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年少轻狂志凌云，十年野鹤悠闲生
季轻舟醒的时候莲花楼已经要到采莲庄地界了。
彼时正值午饭点，方多病在厨房忙忙碌碌，自从上次被李莲花的菜荼毒以后，为了自己的命和胃着想，他就没让李莲花进过厨房了。
李莲花被禁止进入厨房，也乐得自在，方多病在厨房忙活，他就在桌前看书，甚是悠闲。
季轻舟从床上起来，看到的就是两人各忙各的，一派岁月静好。
他看着认真看书的李莲花，看了许久。
难怪初见觉得有故人之资，原来竟是故人之子。
原先只是有几分不想却又不得不保护的不得已，现在知道了李莲花的身份，他是越看越觉得这外甥顺眼。
果然人的至高真实是双标。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李莲花被看得不自在。
之前季轻舟看他跟看熟一点的陌生人一样，他觉得还好，现在变了，对方看他的眼神多了温度，也多了感情，让他不习惯。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对方眼里的感情应该是长辈看小辈的那种慈爱。
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李莲花摇了摇头，希望把自己脑袋里的荒唐想法摇出去。
“没东西，我只是刚醒还没缓过神来。”季轻舟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素未谋面，哦，不对，算是才见面不久。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这身份都刚弄清楚的外甥。
太热络，显得好像居心叵测。
太冷漠，显得像是仇人见面。
“哦。”听到季轻舟的回答，李莲花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而是自己看自己的书。
反倒是季轻舟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
因为两边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所以虽然李莲花是季轻舟的外甥，但李莲花比季轻舟还大了十几岁。
再加上季轻舟没太多和人相处的经验，一时还真拿捏不准该怎么和一个比自己大的外甥相处。
说到底，两人是真心不熟，不过是因为季遥的原因多了几分亲近关系。
季轻舟可不认为自己和李莲花认亲李莲花会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舅舅，李莲花能信才怪。
这头季轻舟还没纠结出结果，那边方多病的饭倒是做好了，“你们两个，来吃饭。”
方多病风风火火地把饭菜端到外面去。
李莲花也放下书出去了，季轻舟紧随其后。
饭桌上多了一个人，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季轻舟看着笛飞声，打量着这个一心想和自己外甥一决高下，甚至不惜想尽办法为李莲花解毒的人。
同时，笛飞声也在打量着被李莲花捡回来的人，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不喜欢麻烦的李莲花主动去帮。
季轻舟：不错，是值得外甥交的朋友。
笛飞声：不错，是挺强的一个高手。
两人得出了关于对方的结论。
方多病看两人对视，主动开口介绍，“这位是南海派的阿飞，算是李莲花的仆从。”
很难说方多病的介绍没有带点私人恩怨啊。
介绍季轻舟方多病正经了很多，“这位叫季轻舟。”
两人对视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好了，认识得差不多了就吃饭，吃完饭后我们就进城去采莲庄。”
四人安静地吃完了午饭，方多病和笛飞声也没闹什么幺蛾子。
“我想和你聊聊。”
刚吃完饭，季轻舟就对李莲花发出单独谈话的邀请。
李莲花欣然应允，和季轻舟走了。
“就在这儿聊吧。”确认离莲花楼够远 了，那两个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李莲花就停了下来。
季轻舟随着李莲花停下脚步，从识海里取出了一个小罐子。
看到突然出现的罐子，李莲花也没多惊讶，他早就知道季轻舟不是普通人了。
他接过那个罐子，打开一看，甜滋滋的气味，熟悉的包装，是糖。
对方喊他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一罐糖，李莲花不理解，感觉奇怪但尊重。
光看神情，季轻舟就知道李莲花在想什么，“这不是糖，是药。”
李莲花：……
和糖一个包装的，甜的，不是糖是药，更奇怪了好吗？
“药太苦了，我就把药做成了糖，甜的，没有奇怪的味道，”季轻舟之前就发现了李莲花喜欢吃糖，为此专门费心费力的把从识海里取出的药炼制成了和糖一样甜的药。
可惜看李莲花的样子好像不太喜欢，季轻舟有些泄气。
李莲花听到季轻舟的解释，倒是没忍住笑，勾着唇角笑得明媚，“谢谢。”
有一个人会为了他喜欢吃糖把药都做成和糖一样甜的，确实值得高兴。
久违的关心让李莲花心情好了起来。
见李莲花喜欢，季轻舟心情也不错，看来和外甥相处也不是很难嘛。
两人高兴的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可那有什么关系。
结果是好的就行。
“这个一天只能吃三颗，早中晚各一颗，等你把它吃完，你体内的毒也就解了。”
季轻舟兀自解释着。
其实这毒本来一个解毒丸就能解决的事，可是天道说不能一下子把毒解了，他就只能走慢疗路子了。
不过慢疗也不错，还可以把李莲花这么多年来因碧茶之毒而亏空的身体补补。
原本李莲花以为，季轻舟只是把食补的疗养身体的药，做成了像糖一样的药，没想到季轻舟居然说这是解碧茶之毒的药。
李莲花拿着罐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你说这个能解我的碧茶之毒？”李莲花满是不确定，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季轻舟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他能解你的碧茶之毒。”
李莲花愣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突然得了解药。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惊喜？
高兴？
如释重负？
好像都不是，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该有的情绪，反而格外平静，平静地有些茫然。
这十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毒解了以后的事。
最开始，他发誓毒解了以后一定要回去报仇，让所有人，背叛者也好，金鸳盟也罢，他要让所有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后来，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在各种负面情绪中熬了三年，恨和怨都被时间消减了很多。
在他决定因为五十两，选择放弃赎回自己落魄时当出去的门主令牌时，他放下了很多，江湖第一的地位，四顾门的同僚……
他决定做江湖游医李莲花了。
在后来的这几年，他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屋外有菜，屋内有花，还养了一只狗，每天出门摆摊看病，钱不多，但也足够支撑平平淡淡的岁月静好。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他知道已经回不去了，所以再也没想过解毒，他平静淡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毫无畏惧。
现在冷不丁地告诉他，他的毒可以解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高兴。
“为什么？”心里的情绪太复杂了，李莲花反而不再关注自己的心情，而是更好奇季轻舟为什么要救他。
或许他是借这个好奇来转移自己复杂又无可解的情绪，又或许是真的好奇。
他自己也说不清。
季轻舟看着李莲花，对方眼里是和曾经某一刻的自己一模一样的情绪。
他也曾这样问过他的阿姐为什么，为什么会救他？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那时候阿姐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季轻舟恍然。
——因为想救，没有别的任何原因，只是因为我想做这件事，我就做了。
哪怕时隔多年，那道声音依旧如此清晰坚定。
季轻舟也给了李莲花和当年他得到的，一模一样的答案。
他的回答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和多年前的那道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在多年前种下的因，在多年以后，结出了新的果。
“只是因为想做吗？”李莲花失神。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去想做了以后的后果，没有顾忌，没有迟疑…
只是因为想，便做了。
多么年少轻狂，一如曾经的他。
“你可以是李相夷，也可以是李莲花，只要你喜欢，你可以做任何人，我给你解毒，只是想让你多一份做任何选择的底气。”
季轻舟确实不知道如何和李莲花相处，他能做的，只有保证不管何时何地，何事何况，李莲花都能做出自己的选择，永远不会为外物所扰，所裹挟，去做出非自己所愿的选择。
他能做的，只有让李莲花有底气做自己。
仅此而已。
…………
【关于称呼问题，感谢“渐行渐远的瑟尔穆”读者为我指正，李莲花是季轻舟的外甥而不是侄子，已经第一时间改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