣，将注视着太宰寥目光移了回来。
“是……是啊。”
太宰寥眼球猛地转动，停在了摄影师身上，脸上的笑容甜蜜蜜的，带着纯真的无辜。他注视着毛利小五郎带着他的两位家人离开，端着一盘意大利面走到摄影师的身边，在紧挨着摄影师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先生，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太宰寥托着下巴，鸢色的眸子里暗光涌动，安静的注视着摄影师。
“我没什么事，谢谢您的关心。”摄影师毫无所觉，低着头声音还是那么闷闷不乐。
——但是他却对一个高中生用了尊称。
在摄影师的潜意识里，能够来到这个酒会的人非富即贵，即使是太宰寥这样半大的孩子，哪怕之前他在和柯南聊天时说过自己的贫穷。
太宰寥眯起眼睛，男人低着头，懦弱的倒影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支离破碎，被分割成了一块块。
他也低下头，自然垂落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表情。
“这样啊，是像我这样的身份……”少年的声音一顿，好像说不下去了，尾音融化在其乐融融的环境里。
“……怎么了么？”这回换成被吊起兴趣的摄影师抬起头询问。
太宰寥笑了笑。
在摄影师的眼里只看得到，在发丝下遮掩下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勾起来令人心碎的弧度。
“……没什么。”太宰寥低低地说。
他在等摄影师自己咬勾，毕竟暗示太频繁会引起人的怀疑的，即使这已经是一个明目张胆的暗示。
但情绪被时间压垮的男人很容易忽视掉这些藏在软绵话语里的致命银针。
摄影师定定的看着沉闷的少年，仿佛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摄影师还是开了口：“我曾经有一个儿子，和你一般大。”
“曾经？”少年抬了抬头，露出了被头发遮挡住的眼睛，里面带着淡淡的疑问。
在摄影师眼里与纯真爱笑的儿子更加重合。
“是曾经。”摄影师一直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点光，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太宰寥，倾诉着自己的情绪：“他去年失踪了，我曾经一直在找他。”
“曾经？”太宰寥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前倾，保持着聆听的最好姿态。
摄影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
苍白稚嫩，不谙世事。在干净不过的少年。、
和他的儿子何其相像。
摄影师叹了口气，摇摇头，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看出摄影师意图的少年看起来很失望，他垂下眸子，苍白的唇似乎又失去了些血色。
“……那……那我们就聊一聊别的吧。”太宰寥要努力勾了勾唇，竭力露出一个微笑：“其实我有一个哥哥也失踪了。”
他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瞳孔颤抖着，有一些压抑的，几乎要溺死人的情绪在里面翻涌着，最后在其主人的强制下收归于脆弱的平静。
“……既然你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我们便换一个吧。”少年拿起餐叉，小心翼翼的卷起盘中的面条：“晚上哈里森先生还有话要和我讲。”
他将卷起的面条放入口中，不经意间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