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旅伴
苏仪已接着说道:“其实海鸣部落南迁之事与山门并无多大干系,只是个中原因确实有些蹊跷,便难免被有心之人拿来做做文章。但这背后的真相到底如何,因王氏前辈之语山门便也未再深究。”徐靖不禁苦笑,本是请教末卢国之事,怎的苏仪一番话后,反而似是知晓了不少山门秘辛。
苏仪也发觉话题有点偏离,赶忙纠正回来:“那海鸣曾祖也是有勇有谋之人,事先都派人探察过了几处地方,才举族南迁。当然这南迁之路也并非一帆风顺,也历经了多次搬迁耗费了数年时间,才最终在筑紫山尽头觅得一块理想之地。海鸣部落在那定居之后,果然大力垦地种植,也慢慢与各处部落开通商路,以过去在海中获得的各种宝物交换所需物资,有了盈余之后再继续开荒种粮。到了海鸣祖父那时生存不虞,又开始鼓励部落之民以海中贝类、珍珠制作各类手工装饰之物,颇受九州大岛各部落贵族欢迎,比那单纯的海产更易交换到更类物资。如此历经几十年的发展,到的海鸣担当统领之时,部落之民已近千户,成为整个末卢国的当之无愧的领袖。”
终于讲完了海鸣部落的崛起之路,徐靖细细琢磨,个中还是有许多值得深究之处——他们到底如何知晓的耕种之术,从何处获得首次播种所需的优良种子,又怎知制作手工饰品可以用来交易若是无人从旁相助,徐靖是断然不信的。暗中扶持如此大的势力,除却山门中人,徐靖实在想不出何人还有如此手笔。
想到这里,徐靖不禁又向苏仪问道:“请教苏先生,九州大岛之上除了山门,是否还有许多故土之民?”
苏仪沉思片刻才回道:“其实从祖皇一统故土之时就有不少故土之民陆陆续续的跨海来到这九州大岛,只是经过许多年不断与本地之民的通婚融合,如今似山门这般保留纯正故土血脉的应是寥寥无几,只能说九州大岛上有不少故土的血脉留存。”
听到苏仪的话徐靖默默点了点头,不是每批来到九州大岛的故土之人都如同山门这般庞大,数千人的规模足以保证血脉的延续及纯正,其余不管逃难还是避祸至此的故土之民,要想繁衍下去只得不断与本地之民通婚,数代之后血脉稀释,也就渐渐与纯正的本地之民无异了。
徐靖向苏仪行了一礼以示谢意,也暗示着此番对话的结束。山门之中能如苏仪般将这些事情讲的头头是道的确实不多,徐靖也知晓了许多过去未曾听闻的秘辛,这一礼确实也是真心实意。
回到护卫安车之旁,秦辞很是诧异的投以询问的目光,徐靖轻声回道:“与苏仪先生请教了些末卢国的过往。”秦辞点点头便去安排斥候之事,此时队伍已然出了刘氏部落范围。
往前未走多远,一条可供三架大车并行的土路出现在队伍之前,纵贯南北,两边遥遥都望不到尽头。苏仪茅诚随在最前的大车旁,带领着队伍拐上大路向北而去。徐靖望着这极为阔绰的大路,心知必是海鸣的手笔,有此道路连接域内的各个部落,行商之路必然十分便捷,若起战事也可极为快速的调动人马。近日的所闻所见都让徐靖再对海鸣充满好奇。
虽说上得大路,队伍中有辆满载碎铜的货车,这速度却也快不起来。徐靖边随着大车慢走,边欣赏着沿路筑紫山的风光。这筑紫山脉都不甚高,却是极为少见的黑色岩石,植被颇为茂密,各种大叶高树耸立,偶见几只白色的大鸟在树冠中起落。
走在安车对面的秦辞忽而慢下脚步,徐靖见他扭头朝向身后的方向,顿时会意,停的几步与秦辞并排护在安车的后方。过得未久,果然见到有三人并排从后方朝队伍走来,徐靖隐约见得三人都背着包袱手拿兵器,与秦辞使个眼色便不再回头,提高警惕慢慢随着队伍前行。
听得身后脚步声渐近,徐靖缓缓放出精神之力往那三人罩去,其中一人竟仿似有所察觉,跨前一步诧异的望向徐靖,在徐靖背后的无名之上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见到徐靖一直未曾回头只默默跟着队伍前行,便也不再在意。三人依旧按照原先的速度,呈品字形从旁超越护卫安车往前走去。跟在安车之后与秦辞并排而行的徐靖此时已看得真切,这三人不算十分高大,身形也较为纤细,穿着圆领长袍,头上竖着尖尖的发髻,手中分明拿着打造极为精良的直剑,剑鞘似是木制,看那剑柄及剑萼的造型完全就是故土的模样。
似是感受到徐靖的目光,最为靠近安车的那人忽然扭头冲徐靖望来,徐靖见他额上竟文了一条似龙似蛇的怪物,一时吓了一跳。那人似是看到徐靖胆小的样子,哈哈笑了几声,以口音极重的本地语讪笑道:“胆小鬼。”
见徐靖受惊又受辱,秦辞顿时火起,在旁大喝一声已飞身踏在安车后沿,由徐靖头上高高跃起,一拳砸向那人。那人似也未曾想到秦辞一言不合就动手,慌乱的后退几步躲开了这一拳。眼见同伴受袭,其余两人已呛的一声拔剑在手,三人顿时成三角之势站在路中与落地的秦辞对峙。徐靖这才看清,三人额上俱有文身,只是图案大小略有差异,显然来自同一地方。
几人的动静已惊动整只队伍,众护卫见有人持剑向着秦辞,顿时嗷嗷的操起兵器将三人围住,连秦戟都从驭位飞身而下,刚好与秦辞并排怒视三人。
对面为首一人左右望了望将他们团团围起的护卫,忽而说了一句话,听那言语发音明显不是本地之语,只是众人却都不明白什么意思。那人似是也反应过来,转而以本地语说道:“诸位可也是由故土而来?”
徐靖心道果然。刚才望见那几人的兵器心中已有猜测,此时听得那人问起,便率先以故土之语应道:“不错。请问诸位从何而来?”
那三人听到徐靖回答,已不再是一副剑拔弩张之样,只是手中武器并未收起,稍稍收了些架势,领头那人还是以本地语说道:“先祖本是越国之人,为避战乱才迁居来此。”显然也并无详说之意。
徐靖恍然,原来刚才他们应是说的古越语。自古越语难懂,就连有吴越之称的吴国都听不懂越国语言,也怨不得他们明显听得懂故土之语却总以本地话回答了。徐靖想通其中关节,伸手止住秦辞尤其举起的双拳,施礼向着对面三人道:“方才未曾留意到大哥文身,莫怪。”
三人见徐靖姿态甚低,也互视一眼收了兵器,当头之人亦向徐靖回礼道:“我越人自古文面以驱水怪,吓到小兄弟了。”越人有此习俗徐靖自是知晓,只是刚才骤然间望到才会受惊。误会解开,众护卫也在秦辞示意之下散去,归位护在车旁。只是也未启程,仍注意着队尾几人的动向。秦戟自行回到驭位,居高临下的盯着三人,大有一言不合继续动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