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好像是死的那人用身体护住了这人。”
“所以这人活下来了，不过另一个就摔得惨了，骨头都折出来了，哪还有命活啊。”
说着，村民长叹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明明前不久还好好地在我们村里落脚呢，怎么突然就双双坠崖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哎，他们俩当初还在婆婆你这歇息过一晚呢。”
“什么？”药婆婆喊出声，她看着床榻上双眉紧蹙、脸色惨白的边重华。
这么说来
摔死的那个，不就是祁辞吗！？
“你快帯我去祠堂看看！”药婆婆忽然起身，催促村民道。
村民虽有不解，但还是带着药婆婆去了祠堂，而此时，村长也在祠堂里转圈发愁。
这来路不明的过客，当然不能一直放在摆放袓宗灵位的祠堂里，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似乎也不太妥当。
正思索着，药婆婆和村民赶到，药婆婆一眼就看见祠堂角落放着一口简陋的棺材，于是走了过去。
村长面露奇怪，问：“药婆婆你怎么来了？”
“开棺材。”药婆婆说。
“啊？这人摔得很惨，尸体有些骇人。”村长说，“药婆婆你还要开棺看吗？”
药婆婆坚定地点点头。
村长只得推开棺材盖，药婆婆往里看了一眼，脸色惨白，双手发抖，喃喃：“真是这孩子怎么会这
血腥气太重，村长连忙赶紧重新封好棺材，他拿出一些物件递给药婆婆，说：“他的友人是在婆婆你那养伤吗？这是他的遗物，到时候麻烦婆婆你转交一下。”
药婆婆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好半天才理解村长说的话，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
只见遗物是一个磕破角的木盒，木盒里有一些不知名的香，还有一块被血染而看不清字的令牌，以及一个用红绳系起的铜板。
村长又开始发愁这棺材如何处置，说：“要不还是先堆个坟吧，之前在村里落脚时，好像说他是京城人士？等他的友人治好伤，再让他的友人帯走棺材。”
“他不是京城人士。”药婆婆突然道，“算了，这个棺材放我那去吧。”
“啊？放婆婆你那去？”
药婆婆毋庸置疑地点点头。
药婆婆在村里行医多年，早已树立了威信，村长瞧药婆婆态度坚决，不再多说多问，替她将棺材拉了过去放在院子里，几个村民都觉得把棺材这么放着有些诡异，可药婆婆摆摆手说了句没事。
这么一番折腾已是半夜，几名村民挥别药婆婆回了村。
药婆婆先进屋去瞧了瞧边重华，见他依旧昏迷没有清醒的趋势，于是从木柜里翻出一本泛黄破旧的画册，往屋外走去。
画册正是祁如兰留下的那本。
药婆婆走到棺材旁，用苍老的手轻抚着棺材盖，连连唉声叹气，嘟囔道：“怎么会这么突然呢我一直觉得
你是个特别的孩子，却也逃不过意外和生死也罢，不如就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吧。”
说着药婆婆将画册轻轻放进棺材里，然后慢慢将棺材推上木板车，往埋龙湖拉去，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个极难的事，药婆婆不得不拉一段歇息一会。
费时费力大半天，总算将棺材拉到了湖边，药婆婆喘了口气休息好久，最后拼劲全力用肩膀将棺材一点点推进湖中。
棺材慢慢地滑进湖里，没有闹出什么动静，甚至没有溅起水花便往下沉去。
药婆婆又叹了口气，在湖边做了个记号，打算到时候在这处建个坟冢，做完这一系列的事后，药婆婆起身往木屋走去。
她的身后，是天阶夜色皓月当空，是湖泊静谧世事倥偬。
边重华又一次梦见了那条翻腾着血黄色河水的河川。
但是这次他不在岸上，而是在河里。
他能感到河川里令人作呕的虫蛇在撕咬啃噬着他的躯体，那些鬼魂野鬼也不停地将他往河底深处拉去。
边重华挣扎着浮出河面，看见前面有一座桥。
那座桥被重重迷雾掩盖着，桥上人影憧憧，一个一个排着队，不暄闹不争吵，甚至有些麻木地往桥头走去，犹如游魂。
桥身嵌着一块牌匾，边重华一面挣脱着河川里鬼魂的拉扯，一面细细看去，等白雾稍稍散去一些时，可隐隐瞧见牌匾上写着奈何两个字。
边重华心下一惊，而后蓦地睁开眼。
隆隆冬日的暖阳透进窗柩轻柔地落在床榻上，边重华还未挪动身子，就已经感到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咆哮着伤痛。
祁辞在哪？
这又是哪？
边重华费力地转头，挂画、床榻、木柜__落入他眼底、屋内简单的陈列却处处透着熟悉。这不是
药婆婆的屋子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边重华蹙起眉，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饕餮逃跑，自己被祁辞揽进怀里的场景。
再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是祁辞将他送到这处来治伤的吗？
边重华正思考着，木门被人轻轻地推开，药婆婆拿着药罐走进，看见边重华睁着眼睛，不免吓了一跳，然后几步上前，激动地说：“孩子！你总算醒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你知道吗？”
边重华笑了笑：“让你们担心了，祁辞呢？”
药婆婆顿了顿，挪开目光，说：“什么？祁辞？没见到他啊？之前上山采药的村民是在悬崖底发现的你，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掉下悬崖的吗？”
边重华也愣了愣：“悬崖底？没见到祁辞？”
药婆婆心虚地点点头。
边重华收敛了笑意，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想了想，忽然撑起身子就要爬起来。
药婆婆吓了一跳，连忙伸手阻拦：“你做什么呢？快躺下歇息，哪里来的力气动呢？”
边重华口气焦急，说：“祁辞应当是出事了，我去寻他。”
药婆婆一跺脚：“你这副模样，自己都走不了几步，能去哪寻？”
最初本能地慌乱过后，边重华也冷静了下来，如今的他确实连这个屋子都走不出去，更别说找人了。
内心几番纠结过后，边重华靠回床榻上，却仍然心有不安和不甘。
药婆婆叹了口气，安抚道：“我已经让村里的人去帮忙找了，你就好好养病吧，不要再担心牵挂了。”
边重华低头道了声谢。
药婆婆将治伤的药放边重华床边，嘱咐完如何用后，边叹气边走了出去。
边重华扭头瞧了眼右肩，那处的蛟龙图案完全消失，看来封印已解除。
可边重华却丝毫感觉不到体内的力量。
他正觉古怪，捏诀念咒，想幻化出几只鸽子，一来给李国师报信，二来去附近的深林里寻找祁辞的下落。
谁知他几番折腾却毫无动静，而身体除了疼痛，什么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