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虽说方旗不满,但还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半爬了起来。
他洗漱了一番,推门出去,看见于含清正在帮方兰整理碗筷,比他还像方兰的侄子—虽然他一只手拿重一点的盘子都有点抖。
“哎哟,你们两个都起那么早。”方兰见到方旗也起床了,笑开了花,“我听小于说你们要去图书馆?我们小旗自觉了啊!”
“姑,你指望我不如指望晓飞。”方旗说着,从于含清的手上拿下了碗筷,“你个伤残人员,给我坐好。”
于含清也乐得清闲,顺势坐了下来。
“哎呀,你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朋友,我当然要指望你啦!”方兰说,“你们两个都坐下,开吃了开吃了。”
于含清还是不会拿筷子,不过还好早餐吃的是包子,他可以用手拿着。
两人吃完早饭,跟方兰说了声,理了几本作业就走了。
快出门的时候,方旗才发现于含清穿的是昨天的衣服。
“你没换衣服?”方旗挑眉。
于含清愣了一下,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一个手穿不来…”
“快去换掉,我不要跟不换衣服的人出门。”方旗一边说一边嫌弃的把于含清往房间里推,“我帮你,快点。”
到了房间里,两人才觉察出了几丝尴尬。
“要么还是算了吧…”于含清说。
“那你后面怎么办?两个月穿一件衣服?”方旗说,“快点,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虽是这样说,他倒是耳根先红了。
于含清只好背过身去让他帮自己脱衣服。
方旗扯了两下,把衣服弄到他的头上,又把它从于含清头上套出来。于含清的一整个后背就这么光溜溜的露在他面前。
少年的脊背很光滑,白白净净的,因为过于清瘦而能看见明显的脊柱。大约在正面右边第五根肋骨对过来的地方有一颗痣,在一片白皙的皮肤中十分亮眼。
方旗看了两眼就别过头去,耳朵红的快要滴血。
于含清自己扯掉了挂在手臂上的衣服,从袋子里摸索出一件干净的,头也不回的递给方旗。
方旗帮他套到头上,拉下来,又绕到前面把他打着石膏的手穿过去。于含清又自己整理了一下,方旗这才敢抬头正眼看他。
“走吧。”于含清理了理衣服,抬头看见方旗通红的耳根,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以后不会每天我都要给你换吧?”出了门,方旗的耳朵终于没那么烫了。
“估计要麻烦你了。”于含清说着,冲他笑笑。
方旗没有说话,只是耳根又红了。
两人上了地铁,坐了二十来分钟到了市中心图书馆。
图书馆里人挺多的,但是安静得很。大家要么低头看书,要么用电脑写着什么,要么戴着耳机听歌,反正没有人说话。
方旗有点惊讶。
因为他之前那个小城镇里唯一的图书馆里永远都是吵闹的,甚至还有人在里面打架。管理员也只是懒洋洋的说几句,只要你不炸了这座小房子,基本上没有人会来管你。
于含清挑了个座位坐下,从包里拿出作业。
“你手臂这个样子怎么写作业?”方旗坐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
“看好了。”于含清有点得意的说。
他拿出一个垫板,把它架在他右手能动的高度范围内,然后身体向前倾,就可以写字了—只是字丑了点。
方旗挑了挑眉,拿出自己的作业来写。
理科到还行,他摸摸索索还能写出个大半。但文科他真的一个字都写不出来,选择题全靠蒙,其他的甚至翻开书抄都抄不懂。
他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写出来几个字,又努力了一下也就放弃了,索性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靠,你这么快就写完了?”于含清轻声说。
“不会写,懒得写。”方旗说。
“我作业也写了一点,要么我来教你写呗?”于含清凑过来,“伤残人员给你当老师,你感动不?”
