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凡世9
狠狠地瞪了回去,时予纵身一跃,跳到地上,提起沾满墨水的笔,威胁地朝挽澜扬了一下。
拿着她遗留下来的书,容不尘倾身而下,来到案桌前,翻看着蛮垣的成果,搞得他紧张不已。
“不错,是进步了不少,起码看得出个大概了。”
淡淡点评一句,虽算不得什么好话,但足以让蛮垣欢天喜地了。
余光中,时予百无聊赖,俯身而立,闲闲几笔写起了字。
遗世而立,我自迎风招展。
笔锋遒劲锋利,落笔之处,潇洒自得,真正龙飞凤舞。
力度之大,似要破纸而飞,完全看不出来这字是出于一个小姑娘。
旁人看不出来,容不尘却认得,她的字,七分如他。
可是,他不曾在她面前写过任何一字,更不曾教授过她书写。
但,她的字,不论运笔走势,或是落笔勾点,均是他一贯的风格。
简言之,时予是能写出同他一样的字来。
缘何如此?
“疯女人,看不出来啊,你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啊!”
挽澜惊讶不已,看她这起笔姿势,没个七八年的功底,根本写不出这苍劲有力的字体。
啧,平时见她大大咧咧,压根想不到她还有这一面。
见字如见人。
这字,倒是能看出其主人坚韧丰风骨。
挽澜勾唇,意料之中。
要是她写的字,是那些簪花小楷,虽美矣,但那样就不是她了。
“嘁,不露一手,还真以为姑奶奶我是浪得虚名啊!”
霸气一挥,她高昂着头,斜斜瞥了眼挽澜。
笑笑笑,我让你笑,真以为姑奶奶是绣花枕头啊!
切,闪不瞎你的狗眼睛!
成功看见对面两大男人惊艳的神情,她傲娇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转而看向高她一个头的容不尘。
比起其他,她更想知道容不尘的态度。
露这一手,她不信容不尘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
没错,她就是故意露出疑点,但凡见过他们俩的字的人,不会认不出来他们字迹十分相似。
她就是要试探容不尘,同时也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全部呈现出来。
这是她真心的呈现!
所以容不尘,将心比心,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事事瞒着我了!
默默在心里如此说道,她紧盯着容不尘的脸,企图找出一丝波澜。
只可惜,喜怒不形于色的魔尊,终究是叫她失望了。
“不错,自有一番风骨。”
看过之后,容不尘如此评价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时予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惹得一旁的挽澜和蛮垣来回打量他们俩。
容不尘只淡淡望着她,并不言语。
无声的僵持下,时予率先败下阵来,咬咬牙,她扭过脸去,不咸不淡道一句:
“多谢夸奖!”
可熟悉她的挽澜,能明确感知到,她这是生了气,于是八卦的眼睛,止不住瞅了他们好几眼。
“在看,就挖掉你眼睛!”
熊熊燃烧的好奇火焰,在时予横扫过来的冰冷眼神中,一下就灭了。
发火的时予,平静只是假象,她的那个眼神,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十分吓人。
天爷,这疯女人可真会变脸,还特别擅长伪装,这惊人的忍耐力,他是大写的服气。
不敢看,挽澜自觉收回吃瓜的视线,安静当着背景板。
蛮垣在迟钝,这个时候也感觉得到眼前这二位,气氛不太对劲。
于是也默默吞咽了口水,小心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生怕出气重了,打扰到他们二位。
在纸上乱画一通,直到笔上墨水显不出颜色来,时予放了笔,看也不看容不尘一眼,转身就走了。
不说是吧!
特能憋是吧!
就是要瞒着她是吧!
不愿意接受她的投诚是吧!
行,你天大地大,你嘴犟,你心高气傲,不说就不说呗,她自己去查!
容不尘望着气呼呼离去的背影,两眼含笑。
炸毛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这一举动的含义呢,她那么明显,就只差明晃晃说出来来了——
我身上的秘密,你问,我就全盘托出。
他不是不想知道她的那些秘密,只是,面对她的赤忱,他有些羞愧,于是就难以启齿。
毕竟,他太清楚她的脾性了,这一番陈情,是试探更是交易。
但凡他开口问了,那作为交换,他亦要付出对等的秘密。
她很聪明,她想从他身上知道的东西,绝对不会是简单无用的信息。
敢这样试探,想来她是摸到了些苗头。
他的那些筹划,那些藏起来的心思,注定是要辜负于她。
所以,面对她的投诚,他只能闭口不谈。
盯着宣纸上大气磅礴的字,容不尘微微叹息着。
掂了掂手里的书,他知道,这几天,她总是往这里跑,一直在找书看。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隐了身形,曾见她一盏灯,一页一页翻看着那些古书旧籍。
她并非心血来潮,借书来简单打发时间。
容不尘能猜到,她如此夜以继日查找古书,或多或少是与那黑衣人有关。
于是,今日,他带来了关于神域记载的古书,隐于万千丛书之中,然后假装无事,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她想要的,他必定满足。
情之一字,最是复杂,她能如此竭尽全力阻止黑衣人,恰恰说明她有情有义,不论这情是对谁,只要她有这心思,就足够了。
羁绊一旦产生,往后就难以舍下。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神”,而非仙界那些蠢货。
气结于胸的时予,跑到魔域最高处,坐着吹了半天的风。
夕阳渐落,淡淡的余光,一点一点消散。
几点灯火亮起,呼唤声也跟着响起。
她站得高,看得远,看见了青绿色小巷里,跑得大汗淋漓的孩子,看见了替丈夫擦拭汗水的温婉妇人。
她耳朵灵敏,听到了潺潺流水间,孩子戏水的笑声,听到了母亲嗔怪顽皮孩子的骂声,听到了真情告白的羞涩声,听到了校练场上耍枪的破风声。
……
很多,很多。
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不生气了,嘴角不自觉挂着笑。
算了,这样挺好的,这个闷葫芦不说,想必也有他的不可说。
他那样一个散漫至极的老魔头,心里总归是有情的,有情也就有所顾忌。
两世经历,她知道,只要魔域在,他就在。
所以,他不会抛弃他的子民而不管不顾,大不了,当他再次永坠地狱的时候,她去“劫狱”。
时予乐观地想,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