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李慕也有喜欢的人么
随着夜幕降临，宾客逐渐离席，晚宴也随之结束了。
亦安见暄和离开，自己也借故离开晚宴，紧跟其后。
“暄儿，你要去哪里？”
被这喊声惊住，暄和停下了脚步，踉跄回头，大约有三米距离，那月色银光倾洒下来，树影婆娑。
他的身后是光亮的灯，他背着光，那半张带有青丝的脸被阴影覆盖，衬得那双眼睛越发的明亮。她呆呆地愣了许久，望向他的时候，仿佛陷入了那深邃而柔情的漩涡中。
“你准备去哪里？”亦安再次询问。
暄和没有回答，她向亦安靠近，踮起脚尖，用手撩拨开他额前的发丝，抚摸着他的脸颊上的青丝，然后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眼睛弯如天上的新月，晶莹透亮，脸上两处晕红又增添了些许清纯的妩媚。
“你，”他漫不经心地低头，就再也移不开视线，认真直白独独望向她，“你想干什么。”
“李慕，你一点也不丑，真的，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帅。”暄和的语气傻乎乎的，像醉了一般，不，她就是醉了，今晚她可没有少喝酒。
“刚刚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舒服？”亦安动作轻柔地擦过她的发尾，目光专注，内心一暖，这傻丫头，怎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
“我觉得你有没有这个胎记都特别好看，你不要听那个徐老头瞎说，他就是迂腐的小老头，他不懂欣赏，人之美，岂止在皮囊。”
从头到尾，暄儿就没有回答过自己一个问题。亦安轻缓地将手背贴在暄和的脸颊上，笑意犹存，“果真，脸颊有些烫，看来，你是喝醉了。”
暄和推开亦安的手，醉醺醺地抬起头，眼睑耷拉着，“你听我说，我没有喝醉，我清醒得很。”
“好，好，你说。”亦安蹲下身子，示意暄和爬上他的背，声音温柔到骨子里，“我背你回去，在路上，你慢慢说好不好啊？”
暄和倒是也听话，慢慢地就趴在了亦安后背上。
二人之间的距离忽然被拉得好近，虽然暄和醉了，可亦安没醉，他能清晰地听到暄和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从暄和嘴里呼出的酒的清甜，甚至也能感受到暄和柔软的曲线俯趴在自己背上。
“暄儿今日，让我刮目相看。”
暄和乐呵呵地傻笑了两声，“这不算什么的。”
“原来另一个世界也会学古琴吗？”
暄和解释到，“在我很小的时候，由于我妈妈上班太忙了，没时间管我，所以就带我去报了一个兴趣班，因为当时我特别喜欢古琴，所以就是一直学的古琴。”
虽然有些文字内容不能理解，但亦安还是在认真倾听。
“古琴音乐的美妙程度，不仅在于它的艺术性，更在于它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感受。它蕴融合着古代文化的精髓，弹奏之间还能感受到了传承与创新的魅力，古琴悦心，有着沉淀的思考和内省的力量。”但凡与自己专业挂上了关系，暄和就滔滔不绝了，“前面学习是因为爱好，后面是因为一种执着信念，然后我就一直学，一直考级，从小就是艺术特长生，大学报考的也是音乐学院，咳咳，你可别小瞧了我，我连续三年都是古琴专业第一！那首曲子就是我骄傲的毕业作品！”
“没想到，暄儿竟然如此厉害，怪不得刚刚宴会上能够一鸣惊人。”
“那可不，专业第一是什么概念。”暄和扬了扬下巴，听得出来她那骄傲的小语气，“苏九烨的琴技固然是高超，可是终究是落后了现代几百年的文化，所以她无论是弹奏技巧还是曲目选择方面都非常局限。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咯～没想到撞上了我的专业对口了吧，但凡苏九烨选点其他的比拼项目都不至于输得那么惨。就刚刚，是不是特别解气！我觉得好爽～”
“嗯，哈哈”亦安眼里含着笑意，“想必暄儿为了学习古琴，以前吃了不少苦吧？”
暄和展颜一笑，“天赋异禀的人我只在书里见过，所以对于我而言，在学古琴这上面我确实吃了不少苦，可我还年轻，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那段备考的时光，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如果我们能战胜它，就会豁然开朗，果然不行，那么时间也会教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
那么深沉的道理，却被暄和说的那么豁达。亦安点头，不知为何，这句话像触碰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柔弱，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只是他们所经历的痛苦远远超乎了常人的想象。他们默默经过了一段痛苦的时间的沉淀，再忽然以非同寻常的身份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这样的差别会让大家都会觉得他们得到的特别轻而易举。
暄和确实从小学习古琴，每周一放假就会被送到老师那里学习古琴，从小到大她听过最多的话就是夸她天赋好，可后面也有大家看不见的努力和汗水。
为了参加艺考，也停过学，全心全意把所有心思搭在了古琴上。不负众望她确实顶着巨大压力考上了国内顶尖音乐学院，由于她出色的才华及丰富的学习经验，很快就被专业的老师所看重，然后在她不懈坚持和努力下，连续获得全年级奖学金和专一第一。
“原来暄儿之前学的是古琴，日后我定叫人送两把好古琴到你的府上。”
“此言当真？”暄和莫名有些兴奋，“那我们拉钩，拉了钩，你就不能反悔了。”
“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暄和摇晃着脑袋，她伸出了小指母，“男人的话，骗人的鬼。你不拉钩，我才不信～”
“好，拉钩。”他笑了下，小心翼翼抽出手来，勾在暄和的小拇指上。
