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5
血液在水泥面上汇集，滴答滴答，血液滴落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清脆且富有韵律感。
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这里，浓郁的令人作呕。
太宰寥走进之后，就不适的皱起了眉。
他伸手掩在鼻尖，拍开了地下室的灯。
突如其来的灯光惊扰到了地下室里的所有人。
其实也不过是两个人而已。
一个拿着刀的情报部拷//问人员，一个可怜的俘虏。
啊，还有一个站在最角落里的家伙，太宰寥一直没注意那个人，也没放在心上。
太宰寥注视着被倒吊起来，口鼻已经流出血液的男人，眼底晃过一丝不忍。
“先生。”拷问人员将手中的刀递给太宰寥，“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啊……”太宰寥叹息般的，他走近被倒掉起来的男人，声音温柔，“真是忠心的好孩子呢。”
被吊起来的男人颤了颤，努力张大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嘴里倒涌着的血液在他张开嘴的瞬间喷涌而出，又顺着鼻孔倒流进喉管。
他挣扎着咳嗽，看上去很痛苦。
太宰寥低着头动静静的看着男人痛苦的挣扎，心里想到差不多首领该下来了，又不想让男人再继续承受痛苦，他用刀划开绑在男人腕处的绳索，将人放了下来。
被放下来的男人蜷缩在地上，抽搐着，口鼻里喷出大量的鲜血。
不过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
太宰寥半蹲在地上，将手里的刀塞进男人的手心里。
“今天有些不合时宜，我给你自由。”
“毕竟活着很可贵。”
太宰寥想着，你都不说情报，我却分给你自由，这简直是日行一善。
男人的所有抽搐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在白炽灯光下，格外苍白的少年。
半蹲在地上的少年低垂着眼睛，眼底聚集着细碎的光。
我真是个好人。
太宰寥想。
可男人似乎不是这么认为的。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死死的握着太宰寥递给他的短刀，呼吸弱的几不可闻。
“怎么了？”
太宰寥看男人一动不动的，伸手抓着男人头发拎起了他的头，血液顺着男人的眉峰眼角滑下，滴落在地板上的那摊血迹里。
男人被迫仰起头，已经失去神采难以聚焦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太宰寥，忽的扯一个笑来。
那是个异常可怕的笑容。
冰冷的刀芒在白炽灯光下锋锐，带着彻骨寒凉。
锋利的刀刃划过太宰寥的眼角。
太宰寥猛地松开抓着少年头发的手，身体向后倒去，在一旁的审讯员惊慌的呼声下，跌倒在地。
锋利的刀扎在太宰寥的耳边。
血液顺着太宰寥的眼角滑下，落入耳鬓。
“……啊，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啊。”太宰寥仰倒在地上，这一下摔的他一动都动弹不得：“好痛。”
好人可真不好当。
太宰寥在心里抱怨着，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可饶了他吧，他只是一个战斗力五只大鹅的柔弱文员啊。
这个时候，在旁边傻愣愣站着的部员才反应过来，一脚把趴在另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在刺一刀的俘虏踹飞。
“先生！”部员跑到侧脸染血，躺在地上不知道哪里受了伤的上司身边，也不敢随意挪动，颤抖着手焦急极了。
看见不熟悉的人居然这么关心自己，太宰寥又觉得可能自己还是挺受欢迎的。
太宰寥咳嗽了两声，借着部下的力坐了起来。
他歪着头看被部下一脚踹飞的俘虏，眉峰抽了抽，又叹气：“什么都不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太宰寥低喃一般的话语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只有他们二人听到了。
搀扶着太宰寥的部下身体轻轻一颤。
这细微的动作换来太宰寥的一瞥，他抓着部下搀扶着自己的胳膊，似乎想要借力站起来，但是虚弱一夜未眠的身体并不支持他完成这个动作，挣扎了两下的太宰寥无奈中只好又保持着被部下搀扶着的动作坐在地上。
“你很冷？”秉持着关心下属的太宰寥歪过头询问搀扶着自己的部下。
“……不……不冷。”部下身体原本细微的颤抖在太宰寥的问话下消失不见。
“嗯，看来是不冷。”太宰寥点点头，又把视线转移到被部下一脚踹飞的俘虏身上。
仓库里一时间除了倒在地上的俘虏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安静极了。
打破这一室安静的还是太宰寥。
“这个工作怎么样。”
太宰寥像一个关心下属的好上司一般，亲切的和搀扶着自己的属下唠家常。
即使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也许是太宰寥身上的气势太过，又或者是琴酒临走前的交代，部下居然回答了这个问题。
“很不错的工作。”
太宰寥噗嗤笑了。
部下一顿，似乎没有料到太宰寥会突然出声，搀扶着太宰寥的手一僵。
