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计划
徐靖转头望去,茅诚手中拎着两只雉鸡行在最前,紧随其后的朱明肩上居然扛了一头不小的鹿。其余护卫都有说有笑的跟于他们身后,有的手中仍有猎物,有的却是用衣衫兜了些东西,看这态势显是满载而归了。
留下的护卫都嘻嘻哈哈跑去接应,茅诚一个飞身闪至火堆旁,将雉鸡丢在一旁,大声喊到“好香。”由旁拿过一只陶碗就盛了满满一碗菜粥稀里糊涂的喝起来。李和双手兜着衣服跑过来,原来是不知从哪摘了好些菌子,一股脑的倒在地上,冲茅诚道:“慢点慢点,切点菌子进去,那才叫香。”看来几次的狩猎让茅诚与护卫的相处极为融洽。
朱明也将猎来的大鹿与雉鸡放到一堆,望了邹康一眼,才自去拿了一个陶碗与茅诚蹲在一起喝粥。李和寻了把匕首,已拿着菌子一块块的切入锅中,旁边几名护卫手忙脚乱的再生起一堆火,看来是要准备烤肉。
与邹康告了声罪,徐靖来到犹自在旁警戒的秦辞身后,轻声问起对于邹氏兄弟的看法。秦辞瞥了眼在火堆边开怀大喝的朱明,斟酌一下才开口道:“可交。”徐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有你此话我就安心了。”
转过头去,几名护卫早已把洗刷干净大鹿架上了火堆,有了新同伴的商队整晚喝粥吃肉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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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山中的溶洞里。
卵型洞穴之中,犹是黑衣遮罩全身的徐家老祖正盘坐在地,一道道飘忽的身影正从老祖身上不断闪出,冲向洞穴中央那团闪耀着的金光。随着身影的冲击,那团金光似被腐蚀般渐渐向内凹陷,只是金光每凹陷一分都会消耗数道老祖精神之力幻化而成的身影,一旦身影稍有间断,那金光竟又会自动慢慢恢复原状。
又再竭力尝试了半刻,老祖终于停手,喃喃的道:“还是不行啊。连合道之境都破不开这气运之力?难道合道之上仍可修习?还是不得其法”老祖终是放弃的站起身形,只是这寻常的动作竟做的极为缓慢,颤动的身形仿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老祖转身选了一条不大的洞口进入,极为艰辛的穿过迴转逼仄的通道,又来到一处广大的溶洞之中。这洞中床榻几案齐全,一面平整的洞壁旁还摆了几个博古架,上面零七八碎的放了各种奇物。老祖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洞中的一处小池旁,这小池应是天然形成,上方有几根硕大的石柱,间或滴下一滴乳白的液体。小池此时已积的半满,没有液滴掉落时平静宛若无瑕的白玉。
老祖艰难的脱下笼罩全身的长袍,露出浑身溃烂体无完肤的身体,慢慢坐入小池之中,再缓缓躺平直至让洁白如玉的液体浸没全身,只留的口鼻于外,竟似就此睡去。
大半个时辰过去,那白玉般的池水缓缓变得透明,水中隐约可见一具恢复完好的躯体。老祖感到乳液中的神效已慢慢被自己吸收殆尽,才极为不舍的坐起身来,低头摸了摸自己复原的胸膛,心知这般完好的状况最多也只能保留七日,七日过后又会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起身来到池外,老祖也不穿回长袍,浑身赤裸着反身挥手发出掌风,将效力全无的池水清理出去——下次积够可浸润全身的乳液又将是三月之后了。老祖忽而似有所觉,诧异的收回右手,竟发现这稍稍运力的功夫,掌心已然出现了点点腐朽的黑斑。老祖长叹一声,这诅咒竟是越来越厉害了,也不知李与之法能否奏效。稍待片刻看黑斑并无再行蔓延的趋势,老祖收回手掌便也不再管它,当然也是无法可施。
当年正是这只右手最先触碰到金光之中的那具神棺,老祖这肉身就开始不断溃烂崩散。想起当时眼看着自己强壮的身躯自手掌伴着摧心剖肝的疼痛一点点溃烂至全身,老祖今日仍会不自禁的打个寒颤——若非当时内术修为已至知道之境,瞧见那景况之时应就精神之海崩溃立时疯掉了吧。只是作为徐氏嫡系传人,老祖至今仍想不明白王禅老祖到底在祖母神棺之上施了何法,让擅动神棺之人每日受尽皮开肉烂之苦却又不致人命,而又可靠千年钟乳之功每隔三月得有七日之解脱。莫非王禅老祖当初连九龙汇聚之地藏有千年钟乳之事都早已测算无疑?
