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上帝不会让魔鬼轻易拥有幸福的
“没事的，秦叔叔。”陆赦抬手轻轻抚摸男人的脸，“当你想杀人的时候，你就告诉我。我会像昨晚那样惩罚你，让你做不成坏事。”
秦牧突然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但又不安地问道：“阿赦，你不会怕我吗？”
陆赦轻声道：“秦叔叔忘了吗？我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秦牧感到喉间蓦然有些哽咽。
他难受地低声道：“阿赦，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都是我装出来的。”
“实际上，我一点都不温和，我心理一点都不正常，我以前……”
“嘘……”陆赦比起一根手指放到男人唇前。
秦牧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但他没觉得憋得慌，他只有一种微妙的解脱感。
因为那些话他其实不想让爱人知道，但他怕爱人因不解而疏远他，所以他只能剖开惨痛的内心给爱人先下一剂预防针。
“秦叔叔，我不在意你以前的种种，我只关心我们的以后。”陆赦道。
少年的声音太轻柔，轻柔得好似轻轻一戳就容易破碎的梦。
秦牧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话珍藏到心里，忐忑不安地问道：“你都一点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杀enigma吗？”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
平常人遇上连环杀人事件，总会本能地想要知道杀人犯的杀人动机。
就像之前，阿赦也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询问“e杀手”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等到两人现在终于互相坦白了，阿赦反而不过问他的动机了。
秦牧虽然感到松了口气，但心底也深深不安。
“我不想知道。”陆赦回道。
听到这个答案，秦牧实在是错愕莫名。
陆赦轻轻抚着男人的脸颊，低声道：“人一碰上杀人事件，总会想去追究杀人犯是不是有悲惨的过去，是不是有惨痛的童年。”
秦牧脸色煞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
“大家会对那种惨剧津津乐道。”陆赦道，“但我不是旁观者，秦叔叔，我是你的伴侣。”
伴侣不会去撕裂你的伤口，不会去探究你不想面对的过去。
我们都不是好人。
我们都身在黑暗。
我们不需要诉说什么悲伤的过往。
因为我们不需要彼此博同情。
我们更不需要在彼此眼中相互洗白。
我们就是十足的恶人。
我懂你的恶，懂你的暴戾躁郁。
我从不会希冀你变成好人。
我只会陪你共度余生。
这些未尽之语秦牧全都听懂了。
心里一下子感到了巨大的力量，就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把他一下子托了起来。
他再没有那种悬在万丈深渊上的日夜不安感。
他也再没有那种飘来荡去永无依托的浮萍飘零感。
秦牧感到自己有些矫情了，他明知道爱人会纵着他，却还是问道：“那万一我一辈子都压不住心里的魔鬼呢？”
陆赦低声道：“我会在你身边看守你一辈子的，秦叔叔。”
你没法寄希望于恶魔会从里到外彻底改过自新。
你只能时时刻刻待在恶魔身边，在他每一次想要作恶的时候都及时阻止他。
与魔鬼同行，那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如果只有常人之量，那就永远不要尝试靠近魔鬼，更不要自以为是地想要改造魔鬼。
……
……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一个看书，一个查阅财经资讯，倒也温馨安宁。
到了下午，陆赦要去学校上课。
“我送你。”秦牧站起来道。
陆赦瞟了眼男人仍旧酸软的腿，笑道：“不用。”
秦牧却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坚决道：“我可以送你的……”
“我知道你可以送我。”陆赦低头在男人脸侧落吻，“秦叔叔，你是我心中最厉害的alpha，enigma都不如你。”
秦牧胸腔里那股撑着的攀比气一下子泄掉了。
他好像一下子释然了，不禁觉得自己有时候实在是钻牛角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吻了小爱人一下，柔声叮嘱道：“我让人接你放学。”
“好。”陆赦温柔地应道。
……
……
走出别墅，陆赦听到系统忧心忡忡地道：“宿主，任务还没有显示达成。”
“也就是说秦牧还可能有犯罪的风险。”
“你这样放他一个人在家会不会不太好啊？”
陆赦从容地道：“我相信他。”
系统脑壳痛：“你相信他什么？”他家宿主不是个恋爱脑吧？怎么现在说话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陆赦哂笑道：“我相信他会想杀人。我也相信他会在动杀念的时候告诉我。”
系统不太信服地问道：“前半句我觉得没问题，后半句你怎么保证？”
陆赦戏谑地道：“凭我黑进了秦牧的所有系统。”
包括秦牧现在拿在手中的手机都被他黑了。
他会实时监控秦牧的一切。
系统：“……”
是它草率了。
它为刚刚揣测宿主是恋爱脑而道歉。
对不起！
疯还是宿主你疯！
……
……
下午上完课，陆赦回到别墅。
两人相处融洽又平淡，就好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情侣。
晚上，两人相拥而眠。
秦牧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接受有人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共度长夜，而且不带什么情欲。
次日。
清晨阳光穿透窗帘缝隙照进卧室，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投下一道突兀的光束。
秦牧望着天花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他笑道：“阿赦，你知道吗，昨晚我做了一个梦。”
陆赦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秦牧平静地道：“我梦到我的养父殴打我。梦里，我只有六岁，想反抗他但又找不到办法。”
陆赦安静地听着，问道：“然后呢？”
秦牧笑道：“然后，你出现了。你跟我一样大，也是六岁的小孩子。”
“你找来了电锯，我找来了毒药。”
“我给养父下了毒，你用电锯把他肢解。”
“然后，我俩一起放了一把大火，把他烧得连灰都不剩。”
陆赦笑道：“这可真是个好结局。”
“是啊。”秦牧在被子底下和小爱人十指相扣，轻声呢喃道，“是一个好结局。”
他这么多年来反反复复会做的噩梦终于被爱人驱散了。
秦牧看向屋里照进来的光，轻松地想，他的生活也不是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黑。
然而很快他就会知道，他实在是乐观得太早了。
上帝不会让魔鬼轻易拥有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