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汽车穿过一栋栋高耸的建筑楼群,渐渐行驶到田野与农村错综复杂的郊区,最后在一条狭长的水泥小道上停了下来。
黎帆打开车门,把沈懿拉了出来,后者此刻满头满脸的汗。
车外,秋高气爽,微风徐徐,格外舒适,自然不是热的,黎帆心里清楚沈懿从上车开始一直在做思想斗争。
她没有说话,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早就在网上买好的东西拿出来。
是保护好沈懿手脚以及关节处的皮质护具,以及保护脸部的头套。
黎帆帮他穿戴的时候,沈懿虽然抗拒,但并没有真的拒绝。
两人穿过齐腰的杂草,来到河边的草地。
这里的草不高,还很柔软。
黎帆让沈懿不要拘谨,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这里玩耍。
说着,她把背包打开,把野餐的垫子拿出来,小心地铺好,再返回车上把其他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摆好。
做好这些的时候,她发现沈懿已经接受了这里的环境,正尽情的爬来爬去,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黎帆心想。
她也加入了他,在草地上奔跑,还丢出球,除了最开始沈懿看着丢落在草地上的球一副不知所措、犹犹豫豫的模样,到放下心桎,不顾一切地扑向球。
一切都是那样的流畅、顺利、自然。
夕阳下,黎帆看到了沈懿的笑容——那般的耀眼夺目,绚烂多彩,那是黎帆第一次看到沈懿发自内心的笑。
最后,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一起吃了黎帆亲手准备的食物。
回去的时候,天几乎要黑了,黎帆不想沈懿还要坐公交,直接把他送到学校门口。
沈懿表情复杂,依旧不知所措,下车后连看一眼黎帆的勇气都没有,快速的往学校跑去。
黎帆没有立即启程,她的目光久久凝在沈懿离去的身影上,此时此刻她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也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无关人类与宠物,无论何种物种,他们都是大自然的一份子,在这几个小时里,都在感受生命带给自己的无上美好。
那是何等的幸福!
只是周末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黎帆的童话世界又一次被打碎——周二下午午休刚过,父亲忽然给她打电话。
黎父平时没有大事情压根儿不会打电话给自己,黎帆盯着来电显示,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一接通,黎帆便听到父亲喑哑憔悴的声音,他说黎母自从从黎帆那儿走了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几天前在厂里工作时被机器把手绞进去了。
黎帆忙问情况到底怎样,伤的严不严重,手能保住吗?
黎父说厂里及时把她送到县里医院,不过县里医院只比镇上卫生所高级一丁点,于是又辗转送到市里的大医院,最后手掌算是保住,但基本等于废了,以后不能从事体力劳动。
“帆儿啊,你快点给我汇钱,医院刚刚又催我了。”
黎父最后把打电话的最终目的和黎帆诉说。
黎帆问了下价钱,接着心生疑惑,虽说黎母工作的工厂出了名的一毛不拔,这次依然借口资金周转不便,只垫付了一部分,但是整个费用绝对在黎家承受范围内。
“我和阿丹平时给你们汇的钱足够支付了吧?为什么还要从我这里要?”
快十年了,他们三姐妹只要挣了钱都会被催促汇去除去基本开支外的钱,留给父母攒着给弟弟将来娶媳妇,而且这钱后面医保也会报销的,难道父母习惯了向她要钱?觉得她在大城市就是很有钱?
电话那头黎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嗫嚅着解释那笔钱存了定期取不出来,在感觉到黎帆有些松动后继续催促。
黎帆拗不过,只得打钱过去。
那是她在遇见沈懿后攒的全部的钱。
汇完后,她又给父亲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很快传来黎父不悦的声音:“你告诉我这钱是不是你自己攒的,这才几分钟,五万块你不可能这么快就借到的!”
已经不需要问他是否收到了,黎帆之前的确是说她没有多余的钱,大意了,她不该在父亲催促后急吼吼把钱汇过去,这下被发现了。
见黎帆没说话,更加验证黎父的猜想,他的愤怒更深了,嗓音也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他先是把黎帆痛骂一番,斥责黎帆离开家乡在大城市染了一身坏毛病,再也不是孝敬父母的好女儿,她竟然敢欺骗父母,私自藏钱,他说他真的后悔当初让黎帆读大学,就应该初中毕业和村里其他女孩一样相亲嫁人,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既不结婚生子,又一身坏毛病。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我的女儿们只有你是让我自豪的,可你———哎,我先去接浩儿放学,下次再找你算账!”
说着不等黎帆开口,啪的挂断电话。
所有积攒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把手机放回桌上,盯着电脑屏幕,黎帆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她知道自己又让父母失望了,她是个不合格的女儿,没有办法结婚,没有办法为弟弟创造更好的将来,还学会了欺骗父母私自藏钱,父亲那么生气是应该的……
想着想着,眼泪啪嗒啪嗒流了下来,她好委屈啊,这么辛苦的想要结婚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等一个爱情步入婚姻殿堂,她完全没必要这么急,几乎来者不拒,何况看多了周围渣男与各色渣男新闻,她都和部分大城市独立女性一样有点恐男了,当然虽然爱慕沈懿,她也深知沈懿这种优质男是极稀有品种,他这条件哪怕是个会出轨的渣男,也会有无数女性趋之若鹜,其中还不乏同级别优质女性。她坚信如此,因为读过书智慧开化努力上进的优秀女性比同段次的男性多太多了,现实比想象中残酷得多。
她擦擦眼泪,心中为自己忿忿不平——试问,谁愿意被一个又一个男人甩?
如果家庭不是她的拖油瓶的话,她想自己应该早就结婚了。
但很快,愧疚情绪吞噬了所有不甘,她在条件本能下主动找领导请假,明天去医院看母亲。
她买了最早的班次,天熹微亮便坐上了前往家乡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