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成长
这是秦辞首次与徐靖讲起如此郑重的话题。二人自小一同在山门长大、修习,秦父意外去的早,徐靖一直颇为照顾并不比自己小多少的秦辞——平日里家中有何好物首先想到的便是与秦辞同享,偶尔与门人发生不快,徐靖亦从无二话的与秦辞站在一边。两人虽无血脉之源但胜似亲兄弟。徐靖望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秦辞,深深感到今时不同往日,眼前俊美不似凡人的秦辞已渐渐长成 一位顶天立地极有担当的男人。
其实对于秦辞所言徐靖亦非毫无所觉。
作为山门中为数不多可以进入统领阶层的大姓之一,徐氏一直可称山门中流砥柱——从带领众人东渡的先祖到如今门中可执牛耳的徐慈先生,所有门人一直都以徐氏为中心于这片陆地繁衍生息。徐靖自小便意识到徐姓在门中的特别——不论同门还是眷村之人一直都对所有徐氏之人恭敬有加,印象之中就连秦辞都与同门有过冲突,但自徐靖懂事之时起,便从未有人与他唱过反调——当然这也与徐靖自小聪慧懂事不无关系,出身不凡又极为勤奋好学,为人温文尔雅且恭谦有礼,很难不讨人欢喜。今时今日徐慈秦飞两位先生对徐靖之看重及关爱就可见一斑,徐靖自己也知假以时日山门中必有自己一方天地。
只是门人自小便被灌输超然世外远离凡尘之观念,这许多年来除了必要的行商、历练,山门确实极少干预九州大岛本地之民的生活。但徐靖亦深知历史车轮滚滚前行,今日之九州经过百年发展,早已不是先祖登陆之时的模样了——各个部落发展迅猛,人口不断增长,各种早先罕见的农耕冶炼之术随着泊来的外族逐渐普及,强盛的部族为了生计便会不断地扩张掠夺,强者愈强弱者毁灭,进而必会如同故土般逐渐形成统一的国度,各个国度之间又因土地财富资源不断征战、吞并、消亡,早晚会有大一统的势力出现在九州大岛甚至这一整片不算辽阔的陆地之上。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山门虽携故土强盛而来,但已安稳发展百年,毫无外界压力之下便会丧失动力,门人亦逐渐惯于安逸平庸,曾经引以为傲高高在上的各种术术随着时间流逝,亦必然会如昨日黄花般日渐凋零。一味远离尘嚣固步自封只会为时事淘汰。
秦辞方才虽未明言,但字句中的意思已极为明显,与徐靖所思相去不远。想必整个山门之中如二人般思变之人亦为数不少。
徐靖同样抬手握住秦辞的双肩,用力抓紧,正色道:“同心同德,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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兕马这些日子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自从赤骥灰溜溜的回到部落与他诉说如何无功而返的经历。那个小小的聚集地兕马从未听说过,如此偏僻的地域从来不在兕马关注之内,但就是这个无名之地让兕马最喜爱的儿子吃了个大亏——损失几个人倒是小事,关键赤骥似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些日子都有些魂不守舍,外出劫掠都没了兴致。以兕马之智当然看出赤骥应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只是兕马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以怒国今日之强盛,附近还有谁敢对赤骥出手。
望着案上赤骥带回来的箭矢,兕马眉头紧锁。真正令他忧心的还是这不知何人的敌人会不会影响到他吞并不弥国的大计,看这支箭矢制作之精良,远非自己抓来的那几名工匠可比。
不是附近部落,又不似末卢国之人,那会是谁呢?兕马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出声喝道:
“人来!”
“伟大的主公,请您吩咐。”
“去,点燃召唤上使的烽火。”平日里这上使都是毫无征兆的到来,虽然也告知兕马紧急之时的召唤之法,但这还是兕马头一次使用,也不知上使多久才会到来。
趁着无人之际,兕马又自衣襟中拿出上使赐予的内术帛书仔细阅读起来。望着帛书上晦涩难明的文字,兕马又想起幼时父亲第一次拿出一本薄薄的《仓颉篇》,告诉他这叫做“文字”之时的震撼——想来那时上使就与部族往来多时了,不仅传授给部族各种生存之道,还组织幼童们一起学习文字,让兕马知道原来知识除了口口相传还能用这种神奇的东西记录保存下来,辈辈相传。现在部族之中不少与兕马同龄的族人都掌握了这种文字,一些老人们还在致力把他们日常的话语转换成这种文字,以更习惯族人的使用。
“化气,先天地而成,莫见其形,莫知其名,谓之神灵”这就是内术么?以五脏精华化为这无形之气便是精神灵力?但如何才可以转化呢,转化之后又如何可以感应到这些无形的气呢?
兕马虽可读懂这帛书之上的所有内容,但如何将之修炼成内术却毫无着手之地。他又想起上使展示内术之玄奇的情景——一把利剑在上使精神之力的控制之下神出鬼没,最远可离身几丈远仍是如臂指使。想到这里兕马心中火热,倘若我能学会如此神通,这九州之地还不尽是囊中之物。
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兕马屋内,沉浸在幻想中的兕马一无所觉。
“何事唤我。”
兕马被这声音吓的一个哆嗦,抬眼已看到屋内仍是一身黑衣脸罩面具上使。上使来的如此之快?莫非一直有人在关注着那座不大的烽火台?还是上使本就居住在部族附近?兕马不禁心中打鼓,赶忙收好帛书,拿起案上的箭矢,弯着腰来到上使身边,将赤骥前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上使,我损失人马是小,这些强大的敌人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兕马看不到上使的表情,只得极为谄媚的出声询问。
上使拿着兕马呈上来的箭矢,伸出极为白皙修长的手指来回摸索着光滑的箭杆,沉吟一瞬才冷冷开口道:
“这件事你不必理会。这些人应该只是路过恰逢其事,对我们的计划应是没有影响。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余的也不必多问。”
兕马稍稍放下心头大石,刚刚躬身应是,又听上使的声音响起:
“另外你们劫掠归劫掠,不要杀太多的人,这些生口留着以后会大有用处。”
听到上使的吩咐,兕马顿觉为难,“留着这么多生口,只怕粮食不够啊”
“你新建的那些粮仓以为我看不到么?”上使的声音顿时犹如寒冰,“掠劫来的粮食放着都快发霉了。”稍稍停顿了一下,上使似是压制住了怒气,“不需要喂饱他们,保证活着就可以了。”
兕马皱眉思索片刻,少杀些人倒不是难事,只是这些人如何处置,关在哪里,如何养活实在是让人头疼,好在上使似乎知道了兕马之顾虑,又接着道:
“抓来的俘虏可以让他们做工,运粮,至不济也可以当攻城掠地的先锋,只要给他们活路,他们定会为你卖命。”
兕马听得双眼发亮,心中似是瞬间想到了许多手段。
一阵微风扑面,兕马直起腰身之时,面前已没有了上使的身影。
又在屋内思索片刻,兕马匆匆的来到赤骥的住处,从床上拽起蓬头丐面一身酒气的儿子,唤来女奴将他梳洗干净,又吩咐做了些热汤,给赤骥灌下去之后才见他稍稍恢复了点人气。
“我已打听到那些人的来历。”兕马望着双眼无神盯着自己的赤骥,心中叹道还是未曾经历过挫折的雏鸟啊。
听到父亲的话,赤骥眼中光芒闪烁了一下。
“那帮人只是路过,以后你应该不会再遇到他们。”兕马端起赤骥面前的热汤喝了一口,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的儿子。
“振作起来!”兕马一手指向屋外,“外面还有大把的粮食、财富、女奴,等着你去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