“滚。”方旗推开他,“我做我的差生,你当你的学霸,别来烦我。”
最终还是没拗过于含清,两人转移阵地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人也挺多,大家都在说话,于含清和方旗也终于敢放开声音讲话。
“你这题选了什么?”于含清眯着眼睛凑过去看方旗的作业本,“…窦娥冤的作者是鲁迅?”
于含清见到这个答案,一下子笑了:“这答案都离谱成这样了你还选?”
“我他妈都说了我没看,随便选的。”一提到学习方旗就烦,“我出去抽根烟。”
他说着,就掏出打火机往外走。
“诶诶诶,给我回来,好好坐着。”于含清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回座位上,“还有,你给我少抽烟。”
他说着,拍掉了方旗手里的烟。
“操。”方旗压着火坐下,“有话快说。”
“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好好的把语文书读一遍。”于含清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语文书来推到他跟前,“我知道你要说你没带,所以我的借给你。”
“操。”今天方旗说脏话的频率特别高,“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你放过我好不好?”
“朋友,就是要一起进步。而且你姑说了,让我多带带你。”于含清一脸正经,“快点,看。你小说都看得下去,这怎么看不下去。”
“这真他妈是两个概念啊!”方旗被他磨的没了脾气,“你就让我当个差生吧,别多管闲事了行吗?”
“朋友的事怎么是闲事呢?朋友的事是要紧的事,朋友的事是…”于含清又开始间歇性“你说一句我给你扯一百句”的情况。
“靠,你他妈别念了。”方旗烦躁的想把于含清的嘴缝上,“我看还不行吗?”
“这才对嘛,朋友。我告诉你,听我的绝对不会有错!我对朋友可是实打实的好,不信你去问…”于含清又开始了叨叨。
方旗就在于含清的叨叨下生无可恋的一直看书到十二点半,没想到还真看进去了一点,填空题和选择题也做出来了不少。
“我就说听我的准没错吧!”于含清一脸骄傲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下午再看两个小时再写作业奥。”
方旗很有一种想要把于含清暴揍一顿的冲动,但考虑到对方是伤残人员,自己也不认得回家的路,只能堪堪咽下这口气。
午饭选在了一家酸菜鱼的店,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
店里环境不错,人也不多,两人没排一会儿就进去吃饭了。
“这家店我经常来,从初中开始开到现在了。”于含清勾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方旗,“特别好吃!而且实惠。就当是我对你帮我打架的谢礼了。”
方旗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菜单,加了两个小菜。
“你喝酒吗?”方旗问。
于含清摆摆手:“今天还是算了,过会儿还要写作业。而且你姑应该也不让你喝。”
方旗想想也是,就作罢。
菜很快就上来了。酸菜鱼的汤煮的金黄金黄的,还有些粘稠,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其他几个小菜烧的到一般,但也没有很差。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难得一句话也没说。
回到咖啡厅,方旗又被于含清按头看了两个小时的语文书。介于上午确实有点学习效果,方旗也没那么恼怒,但他真的有想让于含清的手受到二次伤害的想法。
但不得不说,方旗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逼一逼他,他马上就长进了不少,语文作业也全凭一己之力写完了,没有抄作业也没有搜题。
“介于你的学习效果卓越,所以我打算继续教你。以后我每天都会盯着你学习。”回去的路上,于含清又开始滔滔不绝,“怎么样,开心吗?”
方旗是真的恼了,抓住他的领子,揪着他盯了一会儿,又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无可奈何的把他放下。
“操!”方旗快步走在前面,愤愤的踢了一脚路边的易拉罐。
“哎呀,你怎么又生气了,你老生气对心脏不好。”于含清连忙跟上,“那我就周末约你出来写作业怎么样?就在我们两个小区对面有一家咖啡店,还挺不错的。”他说着,讨好似的冲方旗笑笑。
“随便吧。”方旗糊里糊涂的吐出三个字,继续往前走去。
于含清知道他每次这么说就是同意了,便也颠颠儿的跟上。
到晚上洗澡的时候,他俩又犯了难。
医生说三周内不能洗澡,于是于含清只能擦身。但他一只手又很难擦,他就只能拜托方旗。
“你就不能忍一下吗?不洗不行?”方旗想到早上的事,耳朵又红了。
“不行啊,我总不能三周不洗澡吧!”于含清也有些无奈,“我真的不想麻烦你的。”
方旗闭眼长出一口气,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在于含清被打的时候帮他。
这不就是给自己搞了个麻烦回来!