即便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老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无半点悔意——万世昌盛是任谁都阻挡不了的诱惑。
作为山门元老又在此修炼多年,徐氏老祖早已获悉这九龙汇聚之所的奥妙——只要祖母神棺镇在此处,所有王禅老祖门下之人便可气运加身长盛不衰。只是老祖昔年门下何止数百支,即便这许多年过去,不说山门,只怕故土都仍有数不清的同门血脉流传。每多一人就会多分走一丝气运,他徐氏一脉镇守此处多年,所分润到的气运也不过九牛之一毛。
倘若,倘若将九龙汇聚之所的祖母换作徐氏先人以镇之,那徐氏一脉岂不可独享这巍巍浩荡的气运之力?到的那时,何止万世不衰,徐氏血脉必可睥睨天下,永享繁荣。只是如今这祖母神棺肉身不可触碰,精神之力修至合道之境亦力有未逮,到底如何才能偷龙转凤方是徐氏老祖多年忧心之事。
老祖在一旁的榻边坐下,双目狠狠盯着前方——莫非真要使出那釜底抽薪绝户之计?默默激励自己半刻,老祖自觉还是下不了如此狠手。最为理想的莫过于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这气运变化之事寻常人等必是一无所觉。只是说来容易,如可轻易就做到徐氏老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起身来到博古架旁,老祖从堆满帛书的一格中抽出一张,又看了一遍这不知从何流传至今的秘术——血可破咒。这就是这张帛书最为主要的内容。但如今老祖连神棺之上到底是不是咒,是何咒都弄不清,更别提用何物之血如何破解了。但这张帛书无疑为老祖提供了一种可能,也是老祖安排徐慈等人正在进行的计划。
希望此术可行吧,莫要迫我走那最后一步。老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趁着肌肤完好之时多休息片刻。
放下手中的帛书,老祖仍是赤身裸体的走至床边躺下,不一刻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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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鹿两只鸡连带着几锅菜粥,被众人分食的干干净净。
见邹康终于不再陷于无名剑鞘之事,徐靖终于得闲与他聊起海鸣部落之事。两人围坐在火堆之旁,一旁朱明与赵高约莫是晚上吃的太多,已玩起角抵消食,众护卫都嘻嘻哈哈的在旁助威,秦辞都跑了过去凑着热闹。
邹康朝火堆扔了一根木柴,盯着溅起的一蓬火星,似是陷入了回忆,“海鸣与我年纪相仿,确实是个人物。他们部族自从滨海南迁定居,就在末路国内声名鹊起,倒得海鸣祖父之时已是整个末卢国最为强大的部落。约莫几十年前,还是先父领导我族之时,海洪,即是海鸣之父,就已开始召集周围的部落统领议事,隐隐已有一国之主的风范。这海洪鼓励各部族之间通商,他可用多余的粮食交换各个部族的出产,也准许各部用极为低廉的价格交易他们制作的手工作品,自用也好,再行交易也罢,从不约束。”又往不远处的宽敞大道指了一下,“这条大路就是自海洪之时开始修筑,往南边尽头离我族聚集处不过数里之遥。”
徐靖想起在徐慈先生处看到的舆图,此时才对今日行走的这条大道有了清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