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黄老娘
第十三章
离赵正东不远的地方，一个头破了个大洞的老太太睁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王大壮的小腿。而在她旁边，一具套着花布衣裳的尸骨安静的趴在河底。
赵正东仔细看了看她，发现有点印象，在记忆里翻了翻，好像是村里黄寡妇的婆婆。
黄寡妇的婆婆已经死了四年了。
他记得当时黄寡妇说她婆婆是在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河里的，怎么头上这么大个洞？这看着可不像是失足摔进河里磕出来的，反倒是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出来的。
虽然赵正东心里好奇的要死，可是怕再耽误下去，王大壮没死也变真死了。
他见这老大娘只是盯着自己，没有动手的打算，便试探地伸出手，抓住王大壮的衣服，将人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黄老娘没反应，依旧直勾勾盯着他。
把人扯过来后，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赵正东一手扣住王大壮的腰，一手划动着水，往上游去。
从河里冒出头后，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对岸上围观的人群喊道：“来个人搭把手。”
陈建国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快快快，东子快上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赵正东和王大壮拽上岸。
王婶子泪流满面地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脸色青白人事不省的王大壮，崩溃地大哭：“我的儿啊！”
赵正东赶紧上前，摸了摸王大壮颈侧，松了口气，抬头对王婶子道：“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说完给王大壮清理干净他口鼻泥沙杂物，开始做人工呼吸和胸部按压。
赵正东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有经验。可这会儿周围人还不如他呢，一个个慌得很，都盯着他。
“咳咳……”王大壮被吐出来的水呛得咳嗽起来。
“哎呀！神了！活了活了！”
“脸都青了，居然还给救回来了！”
“这赵正东够厉害的啊！”
村里人惊讶。
王婶子紧紧抱住王大壮，哭了一会儿，一巴掌拍王大壮背上：“臭小子！你是想吓死我是不是！”
王大壮刚醒过来，脑子还晕乎着就被拍了一巴掌，委屈的皱着脸。
“好了好了，孩子好不容易救回来，你还打他干啥？”陈建国道：“赶紧把人带回去洗个热水澡再换身衣服，免得发热，这天儿这么冷。”
王婶子这时才发现王大壮在轻轻发抖，连忙点头：“这就回这就回。”
她拉着孩子站起身，对赵正东说，“东子啊，这次多亏你了，要不是有你，这臭小子就没了。”她按了按王大壮的头，“快给你东子哥道谢，你这命是他救的。”
王大壮连忙道：“谢谢东子哥。”
“没事。”赵正东摆摆手，转头对陈建国道：“陈叔，那捞鱼的网能给我用下吗？”
陈建国先是点头说行啊，你随便用。等赵正东拿着网准备再次下水，又懵圈了：“你还下去干啥？这人不是都救上来了吗？”
“下头有东西。”赵正东说完，拿着网沉进了河里。
黄老娘还在先前的地方安静地站着，看见赵正东后，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一点激动的神色。
赵正东抬手对她比划了下，意思是他要把她的尸骨用渔网捡上去。
黄老娘往旁边让了让。
赵正东在心里念了一圈观音菩萨玉皇大帝，这才动手将尸骨小心翼翼放进渔网里，把渔网口子系好，他对黄老娘挥了下手，往上游去。
陈建国看见他冒头，连忙伸出手。
把人拽上去后，刚要开口问他又下去干嘛。就看见赵正东将渔网拉起来放到了岸上，看清里头装的是什么后，登时吓得倒退好几步。
围过来的村里人更是吓得嗷一嗓子，脚步慌乱地往远处退。
陈建国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东子啊，你、你这……你咋把这玩意儿捞上来了呢？”