暄和眼睛半眯，嘴里叨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又过了一小会儿，暄和主动挑起话题，“李慕，你有……你有没有……”
亦安掂了掂背，“有没有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亦安仔细回忆着，“大概是，她开心时自己也会由衷的开心，或者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想来汉州吗？”
“为何？”
暄和微微叹了口气，“我算着赵亦安也会来探望苏县令，可惜现在苏县令的病都已经快好了，他都还没有来，我这一趟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打着来汉州的小心思，就是为了再见一次他么。”亦安唇间笑意分明，“万一你一直想嫁的三殿下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怎么办？”
“才不会，我了解的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我和他才有几面之缘，模样也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暄和语气坚定地肯定道，“但我真的会喜欢他那样性格的人。”
随后她顿了顿，轻描淡写划过一句，“但，只怕他会厌恶我。”时间久了，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现在占用的是孔暄和的身体，赵亦安与孔暄和之间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我能嫁到了三殿下府邸，我怕是没有好日子过。
原来暄和刚刚出来散心，居然是担心南宫三殿下不喜欢自己。也是，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南宫城了，她也即将和她认为的陌生男子相见，心里当然是彷徨和害怕……
他微微一怔，旋即，眸中溢出点点笑意，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缱绻，“怎么会，暄儿这样善良正直的人，他一定会喜欢的。”
“哎，我和他之间的渊缘说来话长，”暄和轻轻吐了一口酒气，“但只要嫁给他两年，我就能回到我的世界里了！”
亦安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带着些犹豫问道，“如果你喜欢上了他，也一定要回去吗？”
“当然，”暄和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我当然要回去了。无论他对我多好，但在我的世界里，我还有爸爸妈妈，他们都那么爱我……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所有？”
亦安垂下了眼眸，眼底里尽是失意，是的，暄儿有自己的一切，我自然没有权利去剥夺属于她的幸福。不过暄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过了片刻，暄和又打破了沉默，“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话锋转得极快，亦安差点没有跟上，“我有喜欢的女子。”
暄和使了鼓力气，用力扑在亦安颈边，好奇嘟囔着，“那是怎样的女子，你可以告诉我吗？”
“很特别的一个女子。”
“特别是怎么特别？”
他微侧着头，垂眸看着探出窗来的脑袋，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她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一颦一笑都无不撩拨着我的心。重要的是她心思直率，善解人意，聪颖过人……好多好多特别的地方，总而言之她只要站在那里，便是最好。”
暄和沉默着，她安静地听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是因为阿策曾经说过李慕有一个年少相识两情相悦的青梅竹马。听他这样描述，看来他的确很喜欢那个女子了。
“那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何还不迎娶她？”
“快了，迟早的事儿吧。”亦安得意地笑着，“等我到了南宫城，她自然回来找我，到时候我便提着满城聘礼去迎娶她。”
原来，他们早就定好了亲。忽然暄和的眼神变得暗淡无色神，嘴角微微下垂，喉咙里咕哝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
暄和哽了哽喉咙，“快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了，”暄和缓缓地从背后挪下来，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声音微哑，“男女授受不亲，让苏府的下人看见了你背着我，会有损大人的声誉。”
“怎么会。”亦安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还没来得及触碰，却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
“我先回去了。”暄和立刻转身，背对亦安，她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却怎么也克制不住了，鼻头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咙的苦涩咽了下去。
亦安收回了手，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暄和奔离而去的身影。
她为何忽然……如此？
——
我怎会如此，暄和拭去眼尾的泪花，她坐在镜子前，深深呼了一口气，努力想要调节自己的情绪。
为何每次提到这个话题，自己都会如此伤心，李慕，我好害怕自己喜欢的人是你。