“适应就好，不过……”太宰寥又咳嗽两声，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发青：“你要知道，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最恰当的处理方式是给医疗部打电话。”
太宰寥说的语重心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而不是扶着我，傻愣愣的坐着。”
手下愣住，他茫然的看着满脸写着‘你这孩子怎么不懂变通’的太宰寥，好一会儿才讷讷点头：“哦哦，好的，请稍等。”
说罢，手下便放开太宰寥，起身掏出联络手机，在通讯录寻找医疗部的电话，太宰寥仰着头看，嘴角笑容加深。
“对了。”太宰寥突然出声：“你叫什么来着？”
手下又愣住，他挠着头发，满脸憨厚，又露出受宠若惊：“先生，我叫捷兰科，是上个月加入组织的。”
太宰寥点头，又看向趴在地上，进气多出气少的俘虏，笑了笑：“这样，你工作能力还不错。”
手下没想到自己会被夸，顿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激动：“谢谢先生称赞！”
太宰寥揉着被摔的酸疼的屁股，自己费力站起身：“啊，我刚才说的话还奏效，你自己看着办。”
手下呆了一下，脸上露出茫然：“什么？”
一抹刀光自手下身后拉开，手下脸上的茫然之色卡主，他慌张的向一边躲去，鲜血从肩膀氤氲开，俘虏的那一刀没有刺中要害。
“怎么回事！”手下捂着伤口，慌张的对着太宰寥大喊：“先生！快点逃！！”
太宰寥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没动作。
俘虏的攻势越发狠厉，仿佛一个垂死挣扎的困兽，手下在他的攻势之下只能狼狈躲闪，在又一次被俘虏刺下一刀之后，手下的表情终于染上阴霾，开始反击。
一道身影突兀闪过，以一种出人意料速度将两人擒获，。
太宰寥脸上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
太宰寥完全不会将不在意的人放进眼里，即使那个一直沉默的人救了他一命，他也没有分给那人眼神，只是蹲在有进气没出气的部下身边，那指尖戳了戳对方深可见骨的伤口，部下挣扎着发出呻/吟，全身几乎已经被汗水湿透，与血水混为一体，太宰寥皱皱眉，略有嫌弃的收回手，低声吐槽：“居然弄成这样，好脏啊。”
部下艰难的掀起眼皮，看向皱着脸的太宰寥。
太宰寥有看看被捆起来的部下，声音里带着冷漠的不耐：“你有什么都快点说了吧，不像某个混蛋，我可是很尊重生命的。”
“比如说，你们两个谁是上司啊。”
部下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太宰寥的声音让他仿佛被梦魇困住，全身颤抖着，眼里爬满了红血丝，口水眼泪糊了一脸，和满地打滚的蛆虫也没什么差别。
太宰寥眉头皱的更紧：“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在说一遍，我可是很尊重生命的。”
部下却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脖颈浮起青筋，脸涨红的如同熟烂了的番茄：“杀了我！！！杀了我——！！！你杀了我！！！！！”
太宰寥为难的皱着眉，呢喃着问：“你不想活吗？活着不好吗？”
“他不想死，应该没有人想死的。”一个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在太宰寥身边响起。
鸢色的眸子微微一颤，太宰寥倏地转过脸看向一直被他忽视的人，那人有一头雪白的短发，拿着匕首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仿佛是一根柱子，一片灰尘。
格外的不起眼。
瞳孔猛地收缩，太宰寥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着，又被他难耐的压回去。
这个答案让太宰寥的情绪剧烈起伏了一瞬，他几乎想要把说出这一句话的人按在墙上，用匕首或者审讯用的鞭子勒住白发人的脖子，让他一遍一遍的重复或者亲身试验‘活着’。
他险些将脚边的部下忘记。
不过所幸，理智没有被冲散，太宰寥深吸一口气，笑弯了眼睛，挡住里面所有的情绪，问下面的部下：“真的嘛？你不想死呀？”
部下双眼通红，带着椅子一同栽倒，却艰难的匍匐着远离太宰寥，嘴里嘟嘟囔囔：“杀了我啊，求求……杀了我。”
太宰寥脸的笑消失，他直起身子，对着白发人点了点下巴：“你看，他想死啊，但是我不想杀了，可是他又请求我……”
“我这么好的人……”太宰寥想到什么，又笑了出来，笑容里的恶意不加掩饰：“你替我杀了吧。”
仓库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太宰寥在等，等白发人的慌张或者反驳。
但白发人只是抬眼平淡的看了看他，抽出刀，走到部下身边，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表情，匕首利落的划过部下的脖子，没有一丝犹疑。
他的动作太突然也太果断，太宰寥被鲜血泼了一脸，猩红的血液顺着柔软的发梢点点滴落，像是绵延的血泪。
“虚伪。”太宰寥冷着脸抹掉眼角的血珠，声音里像淬了冰。
白发人黝黑的眸子对上太宰寥，里面映出被鲜血沾染过显得诡秘的人影。
“我喜欢活着。”
最后，白发人递出手帕，低声道。
太宰寥冷漠的结果手帕，半边脸上都是鲜血，掀起眼皮看向瑟瑟发抖的俘虏。
“……京都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