赵正东把渔网解开，道：“陈叔，你再仔细看看。”
陈建国皱紧眉头，半眯着眼睛飞快看了一眼。这一眼后，他眼睛睁大了，又看了一眼，随后眼睛瞪大了，指着那具尸骨不可思议的说：“这是……这是……”
赵正东道：“我建议你赶紧让人去镇上派出所报警。”
陈建国能当上大队长，自然不是个蠢的，慌乱的点点头后，把自己大儿子叫了过来，小声嘱咐：“你现在赶紧去派出所带人过来。”
陈爱党还没明白过来：“去派出所干啥？”
陈建国瞪他：“你傻啊，你看不见东子捞了什么上来？”
陈爱党抓抓头发：“看见了，可这河里又不是只淹死了一个人……嗷！”
话还没说完就让陈建国踹了一脚，骂道：“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儿子，你这猪脑子，要有东子一半聪明就好了。”
他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好好的再仔细看看！”
陈爱党揉了揉被踹疼的屁股，强忍着心里的害怕，仔细的看了看那具尸骨。半晌后，他才恍然大悟：“这、这是……”
陈建国又给了他一巴掌：“别说出来，赶紧去！”
陈爱党摸了摸脑袋，连连点头：“知道了。”跑出去几步，他突然回过头，说，“我感觉我现在这么笨，都是让您老给打的！”
陈建国气的差点追上去再给他来一下。
赵正东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说：“陈叔，我先回去换下衣服。”
“诶诶，好好，别凉着了。”陈建国道：“等过几天派出所的同志肯定还要再来，我到时候直接带他们去你家找你。”
“还找我干啥？”赵正东疑惑。
“刚说你比爱党那小子聪明，你怎么就傻了。”陈建国道：“你这救了人做了好事，可不得给你申请个见义勇为的奖赏。”
赵正东眼睛蹭的亮了：“还有奖赏？”
陈建国说：“可能不多。”
“那没事儿啊，不嫌少。”赵正东前几天刚数了家里的存款，一共四块八毛二。他本来是决定一个月去卖一次鱼的，可自从被八爷催着修炼后，光吃素没多久就饿了，钓上来的鱼就都让他给做来吃了。
所以这会儿哪怕奖赏只有一块钱都能让他乐呵一下了。
去镇上的陈爱党拼了命蹬车，一个小时就打了个来回。
派出所的同志也是骑着车来的，在查看过黄老娘的尸骨后，几位同志在陈建国的领路下，后边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里人，浩浩荡荡去了黄寡妇家。
黄寡妇男人死的早，这些年一直是她和黄老娘辛辛苦苦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前几年黄老娘失足落水后，她一个养活孩子太难，就和村里的跛老五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此时院子里，只有最小的孩子黄小武在。
他看着冲进自己家的一大群人，其中还有穿着制服的派出所同志，吓得腿有点抖，看向陈建国，问：“陈大伯，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建国上前一步问：“你妈呢？”
“去山上捡柴了。”黄小武回答。
陈建国转头对派出所同志说：“我知道她在哪儿，咱们村的人都在那一片捡柴。”
“赶紧带路。”派出所同志说。
陈建国领着人上了山，隔老远就看见了黄寡妇，伸手一指：“就是她。”
派出所几个同志连忙跑上前，一把将黄寡妇扣住。
黄寡妇尖叫起来：“你们做什么？！”
派出所同志说：“我们怀疑你杀了你婆婆。”
听见这话，尖叫的黄寡妇猛地噤声，面上一片死灰。
等到黄寡妇被带走，村里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派出所同志说什么来着？黄寡妇杀了她婆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陈建国。
“大队长，到底咋回事儿啊？”
“黄寡妇杀了她婆婆，真的假的？”
“不是说是在河边洗衣服不小心掉下去的吗？怎么又变成被黄寡妇杀的了？”
陈建国被问的头大，板着脸道：“那么想知道，就去问派出所同志，他们肯定还没走远！”
村里人干笑两声。他们哪儿敢啊。
陈建国哼了哼：“急什么，过几天肯定就知道了。”
村里人一想也是，这才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