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云隐山
李相夷收起所有的信件放在一边,站了起来。
“算了,明日再说吧。”
“他只要不是凭空出现,藏得再好,也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转向乔婉娩,“辛苦你了阿娩,早些回去休息吧。”
乔婉娩含笑摇头,“好,你也早些休息。”
从议事厅出来,天幕已经黑下来。
李相夷与乔婉娩分别过后,踏着夜色往别院走去。
先前听下属说,今日紫衿与他起了冲突,若不是阿娩在场,两人差点打起来。
这不由得给他提了个醒,可以去探探他的身手,兴许可以从功法看出来门道。
…………………………
别院客房。
屋里的灯烛灭尽了,李莲花裹着厚重的被褥缩在榻上,冻得浑身发颤。
刺骨的冷意自丹田蔓延至全身,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
恍惚间,好像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那敲门声像是隔着一层滞涩的阻碍,听不真切。
浑浑噩噩间,他不自觉的开口说了句话。
“方小宝……帮我热一壶酒来。”
外头的李相夷敲门得不到回应,本以为他已经睡下了。
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却听到里面传出李莲花的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觉气若悬丝。
忙扬声问,“李莲花,你又毒发了?”
还是没有回应,李相夷暗自皱眉,抬手抵在门上,砰的一声用暗劲震断门栓。
推门进去,借着月光看清缩在榻上的人,面色苍白的厉害。
他快步上前,伸手探查。
好冰,简直不像个活人。
他连忙侧身坐下,运起内力开始为李莲花驱散寒意。
扬州慢内力中正绵长,很快便稳定了他体内的寒毒。
李莲花的身躯渐渐回暖,意识也开始清晰起来。
直到他完全平稳下来,李相夷才收了势,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连他的扬州慢都化不开,这毒绝不可能泛泛无名。
李莲花撑着塌缓慢坐起来,却是答非所问。
“多谢李门主,在下感激不尽。”
他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不知李门主深夜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本是过来试他深浅的,经过寒毒这么一打岔,李相夷哪里还出得了这个手?
还没等他说话,李莲花便爆发出一阵咳嗽,身形矮下去咳得直颤,好似肺都要咳穿一般,根本不像是能问话交流的样子。
无奈,他只得站起来。
“李先生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莲花艰难的点了点头,抵拳又咳了几声。
李相夷转身离开,还顺手为他带上了房门。
直到确定他走远,李莲花才松了一口气。
平日里寒毒发作,冷入骨髓的痛苦他早已习惯,方才不过是装的严重在赶李相夷。
按李相夷的行事作风,今晚很有可能是来试他功法的。
他今日滴酒不沾,等的就是李相夷能撞上寒毒。
体内现在充盈扬州慢的内力,李莲花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
原本驱退寒毒即可,但李相夷却试图将其化解,耗费不少内力,倒是让他得了便宜。
年轻人,出手就是大方。
他盘膝坐在榻上,运转内力,一点点将碧茶之毒压制下去。
随着窗外明月东升西落,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
李莲花终于短暂按下了碧茶之毒,至少可保月余不发。
他收了功,抬眼看向窗外。
看月亮的位置,大概是丑时末,寅时初。
这个时间,正好是晨起前睡得最熟的时候。
他脚步轻盈走到窗边,看向白日布防的位置。
不出意料,那里的人正在打瞌睡。
他唇角微微一勾,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李相夷何等聪明的脑子,等他反应过来了,怕是真要走不掉了。
他拉开房门,青色的身影一晃,飘逸在月下只留残影。
若李相夷在这里,自然能认得出,正是他的游龙踏雪。
布防之处打盹的人只觉得一阵风扫过,什么都没察觉出来。
………………
第二日一早,李相夷刚起身便听人来报,别院住着的李先生不见了。
他赶到别院之时,早已人去楼空。
李相夷沉着脸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李莲花走前甚至还叠好了被褥,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好个李莲花,他劳心劳力为他运功疗伤,竟连句话都没留不告而别。
如今此人一走,他若是依旧查不到相关的信息,便彻底失去了线索。
他身上隐瞒的,与自己有关的秘密,也将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找,我就不信,一个活人能凭空出现,再凭空消失!”
他这边下令寻人,李莲花那边也在快马加鞭的赶路。
“驾!”
青衣人扬鞭策马,在官道上掠起烟尘。
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在单孤刀‘死在’扬沙谷前,彻底破局。
破局之法有两种,其中较为简单的,是找到万圣道,瓦解单孤刀的势力。
没了万圣道的支持,单孤刀独木难支,自然搅不动这江湖风云。
只要单孤刀不死,有那一纸盟约在,金鸳盟与四顾门也打不起来。
而另一种,则是从笛飞声下手。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怕是要见上笛飞声一面都难。
不过嘛,这办法总比困难多。
距离单孤刀死在扬沙谷还有七日,他必须在此之前,让笛飞声对角丽谯做出提防。
也让李相夷对云彼丘做出提防。
对不住了老笛,这回得提前拉你入局。
李相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到处找的人,此时会出现在师门山脚下。
赶了一夜的路,李莲花是第二天下午到达的云隐山。
丛林狭道,遮天蔽日,再往前走却是柳暗花明。
李莲花翻身下马,牵着缰绳仰望这座山。
山脉云遮雾罩,十年前与十年并无太大的差距。
这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很多次,他毒发痛苦不堪时,坚持下去的支柱。
他那时候总想,找到师兄的尸骨,他们师徒三人葬在一处,下了地也算团聚。
李莲花将手中缰绳拴在树边,只拎了一壶酒,徒步往山上走去。
这条路他年少时走了千万遍,一路上避开无数机关陷阱,刚爬上山,便觉得体力不支。
他靠着一棵树歇脚,远处那座小木屋里飘出袅袅炊烟,跟山上的云雾混在一处。
将沉寂岁月的小木屋描绘得像仙家洞府。
近乡情更怯,李莲花站在门口,久久不敢踏足进去。
他如今这副模样,又怎么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