“求你了!帮我一下吧。”于含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那双狗狗眼眨巴着看着他,“就后背就好。”
“…”方旗看了他一会,无可奈何,“行。”
方旗先去洗完澡,拿了两块湿毛巾给于含清擦身。
“这一块给你擦上半身,还有一块擦下半身。”方旗帮于含清脱了衣服,低着头不敢看,“我姑说的。”
他说着,拿出一块来擦拭他的后背。
少年的脊背真的很光滑,细腻的看不出一点毛孔。方旗隔着毛巾都能够感受到他的骨头有些许硌人。
现在的学霸都不吃饭的吗?方旗想。
“行。”于含清点头,“过会儿能不能再帮我穿一下睡衣呀,好不。”
“随便,弄好了叫我。”方旗把毛巾丢给他,“自己擦。”他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操,你他妈脸红个什么劲儿!方兰已经睡了,客厅里一片黑暗。方旗背靠在许晓飞的卧室墙上,锤了自己两下。都是男的,有什么看不得的。
他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闭眼做着深呼吸。
“方旗,我好了。”旁边传来推门的声音。
然后方旗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在看到于含清白花花的上半身时成功崩塌了。
妈的。方旗心里暗骂。他别扭的转过头去,僵直的梗着脖子。这次一整张脸都红了。
“方旗,我好了,帮我换一下衣服呗。”于含清见方旗没反应,又说了一遍。
“你,你先进去,我过会儿来。”方旗摆摆手让他进去,一不小心碰到了于含清的皮肤,他跟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要不是客厅里很黑,于含清绝对会嘲笑方旗精彩纷呈的表情。
于含清有些奇怪的点点头,转身进去了。
方旗又深呼吸两口气,闭了闭眼也推门进去。
然后就看见赤膊的躺在床上玩手机的于含清。
“□□/妈的!于含清你他妈给我转过去!”方旗下意识用手捂住眼睛,美好的问候了于含清的母亲。
于含清抬头打量了他一下,笑了:“我去,你又怕鬼,还怕同性赤膊?”
他一脸好笑的盯着方旗一会儿,还是顺从的转过身去。
“你奶奶个腿的。”方旗没心思跟他斗嘴,一边骂一边帮他穿衣服。
等衣服穿好了,方旗可以直视他了,于含清才开口打趣:“早上是谁说的,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方旗的脸上还有些绯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刚刚的脸红没有褪下去。
“你这个人怕的东西真的很奇怪诶。”于含清靠在靠背上看着他,“鬼又不存在,男人的上半身你也天天能够见到,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方旗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我错了,不开你玩笑了。”于含清连忙拽住他的胳膊,“咱们聊聊。”
“你他妈再敢开一个玩笑,我就开你的瓢。”方旗狠狠的瞪了于含清一眼,也还是顺着他的意坐下了。
两人坐下之后,发现没什么话好说。
“你弟多大了?”于含清没话找话。
“初二,叫许晓飞。”方旗说,“日尧那个晓,飞翔的飞。”
于含清点点头。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说真的,你跟我讲讲你为什么怕赤膊的男的。”于含清又开口,“我不开你玩笑,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方旗看了他一眼,想到他之前上半身光溜溜的样子,脸又红了。
“还有,你真的好容易脸红啊!”于含清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高冷那挂的,结果你这么的…接地气。”于含清找了个方旗不会火的词说。
“滚吧。”方旗红着脸推了他一把,“走了。”
这次于含清没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